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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暗流 ...

  •   血液流动,应该是有声音的吧。虽然很微弱——比呼吸声还要微弱——但那是生命的脉动。从心脏,流经到全身,再流回到心脏,如此循环。
      大面积的出血,会死。
      我看着那在黑夜中暗流无声的河流,有些出神。
      还不是很会用枪,结果一不小心便打在了大动脉处。
      无声流淌着的河流,在暗夜里逐渐凝结成块。
      悄无声息的,干枯了。
      这张床,报废了。床单什么的,也只好丢掉。
      不过我又不打算入住这里,这些,应该都没有关系,我只要把尸体处理好就可以了。
      我慢慢伸手,试图去挽留那转瞬的温暖。
      依恋的,不舍的,期待的,好像突然发现下起雨一样的温柔感觉。
      【真好啊】
      以前,怎么从来不知道——血液是如此温暖的东西。
      我猛地咬紧下唇,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袭上四肢百骸。

      天空,崩坏了。
      再也,回不去了。

      老实说,一直都觉得自己不是个情报收集人员,或者说,一直认为自己不该是个情报收集人员。
      情报人员是做什么的,贩卖情报,以此换取金钱,勉强混口饭吃。
      这怎么看这么想,都不是个有前途和钱途的职业。况且,情报收集,也不是一成风险都没有的。
      真正稳坐这个职业的人都会清楚,情报人员有时同样是个要拼命的职业。
      不过我是怎么走上这条道路的,关于这一点,一直都很惊奇却一直都不愿在记忆中寻找答案。反正回过神来时,我已经是被好几个大组织诛杀的天涯沦落人。没有家人,没有牵挂,倒还真是潇潇洒洒。
      或者,我天生就是做这一行的料?要不然为何随便琢磨点情报,那个情报偏偏就是重要非常的,我能轻松换取几顿饭钱。
      不过像我这种没有后台一个人贩卖情报的情况下场一般都很惨。不是没有组织招揽过,但天生怠懒,实在不愿服从命令,况且我总爱按自己的喜好来收集情报,收集情报的过程已经成为我百无聊赖的人生中唯一的乐趣,实在不愿这种乐趣被严严实实的抹杀在规矩之下,多次拒绝后,便成为了亡命天涯的可怜人。
      我似乎总能抓住对方的致命信息啊。真是麻烦。那些人自己不把信息锁牢,情报太容易得到就会很无聊的。
      我难得的一个同行好友这么调侃:“我看你是天生犯贱。”
      或许的确是,但我人生唯一乐趣仅剩于此,犯贱就犯贱吧,没有乐趣的人生不过是行尸走肉的活,比起如此,自己宁愿死。况且被人追杀,也不失为一种乐趣。我的确犯贱。
      而我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情报人员是怎样被送进这个【魄格瑞特】的呢?老实说,我也不是很清楚。唯二不过两个解释:一,追杀我的组织所做的栽赃嫁祸借刀杀人;二,我命犯孤星真的在莫名其妙的时候触犯了【迪罗卡】规则。
      我更偏向第二种解释。虽然怎么想也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触碰了那劳什子的【迪罗卡】规则。
      追杀我的组织虽然厉害,但顶多不过是地头蛇,【魄格瑞特】这种地方他们是连插话的资格都没有的。
      呆在黑暗里的时间越长,越是能察觉更深层次的黑暗。
      十二家族……唔,也曾想过是不是触怒了黑夜中的十二星座,才被送往到这里,但依旧说服不了自己心底的疑惑。
      我被送往这里的罪名:触犯了【迪罗卡】规则。关于这个【迪罗卡】规则,罪名成立的时候才是第一次听说,它到底是怎样的法则,怎样的禁忌我完全不知道。
      但天生犯贱的自己,开始暗自感到好奇与兴奋。
      反正我这条命不值钱,反正我的人生很无聊,用还剩下的时间去找寻隐藏在最深层次的黑暗有何不可,想知道——虽然知道了也不能怎样——但那份追寻的刺激足够用来调剂无聊的余生。
      被送到这里,再过三个月,就满两年了。好快。
      从最初短暂的不适应到现在已经能够淡然的天天面包开水好几个月好几个月洗一次澡。
      【我是随性的浮萍,若是有水相邀,往哪里都行。】
      小时候因为机缘巧合,读过不少东方的古书籍,觉得再也没有“随性的浮萍”更能够贴切形容我了。
      收集情报,已成为一个“每天吃饭”的习惯。反正在监狱里,也照样有人要需要情报,况且是【魄格瑞特】这样非一般的监狱。
      偶尔,能用情报换一顿肉食,那真是太棒了。
      现在的生活,是每天睡到自然醒,虽然晚上有些冷;每天只需到食堂等着便有东西吃,虽然老是面包冷水;监狱是个情报多多的地方,虽然这个监狱怪人多了点……其实想想,这样的生活挺适合自己这样怠懒的人。
      暗中打听旁敲侧击过不少人,发现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迪罗卡】规则,更遑论具体内容,因【触犯迪罗卡规则】送进这座监狱的目前知道的只有自己一个人。
      这些并不能消退我【想要知道】的作祟心,在什么没有的情况要想触碰黑暗的核心怎会那么轻易,相反,过程越艰难越有趣,不是吗?

      少年来的第一天其实就注意到了,因为他那与众不同的夺食手法。虽然自己浑浊的眼睛并未看清少年的动作,但是直觉足以肯定那是少年做的。
      漂亮的手法。少年就站在那里,待人群散后,怀里已经揣着几个面包了。
      聪明的做法。少年隐藏了自己身上天生散发的贵族气息。但可惜我的鼻子可是比猎狗对血还要敏感,特别是对于秘密。
      一开始仅仅只是赞赏和好奇,我还没有那么闲去主动招惹这明显不好招惹的少年。
      与少年在一起的还有一个更小点的少年和马克西米。
      怯懦温和的马克西米。我刚进来时也在179室呆过。马克西米被人嘲笑为“万年的179”,毕竟,他呆在那个房间已经够久了。
      但相较于其他人,我反而对表面温和怯弱的马克西米更感兴趣。因为在他身上嗅到了淡漠的血的气息,虽然一直未有他只是伪装的证据。
      所以,当知道马克西米死的消息时,在内心还是小小惊讶了一下,觉得有些非比寻常。但身为一个情报人员,隔岸观火才是最适合做的。
      少年便在马克西米死后不久,主动找上了门。直觉少年与马克西米的死应该有不小的关系。
      少年的神色,是漠然的;语气,是淡然的。额前的黑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淡粉的唇和尖尖的下巴。
      怎么说呢,少年应该是很合我口味的那类型,但同时,也是我最不擅长应付的类型。
      “我要贩卖情报。”少年的声音像在冰川上凌厉地刻下一道伤痕,让人印象深刻。
      我微微眯了眯眼,觉得有些恍惚。
      眼前的少年与自己青年时所倾心的一位东方美人微妙的重合了,又自然的分离了。即便到了自己如今这把年纪,依旧对古老的东方存有向往,真希望将来老年能够在东方度过。但那是不可能的吧。
      我久未回话,少年并未见丝毫恼怒,神色依旧冷漠如同冰雕。
      “我要贩卖情报。”少年只是淡淡重复了一遍。
      不知为何,我莫名的认为这是刻意而为的冷漠,少年笑起来,一定很漂亮。
      待很多年后自己更加慵懒、少年已成长为一名青年时,自己依旧认为此刻这样的想法没有错。彼时的少年还未懂得真正的冷酷。可那时的青年早已忘了如何去笑。
      “呐,你要交换怎样的情报?“我问,语气里是我改不了的懒散。
      “交换?“少年冷冷地找到我话语里的关键。
      “是啊,”我试着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不过看来并未起到效果,“对于第一次在我这里买情报的人,我都会优惠的。交换彼此的情报,也是不错的选择,不是?”
      少年的视线透过他额前浓密的发直直地射来,似乎在考虑我话语的可信度。
      “说吧,你要怎样的情报?“我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和香烟。这个寒冷的地狱居然有FVC的香烟,这实在是应该感谢上帝的事。不过换取它的代价也不小。
      “我怎么知道,你的情报值得信任。”少年冷冷地开口。不是没有因为我常年邋遢不修边幅的外貌而怀疑我的情报可信度的人。
      “阿拉阿拉,没想到有一天会被人这么问。这么看来,你找到我,自己也不是很确定。”
      少年默然。
      “不过我还是很感兴趣,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就用这个来交换吧。至于我的情报准不准确,你自己去判断吧。”我悠然吐出一口烟圈。熟悉我的人会惊讶的,因为我可是完全在开后门。可惜,这里没有人熟识我。
      少年想要176室的情报。从他这么问起,我便知道那四位仁兄怕是活不了多久了。对于少年的能力,我不怀疑。
      黑塔利黑手党【TOSCANINI】,自己曾有段时间与其交往甚繁,但都是生意往来。自己与Bernardo也算有交情的半个朋友。同是擅长情报收集的人,各自有各自的方法。
      但也,仅此而已。
      自己离开黑塔利后便有一段时间没有关注【TOSCANINI】,自己进入【魄格瑞特】后才发现就在前几天Bernardo和Luchino这两个组织的核心干部人员被送往了这里。究竟是组织变天了还是其他原因,自己兴趣不大,也就没有刨根究底。
      自己与Bernardo在监狱里偶尔碰面,也是点点头随便敷衍几句。自然便不可能去做提醒之类的蠢事,相反,Bernardo死了,自己也算少了个竞争对手啊。
      “Luchino的房间里有不少隐藏的枪支,我要两把,这个数量不多。”我突然异想天开,对少年开口要求道。
      “理由呢?”少年语气更加冷硬。
      你一定会给的,我在心里笑着这么笃定。当然完全没有证据,依据的不过是我十几年情报生涯养成的直觉。
      “四个人,每个人都有枪,你确定你能解决?“我眯起眼,吐出一口云雾。
      “那么谁又能确定你不会在背后插上我一刀呢?“
      想让现在的少年信任,那绝对是天方夜谭,但我相信我与少年不会只有如此的一个交叉点的。
      “那,名字呢?“
      少年侧过头的眼神里带着警惕。
      我笑,“你问了我四个问题,再回答我一个问题也不为过吧。“
      “温,暖。“少年没有犹豫多久,答道。
      不错的名字,我再次吞云吐雾,虽然这个名字如此的不适合黑暗。
      “费斯诺,我的名字。“我深深地吸了一口,将手中的烟扔掉,用脚熄灭。

      难得的,三人聚集到了金的办公室。
      金一向沉默寡言,少说多做,所以像这类临时会议一般开口的都是莱特因。
      莱特因虽然看似花花肠子多——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但说话直白了到,开门见山。
      “莲他们后天回来。“莱特因说。
      “全部人?“洛亚塔仄歪在沙发上问。能从他身上闻到淡漠的血气,看样子才脱下他的实验外袍不久。
      “全部。“
      “也好。这次,不需要什么特殊准备吧?“
      “那就看那边的命令如何了。“莱特因冷淡地说。
      洛亚塔有些不满的抓抓脑袋,“要知道每次‘打扫‘可都是我,很累的。“
      “你不是喜欢尸体吗?累也值得啊。”莱特因一哂,他冰雕般的面容立刻如同被春风吹佛的桃花。
      “可是工作量太大。”洛亚塔嘟着嘴,就像一个得不到糖果而赌气的孩子,“而且更让我可气的是,我累得要死要活,你们统统都在外享受!”
      “哼。”莱特因轻轻哼了一声,说不清是讽刺还是不屑。“对了,尸体解剖的结果如何?”
      “‘引渡人‘吗?”洛亚塔顿了顿,似在寻找措辞,“老实说,他的死因我毫无自信。”
      “恩?”莱特因挑挑一边的眉毛。
      “死于脑部神经错乱,大脑中枢坏死。”
      “如果这个死因不是从你洛亚塔嘴里说出来,我一定不会相信。【渡】的能力虽然算不上多强,但……凶手有眉目吗?”
      “没,”洛亚塔颇为烦恼的叹口气,“真是麻烦啊,又要换一个‘引渡人‘了,这样真的没关系吗?”
      “‘引渡人‘而已。”莱特因耸肩,一脸无所谓。
      “洛,他去找过你了。”金淡淡地开口,突兀的插进对话里。
      洛亚塔反应了一段时间,才明白【他】是谁。“恩,是啊。”
      “任务呢?”
      “没有完成。放心,没做什么太重的惩罚。”
      “真搞不懂上头为什么把这样的大少爷送来。”莱特因不屑的轻哼,“又是什么的‘祭品’不成?还要我们不要轻易弄坏了,真是。”
      金难得的蹙了蹙眉宇,虽然这在他雕刻的脸上看来只是眉间多了份阴郁而已,“他带着的那个少年,有查到什么吗?”
      “如果真有什么猫腻的话,我只能说很遗憾,他的身世中规中矩,粉饰的太好。”莱特因说。
      金沉默了。莱特因和洛亚特也跟着无言了。
      “去吧,等莲回来,再说。“良久,金似为论文下一个总结,这么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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