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笳汉月》苏小糖

18、树大招风

　　虽然历史书上写的苏小小家住西湖畔和我现在所处的秦淮河畔有出入，可是我的命运却真的一步步照着苏小小的命运在走，不管我愿不愿意。我没什么好抱怨的，可以成为传奇的女子，何尝不是一种难得的人生经历！好好过吧。

　　树大招风，让人烦恼的是那些慕名而来的豪华公子、科甲乡绅，让原先在城内只是三流水准的花满楼声名大噪，一跃成为城中最风光的青楼。以前我总不相信谣言的可怕，这回却是真见着了“一传十十传百”的威力。这些个个登徒浪子，越是不见他们就来得越多，无法理解。

　　贾老板这回却是没有为难我，随我自己愿意。一开始我很纳闷，难道这贾老板心地忽然变好了？后来仔细一观察，原来这些求见不成的客人们，虽没见着苏小小但来都来了，当然不会马上离去，银子还不是一样滚滚流进贾老板的口袋里。也好，各取所需，我就不欠你贾老板啦。

　　后来不知怎地，娘就病了。娘的身体本就常年不好，这次的病又是未见过的凶猛。招大夫来看过好几次，药也吃了快半个月，都不见起色。

　　“不妨寻个富贵人家，终身也有了依靠。做娘的也去的安心”我正鼓着嘴帮她吹冷药汁，她又自顾自地在那说些病话，一边说一边眼睛就红了。

　　听这种话听得耳朵都生茧了，又不能不顾，心中既烦躁又心疼。走过去，拍了拍她手背，哄着她把药喝下：“人之相知，贵平知心。岂在财貌？！先把这药喝了，不然我生气啦。”

　　“要不，明儿我来问问王石那孩子。这孩子长得也好，就怕人家嫌弃咱们……”

　　“娘，你又不是不知道女儿！我爱的是山水，假如随随便便嫁作人妇，岂不从此坐井观天了么。”我最不能忍受娘的这种心理，总怕我嫁不出去似的。“来，别说话，喝药！”

　　浓黑浓黑的药汁，娘眉都没皱就一口喝了个干净。我知道，娘说的都是丧气话，都是给病得，她心里舍不得我得紧，就算药再苦一百倍，只要能好起来她也是愿意喝。

　　正在出神，小翠跑了进来说：“小小，小小！不好了不好了！王大哥给官府抓了！”

　　“什么？石头哥怎么了？”心中一惊，抓住小翠的手臂要她赶紧说清楚。

　　小翠也急了，脸红气喘地说道：“我……我刚上街买菜，见，见有一群围着，就凑上前去看。没想到，就看见王……王大哥被官兵带走了！”说到这停了一伙儿，顺了顺气又接着说：“后来我忙向周围的人打听。原来，原来王大哥打了当朝宰相阮家的公子！为得就是听见这阮郁在大庭广众下说小小你‘做婊子的还要立贞节牌坊’……” 说到这里语塞，面上浮出愤怒和担忧。

　　笨蛋王石！我心中暗骂。谁爱说我小小就让他说去，我不痛不痒也不会掉一块肉，这样冲动，害的自己受牢狱之苦！打了宰相家的少爷该如何是好？！还在思考要怎么办，又听身后一阵使劲咳嗽的声音。我示意小翠在这照看娘，抬脚就往贾老板房间走去。

　　还不等我走到前楼，就见贾老板正匆匆忙忙来找我：“我说你跑哪去了，大事不好了，你们家王石被……”

　　“我已经知道了。”我打断她，“正要找您去，商量这事怎么办。”

　　“这事说好办也好办，说难办也难办！”

　　“这话怎么说？”

　　“刚才阮家的家丁来过，要给姑娘你捎个话……说是要救你家大哥也不是没办法。要是姑娘你愿意去阮府上见一面，什么都好说。”贾老板见越说我脸色越不好看，声音也越说越小。

　　“好，我去。”明知这是虎口，还是得去。

　　“不许去！”一声尖锐的命令，什么时候娘已经站在身后。

　　“娘，这事你别操心，我自有办……”

　　突然，娘脸上的血色一点点慢慢褪去，胸腔用力地起伏着，一阵急剧的咳嗽，竟是活生生咯出一大口鲜血来！

　　我心中大惊，忙把娘扶到床上。看这样的情形，心想也只能先委屈王石在牢里呆一晚了。

　　请来的大夫走后，娘开始高烧，不停地咳嗽，时睡时醒。我心中害怕，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探探她额头，才觉得退了一些热。

　　这一夜真是漫长！松了一口气后，才觉得疲惫和困意铺天盖地而来。模糊中，身子变得轻飘飘的，仿佛躺在了一团棉花里。好久没有这么舒服了，让我想起很久远以前那个漆黑的夜晚，花满楼的后院……难道是他来了？心中好欢喜，瞬间就醒了，嘴里脱口而出：

　　“贺兰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