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快和钱悦是天生一对》邵年

4、第 4 章

　　我不敢让愉快住得太久，我担心赵乃亮过来。虽然——没什么，但是好像不大好。有些事情我知道需要坦白，但是坦白这个词好写却不大好做。
　　我几次对愉快欲言又止，但到底没说。因为她也并没有跟我说什么，主动提及自己有男友好像又有点那个啥。
　　好在愉快还是学生，并不经常往我这里跑。
　　我想我们都在躲躲闪闪，以友谊的名号藏私。

　　一日，愉快周末又来我这儿瞎逛。我把自己当睡衣的男式衬衫拿出来挂在显眼处。愉快转了一圈没说什么，我们躺在床上神侃。她突然说：你有男朋友啦？我好像一直都没问过你呢。
　　我沉默一会说：对啊，初中到高中的同学。
　　她很久没有说话。看向窗外。有一瞬间我甚至以为她睡着了。不料她突然转过来说：学校就快放暑假了，我们去旅游吧。
　　暑假那么热，你想去哪儿啊？我可是个穷光蛋。
　　凤凰，钱我出。
　　切，不怕露富遭劫啊。那我想去西安啦、敦煌啦、西藏啦、大小兴安岭啦……，你也出吧。
　　好。她眼睛发亮，只要你去，我都出。
　　这样啊，那我最想去的是富裕的美利坚，纸醉金迷醉生梦死。
　　她兴奋的坐起来：好，去北美，homo那儿可以结婚呢——我们去那儿结婚吧。
　　啥？我吓得差点闪了舌头。
　　她能将玩笑开得半真半假，我却还没有学会没皮没脸将计就计。
　　愉快说这话的时候就像第一次见面，她叫我去君亭。我有些伤感。本来我只是和她开玩笑的，现在却点头允诺了，好吧，那就去凤凰。

　　我们先去了爬了南长城，我立在石阶上装模作样的发思古之幽情。她杵在我面前，双手插兜里，双腿拐成X腿——直跺脚。我说咋了，想方便？
　　说什么呢你？我是突然诗兴大发!
　　有这样的诗兴大发么?我那个汗呢，叫她说来听听。
　　她也往石阶上站，一手抚在胸口，一手延展出去至天地间，脸上憋出朱军式的煽情姿态，先是一个声情并茂的“啊”字，我听了双腿一软。
　　啊，愉快继续：山——是那么的青
　　水——是那么的绿
　　说到这儿她转过脸来，以唱情歌式的眼神看着我：你——是那么的美。
　　她将那只延展开的手收回来也抚在胸口，闭着眼睛语重心长地结尾：我——是那么的快乐！
　　然后她从石阶上蹦达下来，兴奋的问我怎样。我说，愉快，你姐我脚痒呢。
　　啥？那脱掉鞋袜，我帮你挠挠？
　　不用了，我说你就给我背过去站好了，我一脚把你踹下山去就得了，省得给我在这儿丢人现眼。她一听，乐了，搂住我往前走：得得得，美丽可爱的钱悦姐，我错了还不行？
　　嬉皮笑脸的，就跟没长大的孩子一样。

　　晚上我们去了沱江还有虹桥，走了一天都饿了，找了个僻静的农家吃饭。这户人家颇为实在，还给我们泡了古丈毛尖。酒饱饭足后，我们还假惺惺的慢悠悠的品了品茶。我喝光茶水后，还送了一点茶叶到口里细嚼，惊异的说：不错呢，很香，有浓烈的回甘，你也尝尝。愉快学我的样子往嘴里倒。付账出门后，我问味道怎样?愉快拉住我的手没有回答。
　　是夜，九点多的样子。红灯笼一排排的亮过去了。巷子细窄，夜幕蓝得像幽深的蝴蝶翅膀，瓦片旁有一缺半明半昧的黄月亮。
　　游人不多，尘世离我们很远。我的手被愉快握着，心思点点，如一缸明净水。
　　愉快笑：茶的味道我没尝到呢，没有倒出来，也许我现在可以尝尝？她将我拉过去，俯下身，我能看见的蝴蝶翅膀越来越小，视野里的阴影越来越浓重。她吻了我，探舌噬齿，我的手爬上她的手臂，想推开她，却揪住她的衣服越来越紧，后来又越来越松，后来发觉自己竟在无意识的回应她，吓了一跳，怎么跟个饥渴女人似的？我有些羞愧与内疚，赶紧用力推开她。习惯性地哈哈干笑一声，但在这样的气氛下我相信没有比干笑更怪异的行为了，于是我又补充：今晚的月亮真圆啊。
　　愉快笑得更深，仰头望：圆么？不是就半个月亮么？
　　Kiss这样的事当然没办法无所事事的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但是也不能就这么随了她去了，不然以后怎么办呢？如果前方无出路，那么过程便无意义。我就是这么一个实际的人，我想我更适合投机倒把俗世浮沉，而不是倾心相托情海偷生。
　　月光洒在愉快的额头上，她肤白，像一个闪耀得发光体。我抚上她的面庞，说，愉快。而后却又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说走吧，回去吧。转身往外走，愉快从身后抱住我：钱悦，你和愉快是天生一对。你信不信？你信不信？她俯在我的肩上，抱住我，不松手。
　　我没有说话，因为不知道要说什么。或者是知道说什么，却不知道怎么说。
　　只是，突然悲从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