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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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几天，哈利都很少有机会与自己的丈夫一道共进早餐。因为傲罗办公室于日前得到一条重要情报：残余食死徒计划将在六月份的最后一个星期五，也就是六月三十日对阿兹卡班发动袭击。情报传来时已是六月二十三日，仿佛一滴水溅进沸油锅，整个傲罗部门全体上下迅速动员了起来。身为傲罗办公室主任的哈利更是整日都坐镇指挥中心，除了负责行动策划与指挥外，还要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六月三十日晚，一个巫师幻影移行出现在阿兹卡班的所在岛屿的防护圈外围——其后他被证实为查尔斯•亚伦德尔，一个赫夫帕夫，于1980年毕业后进入魔法部法律执行司工作，1995年伏地魔复出后失踪；在他的工作期间曾有押送犯人去阿兹卡班的经历，这解释了为何他能够准确定位幻影移行的落脚点——随后另外十一个食死徒通过亚伦德尔携带的门钥匙一一现身。整个过程完全绕过了临近岛屿、船舶、码头等通常意义上接近阿兹卡班的途径，从头到尾不超过十分钟，其间所发出的响动全部被汹涌的海浪声所掩盖。如果不是傲罗们早有准备，这将是一次猝不及防、迅速有效的突袭。
最终十二名食死徒全部被击毙，傲罗成员则无一死亡。第二天《预言家日报》在头版头条以“后伏地魔时代的终结”为标题，盛赞了这次完美行动。作为整个行动总指挥的哈利•波特又一次被反复提起，《预言家日报》周末特刊甚至专门花大篇幅刊载了他的人物志，从他传奇的出生到第二次击垮黑魔王，更不用说他的每一次绯闻以及惹人争议的婚姻。
哈利•波特本人早已习惯了传媒与大众的反复无常，因此反而能在媒体的关注下从容应对。在他看来，紧张备战的一个礼拜与参加应酬、慰问伤员、处理善后事宜的一个礼拜同样繁忙。而行动结束后的唯一好处是他终于能在晚上回家过夜，并恢复同西弗勒斯的早餐传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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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特夫妇的早餐菜单保留着完整的霍格沃兹风味，惯于反对一切的魔药大师罕见地没有对此发表任何意见。哈利不清楚这究竟是因为他的丈夫也会在心中的某个角落怀念着过去，还是单纯的由于他在喝完咖啡之前无法进行任何理性思考。他饶有兴致地叉了一勺炒蛋，注视着一杯咖啡在西弗勒斯•斯内普身上制造出的神奇转变。
多比“啪”的一声现身在餐桌边，手里高高举着一只盛满了信的银盘尖叫道：“你的信，波特主人！”
“谢谢你，多比。”哈利对小精灵点了点头，随手将银盘搁在土司旁边。他的丈夫用两根手指头将《预言家日报》和《搅拌棒》杂志从哈利的信件小山里拯救了出来，随即用报纸挡住脸。哈利叹了口气，将剩下的炒蛋一股脑儿送进嘴里。忽然他的丈夫开口问道：“全部击毙？我还以为魔法部与傲罗们倾向于留下活口。”
“你现在才注意到这个可疑的形容词，真令我吃惊。”哈利口齿不清地说。
“我看头版向来只看标题。你的丰功伟绩被挤到第七版才令我不幸中招。”
哈利对报纸后面的丈夫做了个怪相。“我们当然希望留有活口，西弗勒斯，只有《预言家日报》才会认为这十二个食死徒就能代表所有残余食死徒的数量——这未免也太低估伏地魔的魅力了——肯定还有其他人，还有布莱斯•扎比尼。我有点奇怪为什么不是他领导这次行动，也许我们对新任食死徒首脑的推测有些偏差。”他停下来打了个嗝。
“别打岔，波特。我记得我们刚开始的话题是‘全部击毙’。”魔药大师不耐烦地抖了抖报纸。
“哦对，‘全部击毙’。这可不关我们的事，都是那些人自己干的……他们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对自己的脑袋施了爆破咒，别说活口，连完整的脑袋都没有留一个，我们的人连提取记忆的机会都没有。伏地魔已经失势了这么多年，我看不出来有什么让他们这样疯狂。”
“什么都没查到？傲罗办公室附属的实验室还不至于无能至此，你们在死尸上发现了什么？”
“……一针见血，西弗勒斯。我们发现了黑魔标记，经过改造的黑魔标记。它能让被标记者实现思维共享，至于具体能作用到哪种程度，实验室那帮人还在研究中。”说到此处，哈利大大叹了口气，“不得不承认，在很多方面我们的对手都走在了我们前面。而且就算破解了这个新标记的作用手法，它也不大可能被应用在傲罗队伍中——太容易令人联想到伏地魔了。”
“听起来有点像麻瓜对讲机。”他的丈夫心不在焉地将报纸翻过一页。哈利不知该不该继续提起丈夫左臂上的那个东西。他询问过魔咒破解专家，也向关在阿兹卡班里的食死徒查证过，只有在黑魔标记上施过某个特定魔咒才能加入那个思维共享网络。哈利并不是在怀疑他的丈夫，只是……
好吧，他只是有一点儿怀疑，出于职业习惯。哈利想。无论他怎么试图去了解他的丈夫，他丈夫对他的了解总是更多。西弗勒斯就是他挫败感的全部来源。哈利顿了顿方才继续道：“这回真得感谢那个不知名的报信者——如果不是他，那么这次袭击成功的可能性很高。”
“从报纸上透露的信息看来，这次袭击可不是什么计划周密的行动。”魔药大师将报纸折起来放到一边，专注于面前的燕麦粥。
哈利咧嘴笑了起来：“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西弗勒斯。一次袭击——突然，迅速，隐秘，这就是袭击者们所需具备的最重要的品质。至于计划什么的其实关系并不大。”
“格兰芬多们的论调。”魔药大师撇撇嘴。哈利接口道：“但你得承认，关于突袭，还是这些老套路更有用。”他期待一场发生在他的主场上的小小辩论，可是他的丈夫爽快地让了步，这让哈利感到有些措手不及。
“你说的对，老把戏永远不会过时——总会有人再一次地上当。”西弗勒斯假笑起来。哈利不禁猜测他的丈夫心中一定存在某个具体嘲弄对象，可他绝对不会告诉自己。哈利悻悻地将南瓜汁一饮而尽，转而去翻看自己的信件。
饭桌上安静了一会儿。魔药大师在阅读《搅拌棒》目录的时候，忽然听到哈利说：“嘿，西弗勒斯，爱丽丝邀请我们这个周末到她家去吃饭。你有时间吗？”
西弗勒斯•斯内普依然保持着看书的姿势，但他的心思却一下子飞到了别处，直到哈利第二次叫他时才回过神来。他抿了抿嘴，抬起头说：“我……很乐意接受她们的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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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前，爱丽丝•隆巴顿与自己的婆婆发生过一次小小的不愉快，第二天两人似乎就已和好如初。但其后的日子里，爱丽丝与婆婆说话时，总是存着一些小心翼翼的态度。她不知道隆巴顿老夫人有没有觉察到这一点——即便她察觉到了也没有明显地表现出来，除了外出拜访朋友的频率大大增加之外。
每当老夫人外出时，爱丽丝总会独自蜷在沙发里咬指甲，疯狂的猜测着婆婆会怎么对她的朋友说起自己那个“疯疯癫癫的媳妇”。她不禁一次次问自己，你能撑到弗兰克恢复的那一天吗？心中有一个声音小声回答说“你不能”，爱丽丝不知该如何驳斥这个观点。在某些最疯狂的时候，她甚至怀疑她的婆婆乐于见到自己这样一天天在精神上衰弱下去。
爱丽丝心境的转变发生在她打开七月一日的《预言家日报》时。“后伏地魔时代的终结”这几个喜气洋洋、横冲直撞的大字第一个引起了她的注意，头版照片上那一队骄傲又得意的傲罗青年们则是第二个。他们那年轻、精力充沛、朝气蓬勃的样子深深刺伤了爱丽丝，可她却发现自己几乎转不开眼睛。那些青春、朝气、理想与抱负原本都属于自己，究竟是谁从她身上夺走了它们？
老夫人一大早又出去了，所以爱丽丝可以自由自在地干自己想干的，她老早就想这么试试了——她狠狠地将这一摞报纸甩到了地上，对着那行欢快跳动的、五颜六色的大字踩了又踩，顺便在那几张高兴的令人厌烦的脸上跺几脚。这十分解恨，爱丽丝喜欢这种愤怒和愉快塞满胸腔的充实感（而非之前的空虚、沮丧与患得患失），她不由高兴地大叫道：“我早就不正常了！”为了进一步证明这个观点，她冲进屋里换了一双鞋跟尖尖的高跟鞋。
之后发生在起居室里的单人踢踏舞是一次令人愉快的体验，连最后对报纸施展“修复如初”都伴随有一种邪恶的快感。爱丽丝将高跟鞋踢到一边，气喘吁吁地坐回沙发上。她重新翻到报纸头版，照片里几个傲罗怒气冲冲地瞪着她，其中一个的鼻子似乎在不久前被她踩歪了。爱丽丝笑眯眯地用魔杖戳了戳那只鼻子，这才继续心平气和地继续看了下去。她注意到哈利•波特也在刚才被她蹂躏过的那张照片中，他笑得十分腼腆，总是出现一会儿便躲到照片外，将亮相的机会留给他的部下们。爱丽丝忽然在心中涌起了一股奇妙的骄傲之情。
她匆匆浏览将整份报纸浏览了一遍，周末特刊上全是哈利•波特的专辑。奇怪的是，当你真正熟悉了某个人后，报纸上有关于他的报道就会显得像是在讲另一个陌生人。爱丽丝想起自己已有好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哈利了——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向他祝贺这次胜利，作为一个长辈和一个朋友。她几乎立刻就想提笔给哈利写信，幸而她还有足够理智提醒自己，应当先与婆婆安妮商量一下。
隆巴顿老夫人这次外出的时间格外长，直到下午三点多她才从壁炉里钻出来。她看起来高兴极了：“知道吗，爱丽丝，那些混蛋终于死光了！再见，永远别再回来！”
爱丽丝大笑起来，过了好一阵子她才回答说：“安妮，你不会一个早上在你朋友那儿都是这么激动吧！”
“我觉得我还是保持了完美的威严与仪态。”老夫人得意地说，“对了，我想……”正巧她的媳妇也是此般开口。爱丽丝愣了楞，笑着请老夫人先说。
“我想请哈利•波特到我们这儿来吃顿饭，这次他干得太棒了，完美！远远超乎我的意料……”
“我也正好想跟你说这个，安妮！”爱丽丝说，“你说我们应该定在星期几？也不知道哈利有没有时间。”
“就周末吧，爱丽丝。你给哈利•波特写封信，问问他这周末有没有时间。”
她们在三天后收到了哈利肯定的答复，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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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特夫妇选择在一个略显炎热的周六午后前去拜访两位隆巴顿夫人。他们依旧是幻影移行到隆巴顿宅邸防御圈的外围，然后在崎岖的乡村小道上步行一小会儿方才到达前门。阳光加上一点点运动令哈利的额头上微微见了些汗珠，而他的丈夫，虽然穿着远较哈利的麻瓜T恤衫要闷热厚重的黑色长袍，却仍像是刚刚走出书房似的。迎接两人进屋的时候爱丽丝注意到了这一点，并将其归结为体质上的差异（事实上的确如此），她不禁腹诽着魔药大师一点儿也不体谅自己的伴侣。
无论爱丽丝与隆巴顿老夫人私底下如何作想，她们至少都没有把那些想法表露出来。两位夫人都极其喜爱哈利•波特这位年轻人，因此不愿令他难堪。她们不情愿地在邀请信中添上哈利丈夫的名字，并暗暗希望他在这个周末没有空——可魔药大师又一次令她们失望了。面对这位不速之客，爱丽丝与她的婆婆所能做的就是努力不去理会他。但西弗勒斯•斯内普这个男人完全没有体谅两位夫人顾全大局的一番好心，他似乎生来就是拿讨人嫌当做职业的。
两人进屋后，隆巴顿老夫人正打算对哈利的麻瓜服饰此进行一番劝谏时，斯内普突然皱了皱鼻子说：“这个房子里真是既潮湿又腐败，如果里面生了蚂蟥，我真是半点也不奇怪——你真应该对自己的居住环境上点儿心，隆巴顿夫人。”
爱丽丝看见她婆婆的眼中射出骇人的光芒——老夫人猛的转过头瞪着那个黑巫师，嘴唇因为激动而颤抖——爱丽丝连忙抢在前头说：“你这话说可真冒失，波特先生，我想两个女人的住所总会比你们两个男人的要整洁些。”
哈利也赶忙说道：“的确如此，爱丽丝。我和西弗勒斯恐怕都很难有耐心将时间花在家务上。”
“很难要求一个傲罗回家后还能去顾及那些繁琐的小事，这一点我自己就深有体会——不过现在再也不会有什么食死徒来给傲罗们制造讨厌的加班了，哈利，这可全都得感谢你。”
年轻人红起脸抗议说：“嘿，爱丽丝，刚进门时你和老夫人就已经大大表扬了我一回，现在又是如此恭维——其他人怎么说无所谓，连你也这么说，真是令我无地自容。我强烈要求你停止这样继续助长我的虚荣心。”
爱丽丝被他逗笑了。两人默契地绕过适才的不快，你一句我一句搭建起温馨融洽的气氛。偷偷扫了一眼婆婆面无表情的脸，爱丽丝突然对自己感到一阵恼火。自从上次会面不欢而散之后，每次想起魔药大师，爱丽丝心中总会升起一种古怪的，反感与畏缩混合的情绪，这甚至使她难以对那个男人产生堂堂正正的愤怒——在她自己本应愤怒的时候。
一个多小时后，在魔药大师用轻蔑的口吻提起纳威•隆巴顿糟糕的魔药学成绩时，他的丈夫终于无法为他打回圆场。哈利眼看着爱丽丝推开椅子冲出客厅，隆巴顿老夫人尾随其后，他本想起身前去解释些什么，最后却慢慢坐回了椅子中。
他盯着桌子腿，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被掀到地上去的茶杯。过了一会儿，哈利抬头看向自己的伴侣，魔药大师看起来镇定极了，修长的手指不自觉地在不知从哪儿扯来的报纸边上捻动。哈利再次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经盯着那几根手指头看了好一段时间。
他微微沉吟了一下开口道：“为什么，西弗勒斯？”
“为了什么？”
“为什么你要故意惹恼爱丽丝和老夫人？”
男人低低地笑了起来：“我一向热衷于看到格兰芬多们恼羞成怒。”
哈利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别拿什么学院仇恨做借口，西弗勒斯，我知道你这么做必然怀有某种目的——可是你刚刚那么说确实过分了些。”
“又被廉价的温情打动了，波特先生？我不得不说两位隆巴顿夫人的表现其实有欠火候。”
“并不是每个人都对你口中‘廉价的温情’这样嗤之以鼻。”哈利轻轻地说。他的丈夫没有回答，只是从那份报纸中抽出一页递了过去。
“这是什么，六月二十七日的《预言家日报》？”哈利接过报纸翻开，他手上的这张报纸并没有刊载什么爆炸性新闻，整页上全是各种广告、启事、婚丧通知之类的琐碎玩意儿。仔细地观察上面用笔圈出来的几条信息，哈利试探性地问：“爱丽丝……她在找工作？”
“显而易见。”魔药大师翻着白眼说，“简直不能期盼你会注意到更多的东西——这些记号分别用了两种颜色的墨水，其中一些是在早些时候画下来的，几天后另一种墨水在先前圈过的地方打了个叉——大概代表收到了失望的回复——然后又圈出了其他几个先前没有圈出来的招聘启事。仔细对比前后两次圈出的招聘内容，你可以明显发现前面圈出的那些岗位无论是待遇还是社会地位都要体面得多。”
“爱丽丝为什么不来找我？”哈利喃喃地说。他的丈夫假笑道：“她这不是正在邀请你做客吗？大概下一次或者下下次拜访时她就能开得了这个口了，如果今天我不在场的话——一个格兰芬多爱起面子来可真是要不得。”
哈利有些懊恼地叹了口气：“是我没有考虑周全。”——不仅没有体察到爱丽丝的烦恼，还在奢望自己的伴侣能与她们好好相处……后面的话在喉咙里转了两圈，还是被哈利咽了下去。他忽然想到了魔药大师言辞中的矛盾。
“可是你进门说屋里闻起来像蚂蟥的时候还没有看到这张报纸！”
“哦，我有这样说过吗？”他的丈夫狡猾地说。
哈利当然不想被这样敷衍过去，不过魔药大师同样对格兰芬多的锲而不舍知之甚详，他放下报纸说了声“我去洗手间”,便成功地阻止了对话进一步向下延续。
之后隆巴顿老夫人重新出现在客厅中，哈利更没有与他的丈夫单独相处的机会了，他不得不将注意力转移到老夫人身上——老夫人紧紧地绷着脸，告诉他爱丽丝有些头疼，只怕到晚餐前才会好些。哈利磕磕巴巴地道歉时，她只是草草点了点头，看上去并不想讨论这个问题。接下来两人谈论了一阵几天前残余食死徒对阿兹卡班发动的袭击，谈话中，哈利隐晦地询问了一下爱丽丝在职业寻找方面的困难，并暗示自己可以帮忙——老夫人看上去十分惊诧，她愣了一小会儿以后，客气却坚决地谢绝了哈利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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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丽丝小时候曾经拥有过一本精装版《诗翁彼豆故事集》。她的表哥对她这份财产垂涎三尺，总是想方设法试图弄到手——在爱丽丝第三次拒绝他用《毒菌故事集》交换后，那个可怕的男孩声称“谁找到就算谁的”，并在整个夏天对妹妹的房间展开了一次又一次入侵。在那场财产保卫战中，爱丽丝失去了心爱的变色头绳和一个能调整大小的玩具南瓜车，但是表哥也没能得到他想要的，因为爱丽丝早就把她的宝贝故事书藏到厨房里去了。
她永远忘不了表哥离开后的那个下午。她将书从厨房炉子后面取出来，发现原本精致的硬壳封面被烤变了形，一半书页被火星烧出大洞，最爱的故事《好运泉》完全无法修复，她捧着书本的残骸蹲在炉子旁边，嚎啕大哭。
年幼的爱丽丝只能用自己所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话去诅咒她那可憎的亲戚：“愿你生出一只毛心脏！”尽管五十岁的爱丽丝有着比幼年时大的多的词汇量和咒语储备，可她在心中气愤难平、怒火无法宣泄的时候，却仍然只能蹲在炉子旁边，默默骂着那个令她气恼的男人。
“西弗勒斯•斯内普！他一定生了一只毛心脏！”爱丽丝一边擦去眼角溢出的泪水，一边狠狠地说。她的心底某个地方却发出了嘲笑的声音：“向自己的敌人要求怜悯，你难道就堕落到这种地步了吗？”——显得愈发讽刺的是，这种冷嘲热讽的口气像极了她正在咒骂的男人。
爱丽丝烦乱地吸了一下鼻子，觉得膝盖有些酸。她索性一屁股坐在炉子旁，一边揉着麻掉的小腿，一边注视家养小精灵忙来忙去。小精灵欧比因看上去比平时更加迟钝。爱丽丝看见他连续三次撞向墙壁或灶台，调好面团做馅饼时忘了放苹果丁。她忍不住问道：“欧比因，出了什么事？你最近很不对劲。”
“艾德娜主人让欧比因做晚餐！欧比因没出岔子！欧比因没事！”小精灵尖叫着说，可他那缺乏焦距的目光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像没事的样子。爱丽丝本以为是欧比因口齿不清，将婆婆安妮叫成了艾德娜，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纳威的曾祖母，艾德娜•隆巴顿，她在爱丽丝与弗兰克结婚后的第三年去世了。
爱丽丝耐心地对家养小精灵解释道：“你弄错了，欧比因，吩咐你好好做顿晚饭的是老夫人。艾德娜奶奶是老夫人的婆婆，老夫人则是我的婆婆。我叫爱丽丝，老夫人的名字是奥古斯塔。”
小精灵迷惑地摇晃了一下脑袋：“是的，爱丽丝主人！欧比因知道了！欧比因一定会将艾德娜主人交代的事情做好！”说着，他捧着没放苹果的苹果馅饼走向烤箱，关烤箱门时差点将自己的手夹住。爱丽丝叹了口气，心想欧比因大概已经老糊涂了。她不禁暗暗为今天晚餐的质量担心起来。
……像是谁会在乎这个似的！心中满怀恶意的声音不依不饶地唱着反调，爱丽丝骤然生出了无尽的怒火，如果她的思绪能够做出动作，那她刚刚已经一巴掌将那个该死的声音给扇了出去。不管西弗勒斯•斯内普，或者其他任何人怎么想，她——爱丽丝•隆巴顿，都要坚持她认为正确的做法。想到这里，她仿佛从自己的坚决（或者说是固执，随你怎么想）中获取了无穷的力量，觉得就算面对十个斯内普也能变得坦然无畏起来。
爱丽丝慢慢从油腻的厨房地板上爬起来，挺了挺腰试图站的更直些。她拿出魔杖对已经变得脏兮兮的长袍下摆施了个清洁咒，然后对那个着实不可靠的家养小精灵说：“欧比因，剩下的几道菜就由我来做吧。”
“可是，爱丽丝主人，艾德娜主人吩咐过了……”
“那你帮我打打下手，处理食材，清洗，切割，随便怎样。”爱丽丝干脆地说，将烤到一半的“苹果馅饼”取出来扔到一边，“我可不想在饭桌上又让那个男人看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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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的大钟当当当敲了七下。隆巴顿老夫人唤出小精灵欧比因，询问晚餐准备的怎么样，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老夫人便请两位客人们移步到餐室去。在此之前哈利曾数度造访隆巴顿家，但这还是头一次老夫人开放餐室，令众人在其内用餐。
餐室位于整个宅邸的东翼。它比客厅要略大一些，并不像老夫人之前所说的那样狭小。由于是夏天的原因，壁炉中没有生火，一座三枝的烛台立在某张矮柜上，成为屋里唯一的光源。老夫人走了进去，将屋子里四处散落的烛台和蜡烛一一点燃。客人们打量着房间：高高的墙壁上贴着暗红色的墙纸，墙上长长的黑色画框中嵌着幅短颈黑龙、矮人、妖精和巫师一起坐在长桌上吃饭的画像。厚重的格兰芬多红窗帘严严实实盖住窗户，上面绣着张开翅膀的狮鹫。之前放着三枝烛台的矮柜原来是调酒用的吧台，看上去比屋子里其他家具要新一些。隆巴顿老夫人用两只手托住烛台，将其从吧台移到餐桌上。在她庄重的、小心翼翼的动作中，这间雅致却略显沉闷的餐室一点点地变得光亮和辉煌起来。
哈利从老夫人严肃的神色中感受到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这就是纯血，这就是家族，这就是骄傲，这就是责任。某种也许他终其一生都无法感同身受的东西。他不由自主地看向他的丈夫，魔药大师回视过来，脸上冷笑的面具增添了些许讥诮的意味。
在老夫人的示意下，波特夫妇坐到餐室中央那张长椭圆餐桌的一侧。两边的餐具早已摆好。老夫人坐在魔药大师对面，哈利看了看自己对面的空位，正想问一下爱丽丝情绪有没有好些，却见自己的询问对象正从门口走进来。爱丽丝扫了一眼在座的三人，为自己的头痛告了声罪，然后坐在了老夫人旁边的位子上。
家养小精灵欧比因推着餐车，小心翼翼地将四碗奶油蘑菇汤和一盘什锦沙拉摆到席上，隆巴顿老夫人从吧台矮柜后的酒柜中取出了一瓶樱桃白兰地和一瓶波尔多葡萄酒，嘱咐客人们自己取用。魔药大师拿起波尔多葡萄酒，对着蜡烛晃了晃，又拔出瓶塞用自己的大鼻子嗅了嗅，满意地给自己倒了一杯后将瓶子递给哈利。哈利自然从善如流。
席间老夫人偶尔与哈利交谈几句，爱丽丝和魔药大师几乎没有开过口。在小精灵将正餐端上来的间隙，哈利用手肘推了推魔药大师。他相信西弗勒斯肯定明白他的意思，但是他无法预知自己的丈夫会不会按照他的意思做。
在哈利赞美完烤鸡排、蒸鲑鱼和烩菜的美味后，西弗勒斯•斯内普突然咳嗽了一声说：“我为今天下午的无礼你道歉，隆巴顿夫人，请原谅我长到这个岁数还学不会善意的谎言。”
哈利差点将嘴里的酒喷出来。爱丽丝淡淡地回答道：“我相信你是抱着恶意的，波特先生，不过既然它是真话，我也没什么可以反驳，不过我很高兴这世间并不只有魔药一件东西能体现一个人的价值。”
“精辟的论点！”魔药大师嘲讽地笑了起来，“很高兴我们终于在某件事物上达成了共识。”
也许这是个和解的表示，但是黑巫师的发言里总有些东西令爱丽丝难以忍受，她“啪”的一下放下了刀叉：“波特先生，在此我也要请求你的原谅——在之前的会面中我有自己做的不对的地方，但我相信我自己不是出于恶意，不像你，用真实做盾牌来遮掩自己的残忍与坏心肠——恕我直言，我，爱丽丝•隆巴顿，跟你根本不是一路人，因此我丝毫不觉得能跟你达成共识有什么可高兴的地方。”
这当真是个毫无预兆的攻击——伶牙俐齿如西弗勒斯•斯内普者竟也在一瞬间被噎的说不出话——隆巴顿老夫人心满意足地看着几近张目结舌的魔药大师，在他正要反击时突然开口截住说：“哈利，你跟波特先生快点儿吃，我可不想在鲑鱼上加一道保温咒。待会儿还有苹果馅饼、冰淇淋和曲奇饼干，都是爱丽丝亲手做的，她可是很期待你评价呢。”
哈利偷偷瞄了眼自己的丈夫，忍住笑回答道：“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斯内普涨红了脸，他眯起眼睛瞪着爱丽丝，爱丽丝毫不相让地瞪回来——随即他恨恨地转过头，饱含威胁的目光看向老夫人，又看向身旁的哈利。忽然，他的脸上现出了一种扭曲而古怪的神情。
“你怎么了，西弗勒斯？”哈利最先反应过来。他看着自己的丈夫猛的推开椅子站起身，恶狠狠地环视一圈在座的三人。然后魔药大师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他似乎想伸出手到袍子里去掏魔杖，但那只修长、有力的、经脉突起的手颤抖着扼住了自己的喉咙。他看起来想要呕出些什么来，最终却摇晃着身体，轰然一声摔倒在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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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一脚将椅子踹开，浑身战栗地冲到他的丈夫身旁。他跪在魔药大师脑袋旁边，迟疑地探出手伸到他的鼻孔下面，时间和空间似乎随着他的动作而凝滞，只有那几根指尖在微微颤抖。过了一会儿，哈利突然一把扯开魔药大师的领口，右手带着一股神经质的激动摸向颈动脉。半晌，他缓缓回头看去。
哈利望着桌边的两位女士——爱丽丝脸上还保持争辩时的神情，但她体内那股支撑着她的那股炽热愤怒显然已经消失无踪，使她的表情不那么富有压迫感；老夫人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她直勾勾地将身体探向前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手将整洁的桌布绞得皱巴巴的。
“他……他怎么了？”爱丽丝磕磕巴巴地问。
“西弗勒斯的呼吸和脉搏停止了。”哈利的语气平淡，仿佛在讨论天气。
“怎么……怎么会这样！”老夫人叫道，“波特先生他是不是生了什么病？”
“哈利，很多疾病和药物都能导致类似的症状，我知道一个检测生命能量的咒语……”
“不！”哈利举起魔杖，空气中流动着的魔法与能量在他的愤怒中激烈震荡，“你们谁也不要过来！”
老夫人不知所措地看向爱丽丝，爱丽丝只觉得自己心脏怦怦直跳，她想上前看看究竟出了什么事，可哈利凶戾的目光令她挪不开脚步。爱丽丝的心中泛起一股细微的哀伤——哈利怎么可以如此对待她……而她的理智冷酷无情地回答道：好好瞧着，这就是哈利•波特。自始至终，他都不是你的纳威。
驱逐掉无谓的感伤，理智运行得愈发通畅，爱丽丝从来不知道她的脑子可以转得这么快。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中立和冷静：“哈利，我知道你怀疑我们，怀疑是我们的原因导致你的丈夫变成这个样子——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将他送到圣芒戈……隆巴顿宅的壁炉和圣芒戈是连通的，现在我们就可以直接过去。”
她的婆婆闻言，脸上现出踟蹰的神情，她正想说什么，哈利已先开了口：“不用，爱丽丝。”他早已分出了一缕意识，触发深埋在魔力之源中的魔法契约，呼唤契约另一方的真名——契约的连接之线在力量与意志的双重作用下振动，一道道音符在脑海中重叠，汇成了一股声音的洪流——福克斯！过来！我知道你听得见！现在我需要你！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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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秒种后，老夫人与爱丽丝带着震惊与迷醉，看着那只羽毛华美的鸟儿从虚空中蓦然现身。它嘴里发出清越的鸣叫，拍打着翅膀翩然而来——这就是凤凰，百禽之王，强大而珍稀的魔法生物。
爱丽丝以前只在邓布利多校长那儿见到过一只凤凰，她无法分辨那一只是不是现在出现的这个。它看上去比记忆里校长的宠物要大些，飞行时的动作显得有些疲惫——也许是因为强行穿过了隆巴顿宅的防护网？可凤凰瞬移的原理显然与巫师幻影移行有所不同。她摇摇头甩掉脑中纷繁的思绪，哈利注意到了这个动作，手中魔杖抬高了些。
凤凰停在了他的手臂上，似乎希望能够缓和眼下剑拔弩张的气氛。哈利的表情略微柔软下来，他对凤凰低声说：“福克斯，求求你，救救西弗勒斯……”
凤凰歪了歪脑袋，绕着倒在地上的魔药大师转了一圈，而后又回到了哈利身前。哈利不知道这种动作代表什么，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在不详的预感中猛烈地抽动了一下。
“求求你……！福克斯，行行好！我知道你一定可以的……！”他做着最后的努力。
凤凰不赞同地叫了一声，疑惑地看着自己的主人。
哈利嘴唇嗫嚅着，眼圈一下子变得通红。他的肩膀耷拉下来，在某一瞬间，他像一个无助的孩子，用祈求的眼神注视着没有给他买糖果的父母。下一刻他却暴怒起来。
“滚！滚！”哈利嘶吼着，挥舞手臂拼命驱赶着凤凰。他激动得像一只张牙舞爪的螃蟹，看上去竟显得有些可笑，但随着手臂挥动在他周身翻涌的狂暴而不稳定的魔法波动可一点儿也不好笑。凤凰福克斯被打得落下几根长长的尾羽，它哀鸣一声，如同来时一般倏然消失在虚空中。
爱丽丝胆战心惊地说：“哈利……要不要快点去圣芒戈……”
“我们可以马上写封信将治疗师叫来。”老夫人生硬地打断她说。
哈利和爱丽丝一起看向她。老夫人有点儿不敢同他们对视，她垂下头嘟哝道：“前两天我出门时发现飞路网有些不稳定，于是就到飞路网办公室申请检修……爱丽丝你平常都不出门，哈利和波特先生想来也不会从飞路网到家里来，所以我本来想着不会有多大妨碍……”
爱丽丝叹了口气。她看了眼呆立在餐室中的三人，迟疑地开口道：“我们是不是先将波特先生从地板上搬起来？”
哈利僵硬地站在原地，半晌才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他低声念了句“羽加迪姆勒维奥萨”，将魔药大师委顿的躯体搬到餐桌旁墙边的一张贵妃椅上。三个人默然坐回餐桌边，桌上菜肴早已冷掉，可现在他们谁也没空在乎这个。哈利召唤来纸笔写了两封信，一封送给圣芒戈，一封送到傲罗指挥部。他一边写一边无声地哽咽着，一次次用手抹去脸上的泪水，他的眼镜早已被不断溢出的眼泪弄得模糊之极，以至他最后不得不除下它。
看到后一封信时被送出去时，爱丽丝动了动嘴，最终却什么也没说。门口传来轮子轱辘轱辘滚动的声音。三个人同时抬头，看到家养小精灵推着餐车到桌边停下。小精灵欧比因战战兢兢地从餐车后探出头，在沉重的注视中畏缩，他吞了吞唾沫怯生生地问：“请问可以上甜点了吗？”
“端上来。”哈利的咬着牙说。欧比因颤抖了一下，看向爱丽丝和老夫人。爱丽丝点点头，小精灵将餐车中的甜品一样一样端上桌。哈利近乎仇视地盯着那一大盆冰淇淋、满满塞在柳条小筐中的曲奇饼干以及散发着浓郁味道的斯提尔顿奶酪，举起魔杖对它们施了一个“毒物现形”，爱丽丝涨红了脸，在老夫人惊恐的注视下将桌上的三份食物各吃了一大口。
“这样可以了吗，哈利？”她抬起眼睛注视着那个与她儿子同龄的青年，“这些都是我自己亲手做的，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我不认为今天的事故跟晚餐有关。”
“别这么冲动，爱丽丝！”老夫人大声说：“你怎么就能确定不是有人大范围投毒！有些毒药是很难用咒语检测出来的！我就知道一件类似的事，两年前市场上的十字花椰菜……”
她忽然闭住嘴，眼睛几乎要从眼眶里瞪出来。爱丽丝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哈利的魔杖正指着他的丈夫先前喝过的汤碗。汤的味道很不错，魔药大师的碗中仅剩下浅浅几滴，可正是这几滴汤汁，在咒语的检测中发出了刺眼而危险的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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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