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图图的糊涂人生》金针菜

44、第五章．镇东关

　　沉默，平时最爱高谈阔论--上朝下朝---都是动不动--滔滔不绝教训别人的右相大人，今天特别地深沉。

　　“吃好，穿好，睏好，人人想……可是大伯，还要有命在，才能享受得了的！图图年纪虽小，但也晓得这个道理。不要说是王爷，连朝庭官员，大伯你也莫要往图图这边多想，一来，图图年纪尚小；二来，图图就是扶不起的阿斗，只愿醉心于山水，沉溺于市井……做条混吃等死的米虫，罢了。”

　　大伯眼神复杂地看着我，沉思片刻：“那，图图，为什么又这般执著，要远赴契丹去寻耶律王子呢？”

　　我正色道：“在图图心中，老师就是老师，没有啥王子！再说，我此行，就是要去劝老师不要再做啥狗屁王子，不如跟我回来吧-----”

　　“啥，你说啥？”大伯的眼睛像铜铃。

　　“我要去接老师回来！”我不耐烦地重复。

　　“哈，哈，哈……”大伯笑得相当的猖狂，笑到我堪堪要发火时，他才停下，咳了几声做为掩饰，“也好，小八你此时离开西都，倒也解决了一个难题……”

　　“什么？”我不解。

　　“那天，钱王见过你之后，已与我提了好几次……图图呀，你还小，有些事，说给你听，也不会明白。”咦？你不说，我不是更不明白了吗？

　　“自唐以来，各路藩王为了增强实力，早已打破不与平民通婚的规矩，纷纷与当地有实力的财主和富商联姻，是为‘财婚’……你家财力已是吴越首屈，五王爷又与你相熟，再就是有老夫这层关系在……王上此意也在情理之中。”

　　我愤恨地想：都是你惹的祸！

　　“不过，图图，大伯很高兴，能听到你小小年纪，居然不被权势所迷惑，能有自己的追求……”

　　？我的追求？成为米虫？

　　“大伯也要在看尽官场变幻，人世变迁后，才能明白平淡才是真正的幸福……醉心于山水，沉溺于市井-----若我当年能这样想，又怎会与家人离散，与你母亲……咳，咳，小八，大伯要你答应一件事，如能保证，我就放你走，当作没有看见-----”

　　“好！你说，什么事？图图一定答应！”绝处逢生的惊喜，让我忽略了大伯话中的陷阱。
　　“……若是，你老师不肯跟你回吴越----反而要让你留在契丹，图图，你绝对不能答应！”

　　“嗨，我还以为是什么事，这个，大伯你不说，我自然也不会呆在那鸟不生蛋的蛮荒之地……你放心，我一定能让美人儿老师，跟我回来的！”

　　对我的信心百倍，大伯只是笑笑，没有多说，只反复强调，让我不能擅自留在契丹----最后，被他强调烦了的我：“别说了，大伯，你若不放心，图图发下咒----若是胡图图留在契丹，必定是生不如死，一命呜乎哀哉！”

　　大伯急得伸手堵我的嘴，可是来不及，还是让我口齿伶俐地说完了，他脸色苍白了好一会，才说：“图图记得，以后，这种话不能乱说，不能随便发誓，赌咒……你可记住了?”语气十分威严，倒让我不由自主地点头----其实，还不是想让你放心吗？

　　胡图图的契丹之行，改变了许多人，也包括她自己在内的命运……许多年以后，暗自神伤的吴越右相大人还会想：当初放她走，错了吗？

　　船刚出钱塘时，海水还是黄色的，越往北上，海水就日渐清澈，慢慢与天空溶为一色。

　　可惜，我却看不到这样的美景。每次，我偷偷溜上甲板，已是夜深人静时，因为白天要躲起来。躲在哪？你们说，还能有更好的地方吗？自然是放食物的地方，在里面吃吃喝喝，睡睡拉拉……拉在哪？咋这种问题，你们也会问的？很简单，将放食物的盆腾出一个来，晚上溜到甲板上，倒掉……只是，有一天，等我睡醒过来，发现那只盆不见了-----嗯，估计，是有人进来取食物，顺手拿来，装东西了。

　　这样，到了第八天，仓门突然被打开，刺目的阳光一时让我睁不开眼睛，只听得一声鸟鸣，一道白光向我射来，还伴随着大吼：“胡小八，给我滚出来!”

　　没有悬念-----先进来的是小白，后面的是滕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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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小白的配合和批准，我是不可能成功出逃的。为了说服这只看守本人的鸟大爷，真地花了很多功夫，因为语言不通，交流不是很顺利。

　　我凭印象，画了老师的一幅画像，点着对小白说：“这是你的主子，我打算去找他！”

　　没有反应，鸟大爷不鸟我。难道，我画得不像吗？明明，很像的嘛？

　　真理儿问：“小姐，你画的是三少爷？还是敬公子？”

　　啊？我很郁闷……

　　直到我乱翻画稿，无意中带出一叠纸张，落在地上，那只立在窗台上，做老神定定的呆鸟，突然欢叫一声，扑了下来。

　　青衫，幞头，乌靴……真是当初，用来练射箭的“靶子像”，我汗。

　　我将其中一张裱好，挂在墙上，对着深情注视中的小白说：“你认得他，对不？”

　　那只鸟点了点头，真理儿“咣当”打翻了脸盆，我的嘴张得合不拢-----天哪，你真地能听懂人话？

　　我赶紧：“这是你主子，耶律倍，阿倍哥，对不？”

　　它居然又点头了。

　　我擦擦流下来的口水：“我要去找他，你的，可明白？”

　　它歪着头，看我。

　　“三哥他们要去契丹，也就是说去你主子那旮沓，我也想去------”

　　它依然望着我。

　　“我好久没见老师了，真想他……你是不是也想他？”

　　居然，居然又点头了。

　　好！我有了信心和勇气，接着说出自己的计划，说明需要它和真理儿的配合，真理儿带着哭音说：“好小姐，图图姐，带上我，一起去吧-----你一个人，没人照顾怎么行？还有，你走了，老爷和夫人，会生气，打死我的！”

　　我不耐的：“好啦，真理，你明知我阿爸，姆妈待你，不比待我差，何况，你见过他们打人吗？当然，打我的哥哥们，除外……”

　　“再说，没有你在书房里，扮我，还没上船出发，我就被人发现失踪了……所以，才需要你和小白呆在书房里几天，不让大家发现。”没等真理儿回答，小白嚯地，飞到她肩上，对我认真地点点头。

　　迫于小白和我的淫威，真理儿只能服从组织分配。

　　平时，我若没能及时完成功课，小白就会守在书房，不让我出去，连晚上也只能宿在书房榻上，只有真理儿可以进来，与我三餐。所以，只要有小白，和真理儿在，胡图图暂时不出现几天，是不会有人怀疑的。

　　现在，小白飞来，看起来家中已经得知我跑了，真理儿自然会拿出我留下的书信----反正鞭长莫及了。

　　面对暴跳如雷，赌咒发誓要拿我丢海中喂大鱼的三哥哥，我噘着嘴：“就你会凶我，连大伯伯都没说我什么，就让我上船了……”虽然大伯再三叮嘱，不要对人家讲，碰到他的事----可是，三哥又不是人家，是自家啦！再说，危急时刻，我不拿你老人家出来挡箭，可能吪？

　　三哥的嘴可以塞个鸡蛋，先是不信，但听完我的叙述，他沉默了，没有再吼我，走出去…….我看看四周，嗯，三哥的房间不错，就在这搭个地铺吧。

　　三哥又走了进来：“图图，以后你就睡这个房间吧，我与水根他们去作伴吧-----”

　　我反而不好意思起来：“阿哥，这间房间大，你可以留在这里的-----”

　　他反而摸摸我的头：“小八呀，虽然是亲兄妹，也男女有别的，再过几年，你都可以嫁人了，不可以再太随便了。”自唐代以来，民间风行早婚，唐玄宗开元二十二年的敕令规定：“男年十五，女年十三以上，听婚嫁。”再过四年，胡图图也确实可以嫁人了。

　　我不以为然地撇嘴：“你都这么老了，没有成亲，为嘛我要早嫁？”三哥已二十一了，却一直没有成亲。探春宴后，小五与小六哥整天不在家，据说已找到了意中人，还是一对姐妹花。而我那看上去最傻的四哥，也在江湖行走中，勾搭上了未来的四嫂，听说还是江湖中一大门派的千金，四哥已上过门了，得了对方家长首肯，家中忙完三哥出使的大事，也要正式登门，提亲下聘去了。我这个整天花叉叉的三哥，这两年却不知受了何种刺激，竟开始收性养性，不再浪迹于花丛。

　　一向嘻哈的三哥哥不知为了什么，到了船上，就有点反常。此刻，他看上去相当的颓废：“曾经沧海难为水-----唉，小孩子家，说给你，也不懂。”唉，又被藐视了。

　　契丹创建的最初背景是“肇国辽东”，所以早期具有十分明显的近海国家特点。当时辽东半岛两侧的黄海海域和渤海海域，构成了这个新兴的草原帝国的南面海疆，而辽东半岛南端的大连海路，西南隔渤海海峡与山东半岛咫尺相望，东南通过黄海水域与朝鲜半岛和日本列岛近为比邻。

　　自古以来，这里就是中国东北乃至东北亚地区通过水上通道，与中原内地保持密切联系和沟通黄海东侧的朝鲜半岛以及日本列岛的交通枢纽，无论在军事方面还是经济方面，都具有举足轻重的战略地位。于是，当时的大连地区便自然而然地成了契丹东南海疆的国防前沿。

　　正是基于这样的原因，公元908年，契丹便在大连地区修筑一道重要的海防壁垒，这就是有名的镇东海口长城，也叫镇东关。契丹所以在这里修筑长城,其用意显然在于加强新兴王朝的东南海防门户，因以加强对于首都龙化州所在的辽东腹地的保卫工作。此外，还应该有着进一步促进与南部“五代十国”之间的水上互使通聘、加强各种形式的商贸往来管理方面的考虑。

　　整个长城选址在连接黄海水域的大连湾与渤海水域的金州湾之间的狭窄地段，大体呈南北走向，南控黄海，北锁渤海，地理位置十分险要。

　　吴越船队在六月到达辽东镇东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