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图图的糊涂人生》金针菜

24、二十四.冬至---进宫

　　我最终是呜咽着被老师送回房中的，面对我的激动，他只是淡然一笑：“老师没说要走，图图不必当真。”我和敬新磨同样以怀疑的眼神盯着他。

　　第二天，我很早就起来了。我去厨房，门房，花园......每一个想得到的地方，哭丧着脸通告：“老师要走了，他表弟在劝老师回家去......老师要回家了，再也不回来了----”

　　什么叫做人民的力量？什么叫做“发动群众，依靠群众......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

　　待我带着悲伤的真理儿，终于摇到“清风斋”。不出所料，门庭若市，丫环、婆子，如意他阿爸，烧饭师傅都挤在书房门口。

　　“为什么突然要走呢？是不是厌我老头儿烧的饭菜不好？”大嗓门的火发师傅。

　　“俞先生，是不是厌如意侍候不周，回去我敲煞伊只小赤佬！”气愤的根发大伯。

　　“阿是，先生厌我们清洁卫生工作没有做好？”扫地的大妈。

　　“是啊，是啊，都快入冬了，先生要行，也得等过了年吧，这里好热闹的......”一班叽叽喳喳的丫头。

　　嘻，嘻，图图爱死你们啦！

　　盛情难却，老师对着不肯散场的众人，保证近期不会离开，大家才依依不舍地做生活去了。

　　短期内，美人儿老师的人气暴长，而敬新磨同志则提前进入了“寒冷的冬天”，不要说如意日日对着他一张绷绷硬的小冷脸，连原先簇拥着他的丫头们都散了，偶然路遇，总像看着一只白眼狼。一下子从TOP榜跌出榜单，我们的敬公子无比失落，我总是温柔体贴地安慰他：“唉，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敬大爷，你节哀顺变吧！”

　　单独相对时，老师问：“图图，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哪些人都是听你说的吧？”

　　“呵，呵，呵，老师，这个字老难写的，你再写遍，让我看，好吗？”

　　他边接过笔示范，边问：“老师已经跟你说过，不会走，你还是不放心？”

　　切，真当我小孩子好骗嘛？等你不声不响走了，我上哪去堵你？大家也不会怪你失信，本来就是哄哄小孩子的嘛，我撇撇嘴巴。只有让你对着大家做出承诺，我看你还好意思不声不响走嘛？

　　老师将笔递还，我伸手接过，被他顺势将胳膊捉住了，抬头看他，很严肃，带着几分不快：“图图，你听好，老师最不喜欢受人要胁，以后，你有什么想法，可以自己来跟老师讲清楚，决不可以再耍心眼！”说完，将我的胳膊像废柴一般扔开。

　　哇，好酷噢！老师，你终于让我看到你生气的表情了，简直酷毙了！

　　我眼花花地走出书房，敬新磨得意洋洋地将他的大脸凑到面前：“怎样？挨训了吧，跟你老师和我耍心眼，胡图图，你胆子不小。”

　　日子平静地一天一天过去。

　　冬至快到了，在我国古代对冬至很重视，冬至被当作一个较大节日，曾有“冬至大如年”的说法，而且有庆贺冬至的习俗。《汉书》中说：“冬至阳气起，君道长，故贺。”人们认为：过了冬至，白昼一天比一天长，阳气回升，是一个节气循环的开始，也是一个吉日，应该庆贺。

　　唐以来，冬至是祭天祭祀祖的日子，皇帝在这天要到郊外举行祭天大典，百姓在这一天要向父母尊长祭拜。钱镏虽未能称帝，但毕竟是一方霸主，自然要代表一方百姓、军民，祭祀天地，以求来年风调雨顺。

　　吴越王的祭天坛在天真山上，即现玉皇山处。按照礼法规定，王上须在祭天前三天，便到斋宫斋戒。这几日，王上要不吃荤、不饮酒、不听音乐、不近妃嫔、不吊丧、不理刑事等。但这些规定对享尽荣华富贵的王室来说，简直如同被囚禁一般。

　　钱元罐自然是要陪他阿爸。为了避免太无聊，他们还宣召要好的大臣进宫陪同------要吃苦，大家一道吃罢！三哥已经被封了官职，专门负责与来吴越的外国使者，商团打交道。也就是咖啡猫看中他口才好，让他过一把“外交官”的瘾，把这个小子激动地，以前从所未有的认真起劲道儿！

　　哈哈，看，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吧？我看着他垂头丧气地收拾包裹，准备进宫去陪他的哥们咖啡猫“住牢”，幸灾乐祸得不得了，恨不能载歌载舞，欢送他出府！

　　大概我刺激胡老三过头了，他进得宫去，才半日，就有人奉令来召：俞图，敬新磨两位公子和胡家小八一同进宫！

　　王室祭祀十分严谨隆重，所到之处“坚壁清野”，外人连偷窥都不能，这样被邀请观礼，对普通老百姓来说，实在是无上的荣光！

　　钱王一向来尊重人才，对外来的名士文人十分注意，专门会有人画了他们的像，送进宫去，让钱王审视，对面目端正，一派名士风度的人物（唉，钱王也会以貌取人的），通通不肯放过，一定会邀进宫去，硬带上官帽，硬留在吴越之地，这叫做“硬做一桩”！大凡平素清高的文人才子，却是最吃这一套的，钱王这般给面子，大多受宠若惊，感激泣零，从此卖给了吴越王室做牛做马，死而后已！

　　因为老师的名声在外，早已被邀了数次，但都被老师婉言借故辞过，一趟也不曾进过宫去，否则恐怕“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反而是咖啡猫一趟一趟往我家里跑。

　　敬新磨倒是蛮想进宫看看的，可惜平常总不得邀请......呵，呵，呵，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呀。

　　可是为什么要招我进宫呢？阿是咖啡猫觉着我太胖，肉吃得太多，需要减减肥？还是李多多自己吃不着肉，想想我在外面吃香喝辣，心里不平衡，拉我落水？三阿哥自然是煸风点火的，但不可能有能力将我弄进宫去。

　　唉，倒底是哪个乌龟王八想害我？老子和他不共戴天！

　　全家人欢欢喜喜送我们上了王宫派来的马车，临上车，姆妈截获了我随身携带的巨型包裹。

　　我吃力地在众人吃惊的目光中，将一个比我体积还要大的超大型包裹，吭哧、吭哧地和真理两人抬到马车前，没有王令，真理儿是不能随我入宫的。

　　姆妈大概怕我将家中细软都搬走，抢着出列，指挥着乳娘和她的丫头，将我的包裹解开检查------姆妈！你就给我留点空间，留点隐私，好不好？

　　包裹内藏烤鸭一只，烧鸡两只（我还记得李多多这个小姐妹的），红烧蹄膀六个，卤猪头一个......王府来的侍从吃惊地看着我和我的“行李”：“这个--那个---胡小姐，斋戒期间，荤食是禁止入宫的......”

　　我手忙脚乱地试图掩盖“罪证”：“大人，你眼大无神，没有看见，是不是，那是我送诸位娘娘的衣料和靴子，您老，眼花，呵，呵，眼花，眼花......”边说，边讨好地对他使眼色----不要响嘛，待会我送你一只红烧蹄膀。

　　姆妈一把强行拽过我的包裹：“小八呀，你真地拿错了，乳娘，给诸位娘娘们的礼物呢？”又来两个更大型的包裹，不用猜，准是从自家坊中，紧急调拨地物资。我瞪着大眼，心里那个肉疼哇！做啥还要送人家东西啦？偶滴嫁妆---嫁妆-----姆妈，你不能这样大手大脚过日脚的！

　　更心疼那只随乳娘而去的“包裹”，我的肉肉哇------------乳娘跑得真当快，脸上还激动地红了（乳娘：跟大家说一句，我不认得这个小囡的，喔哟，脸皮都被她臊光了）！

　　后院还隐隐传来火发大叔的吼叫：“胡小八，你----你给我回来！”中气足的，我立在大门口，都打个哆嗦。

　　马车坐了三个人，就放不下那两个超大型的包裹了，否则，我和老师和他的表弟只有挤住一团，像乘现代人货混装的长途车。

　　阿爸相当有气势地一挥手：“你们先走吧，等歇，我让人用牛车送来！”后来，牛车真的进了宫，我心疼地看到：包裹变成箱笼，体积又长大了一倍。

　　斋戒期间，男女是分开的，男人们都随钱王守在了斋宫，所以一到王宫，我就与老师他们分开了。

　　一早等在王宫大门口的李多多像只花蝴蝶般飞了出来：“哇，图图，你今天真是漂亮，若是钱哥哥见了，一定欢喜。”

　　少来，我又不是穿给他看的！

　　因为要进宫见诸位娘娘夫人，扬州姆妈和乳娘坚决不肯放任我，将我从头到脚打扮了一番，胡图图出生以来，第一次穿得像个女人！

　　我上着桃红洒花小袄，下着长可拽地的大红花笼裙，脖子上戴着钱王亲赐的八宝缨络圈，双螺髻上还插着华丽的翠羽簪，真当是富贵逼人！可我怎么觉得是穿了人家的衣裳，浑身别扭？

　　真是不看不知道-----世界真奇妙！我一向以为家中也算有铜钿人家，面积不小，前临西湖，后面有山，比现代的豪华别墅不知高出多少。

　　但进得钱王后宫中一看，才知道什么是贵族与平民的区别！他们居然在凤凰山中挖了一个占地10亩左右的水池，取名小西湖，这个强大吧？拿西湖搬家中来了！湖内堆有水月，境界，澄碧三个小岛，岛上建有亭台楼阁。小西湖旁边又堆小山，称为小飞来峰，高约十丈，玲珑剔透，洞室相连，曲折离奇，登峰俯瞰，后宫尽收眼底。

　　以小西湖为中心，后宫分为东西南北四个区域，东区以赏春花为主，每逢鲜花盛开，堂前置一小风轮，风吹轮转，芬芳满园；

　　南区是钱王避暑的地方，荷花满池，松竹成林；

　　西区以桂花，菊花为主，有依桂阁，是赏桂之所；

　　北区多梅花，有楠木建的明远楼，可赏雪观梅。

　　奢侈呀，光维持这样的园子，就要多少花费?钱王还是太注重享受了，所以吴越之地税赋一向不轻......这样的建筑出没有留到现代，如今杭州凤凰山一带早已是荒草凄凄。

　　我摇头叹息，李多多眨巴着眼睛，天真地问我：“图图，你怎么不开心，这里不好玩嘛？我特地求了大姨，钱阿哥也帮着说话，好不容易，将你接进来，晚上有素斋。今晚，我们还可以学古人秉烛夜谈，多风雅的事情，图图，你说，我对你有多好！”一副，胡图图你快点谢谢我的样子。

　　好个屁！果然是你害的我，我恨不得一拳打掉她猖狂的笑容。想一想，毕竟是王宫，在人家地头上，就矮三尺吧！

　　我有气无力地道：“可是，我不要吃素，我要吃肉，我想要吃肉，我真的只想吃点肉，没有肉，我吃不饱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