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笳汉月》苏小糖

14、我的“良人”

　　贺兰宏，就是记忆中的白衣少年，脸永远是臭的，眼神永远是警惕的。但自从那次帮他五花大绑地处理腿伤后，我们的友谊似乎也绑在了一起进。他知道我长住花满楼，便常常来看望我。虽然他总是神神秘秘，但不妨碍我把他当好朋友，最好的朋友。

　　记得他受伤那夜，我睡醒后发现身上盖了一张薄薄的被单，他却已经离开。当下心里就觉得这家伙的内心不像外表看来那么冷，还挺会体贴人。

　　之后再见是第二年的中秋。

　　那晚娘受了些风寒，很早躺下睡了。我睡不着，便坐在院子里赏月。明晃晃的大银盘，配上深蓝色丝绒一般的夜空，真是好看！累的时候，想家的时候，我独爱看这天空，看这明月。想着至少还和爸爸妈妈在同一片天空下……

　　“又想家了？”黑暗中有个熟悉的声音。

　　思维一紧，但直觉不是危险：“谁？”

　　身影缓缓出现，月光下出现一个硕长的阴影。那张不爱笑的脸印入眼帘。

　　“贺兰宏！”为什么他每次出现都这么神秘啊。“是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赏月？”有的时候我自己也会惊讶，没来由地和他这么熟捻。会不会和他有什么血缘关系，难道他是我的祖先？！

　　“你也不怕我是坏人。”朦胧的夜色中，感觉他的嘴角牵动了一下，露出好看的弧线。

　　“为什么你不多笑笑？你笑起来很好看。”说完我咧开嘴笑了一下做示范，“像这样！”

　　“……”感觉黑暗中他哼了一声。

　　过了许久，他又说：“你怎么不怕我？”

　　这人好奇怪，总爱拒人千里，还希望大家都怕他？是有人际交往恐惧障碍还是怎的？“我觉得你是我的好朋友。”我没好奇地回他。

　　“你都不问我到底是谁，家住何处，是做什么的？”

　　“我也没那么想知道呀。”

　　“你这丫头一点防心都没有。”

　　“若是真心笠思待人，那人自然也会真心待你。”我认真说，“防着防着，人就老了。”

　　那张英气的少年脸突然凑近到我面前，把我吓了一跳，“你才多大，知道什么叫老？”

　　“其实我比你还大！大满多的！”

　　“胡说，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骗你是小狗，我……”

　　“乳臭未干的小狗，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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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后的几年，每年贺兰宏都会来花满楼和我见上一两面。他似乎没有什么朋友，而我则是对他有说不出的好感，总能在他面前肆无忌惮，甚至跟他说说我原来的生活，说我还有另外一对父母但是他们又另外有家等等。反正他习惯了我疯疯癫癫胡言乱语，也并不在意。大多数时候都是我在说，他安静地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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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你怎么就是不怕我？”他见我没有躲，突然失望地嘟了一下嘴。

　　我的记忆被强制牵了回来，看眼前的贺兰宏难得的可爱表情，不禁笑道：“哈哈哈，我怎么可能会怕你，你还会对我怎样！你也算看着我长大的好不好！”

　　“我今年才二十，别把我说得像你爹。”

　　“你没我爹好看。”

　　我笑嘻嘻地拉着贺兰宏的手臂，很故意地上上下下看他，果然不出所料，他不耐烦地一挥手臂，转过头去。以我们多年的交情，我知道他害羞了，忍不住又哈哈大笑起来。他见我笑了，嘴角也是一道好看的弧线。

　　“怎会挂牌接客？”语气虽冷，却透着淡淡的关切。

　　“牡丹私奔了。所以贾老板要我顶替。”故意的避重就轻，他如果知道是我帮牡丹出逃的，一定会生闷气。

　　“那以后怎么办？”眼神凝重。

　　“继续出灯谜咯。你看，除了你，没有人回答得上来。”嫣然一笑，希望他别这么担心，“我的运气一向很好”

　　“……”他不说话了，凌厉的目光直直地望进我心里。

　　请问蚂蚁从南边的建康城爬到北方的平城，需要多久——答案是一分钟，因为是在地图上。

　　以上就是我出的灯谜。

　　其实我心里害怕得要死！只能希望这古时候的人们呐，别那么快学会怎么回答这些脑筋急转弯问题。在这样的目光中，我沉默了。也许贺兰宏会帮我？也许是我在期望贺兰宏帮我？也许没有那么多也许。

　　只有随遇而安。

　　“没想到，你打扮一下还能看。”我听了，没好气地瞥他。他只当看不见，欲言又止，终是说道：“要不然你跟我走。”

　　跟我走？这是什么意思？

　　“去哪玩吗？去秦淮河边看月亮好不好？”

　　“跟了我，去北方。”

　　“啊？”这哪门子事儿啊！

　　“我家中还有妾位。”他看定我，眼神若有所思。

　　敢情我苏小小第一天挂牌就遇见“良人”了？！看着贺兰宏宏神情自若地说完然后开始喝茶，我真是又气又好笑。看来和古代的人做异性好朋友，可真是我一厢情愿了……贺兰宏，你是对今夜不一样的我而心动了么？我知道今夜的我是美丽的。还是之前就悄悄爱上我？那这些年来对我的淡淡关怀……一时之间，胸口暗花涌动，百味沉杂。

　　“你爱上我了？”

　　“爱？……应该没有吧。”

　　“那你要娶我？”

　　“二者有什么相关？”

　　我晕，没办法沟通了。虽然我不讨厌贺兰宏，可是要我这样嫁给他当小妾？从没想过！

　　“不要。”说不通，还是名言拒绝吧。

　　“那也就罢了。我只是随口提一提。也算尽了人事。”说着，脸上依旧看不出情绪的变化，眼神还是淡淡的。

　　这么一来，反倒是我想多了！真是生气！我这朋友，是这么容易舍弃的？明明每次到来，他眼睛里都是欢喜的。还是我不懂，这就是古代人的思维方式？

　　还在那里暗自气结，百转千回，没想到他又继续说：“这次，我会在建康呆上一段时间。”

　　顿时心中拨开乌云。“啊？真的吗？太好了。上次你还欠我十串糖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