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爱》悦家猫

74、第 74 章

　　化妆间里，沈离呆呆地坐着。这场婚礼本就是双方家长有意撮合而成的，结婚的双方因为都无法与最心爱的人成婚所以也就无所谓地听从了父母的安排。
　　“请进。”听见有人敲门，沈离端坐起了身子。
　　走进来的不是唠叨的父母，而是好久不见的妹妹席雅，这一点让沈离有些意外。
　　“姐姐，你今天好漂亮哦。”
　　“贫嘴的丫头，你姐姐我难道平常就不漂亮啦？”
　　“哎呀，我是说你今天最漂亮了，新娘子果然是最美的。”席雅笑着在沈离身边转圈。
　　沈离停下和她的玩闹，才发觉旁边还站着一个她并不认识的男人。
　　“你好。”那人见沈离看他便自我介绍起来。“我是席雅的现任男友，如果她同意，可能不久我们也会结婚了。”
　　“哦，那先恭喜你们了。”沈离木然地说着。
　　“还没这回事呢，姐姐你话说得太早了，我要是哪天不高兴了就把他给甩了，到时候再给你找个更帅气的妹夫回来。”
　　“很抱歉，这辈子你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看着两人笑闹着出去了，沈离一时半刻却还转不过弯。
　　殷飞进来看见沈离呆愣的表情，轻声叹息：“离离，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们这般，一辈子只能对一个人动情。”
　　“所以……我是做错了？”
　　“或许是吧，你曾经因为席雅说她喜欢叶柯而放弃了他，现在看着她有了真正爱的人心里很难过吧。”
　　“是的……我觉得我的退出完全是多余的。”
　　“你后悔了吗？现在说不嫁还来得及。”
　　“不，已经来不及了。”沈离把脸埋进捧花里，轻轻地说。
　　他已经不要我了……

　　钟声响起的刹那，殷飞似有所感地望向苍穹，天空淡蓝的色调温柔如泪，那惯爱蓝色的忧伤已经不需要他的安慰了。他低下头，轻轻拥着怀中的新娘，强笑着面对前来庆贺的亲友。
　　走过长长的红地毯，这对新人正站在神父面前，接受着祝福。
　　小佳倚靠着小三，笑得格外温柔。小三宠溺地看着她，试探着问：“我们要不要找个时候也把婚礼给办了？”
　　“再说吧，这要看你的表现了。”小佳戏谑地一笑，止住他欢喜得就要落下的亲吻，“等等，电话响了，等我接个电话。”
　　“好……”悻悻地看她笑着逃开，小三无奈道。
　　安抚地笑笑，小佳接起电话，压低声音道：“喂……”
　　“小佳，你在教堂观礼吗？”打不通殷飞的电话，好在想到小佳作为沈离的好友是一定会去参加婚礼的，抱着这一丝的不确定，叶柯终于找到了能够通知殷飞过来的人。
　　“衣洋？你怎么在这时……”
　　“拜托你叫殷飞马上到市医院来，叶子……叶子快不行了……”
　　为难地看了看正在交换戒指的殷飞与沈离，小佳犹豫着说：“再等一下，马上就要结束了……”
　　“等不了了……”叶柯急得要哭了，“算我求你了，小佳！叶子真撑不了那么久……我求你，你要我怎么做都可以，带他过来……尽快！”
　　只思考了一会儿，小佳站起身打断了婚礼的进行，众人全部讶异地看向她，小三从她与叶柯的谈话中听出了些许端倪，此时也不阻止，把所有人的疑问全挡下了。她不管不顾直直走向殷飞，很是抱歉地对沈离说：“对不起，离离……”毕竟那个人也算是自己的朋友，那么冷静到冷酷的一个人居然会惶急成这样，可见事情真的是很糟糕了。她侧首看向殷飞，道：“小鸢姐，出事了。衣洋叫你快到市医院去……”
　　心猛地坠到谷底，殷飞甩开沈离想要拉住他的手，顾不得父母和沈离双亲会有什么反应，朝着门外冲去。
　　“殷飞！”沈离试着想要挽留，却什么都没有抓住，只有一手虚无的空气。
　　原本美丽圣洁的新娘，此刻哭成一朵泪花。

　　许杰没有找到殷飞的号码，只能驾着车朝教堂疾驰。临近目的地了，他紧绷的心弦才稍微放下了一点，却见眼前一道白影闪过，车头撞到了什么东西。急忙刹车，他跑下来一看。殷飞倒在路旁，帅气的白色西服上满是血迹。
　　“怎么会这样？”许杰不敢相信地叫道，“振作点，殷飞！叶子还在等着你啊！”他小心地用手托起殷飞的头，不让血沫阻碍到他的呼吸。
　　“叶……子……”殷飞吃力地抬起手，捉住许杰的衣服，喑哑地重复道，“叶……子……”
　　“她有了你的孩子，只是情况不太好……她在等你，你不能有事！我马上就带你去见她！”
　　“孩……子？”
　　“是，你们的孩子。你还没见到他们娘俩，你怎么能忍心扔下他们？”
　　“我们的孩子……”有着我们各自一半的血脉，联系着彼此的存在，不知会像你，还是像我？殷飞眼前渐渐变暗，他微眯着眼，望着虚空中的某一点，微笑。
　　你来接我了，叶子。从此之后，我们再不分离。
　　他伸出手，想要握住那个美丽的幻影，却在半空无力地落下。
　　许杰恐惧地停下拨打急救电话的手，不敢去确定殷飞的生死。
　　为什么如此讽刺？我逼死了她，又害死了你，这是拆散了你们，还是……
　　脱力地跪在地上，许杰对着导演了这一幕悲剧的苍天无奈苦笑。

　　失去了至爱的儿子，殷父在一瞬间苍老了许多。才不过四十来岁，头发却全都白了，身影也不再壮硕，背脊佝偻，惹人心酸。
　　叶柯想要把妹妹和殷飞葬在一起，也算了了他们的夙愿，只是殷母不同意。几经周折，最终也没能劝得她点头，叶柯只能拜托许杰，请他买下了殷飞旁边的那一个墓穴。
　　就算不能同寝，至少你们不用再离散了，你会高兴的吧，叶子？
　　站在叶芷青的墓前，许杰低声呢喃。
　　我最后为你做的这一件事，你会喜欢的，对吗？
　　葬礼是在同一天举行。
　　当殷母看到叶柯抱出一大一小两个骨灰坛时，痛苦地开口问道：“那是……”
　　“他们的孩子。”这个叶子拼尽性命也想留下的孩子，最终还是和他的父母一起走了。
　　惨叫一声，殷母晕倒过去。殷父抱住妻子瘫软的身体，定定地看着叶柯怀里的坛子，沉痛地说道：“他们应该在一起的，若不是我们……他们怎么会成今天这样子……都是我们的错，我……”
　　“过去了，不能挽回了。”叶柯低声说着，亲手将妹妹和侄子送到殷飞身边。
　　你们一家三口终于能在一起了，这样很好，很好……
　　看着叶柯落下了泪，沈离心痛得不能自已。
　　“衣洋……”
　　叶柯回头，平静地看向沈离，拒绝了她递来的纸巾。“谢谢，不用了。我想用眼泪为我妹妹送行。”
　　“她……”沈离不确定自己听见了什么，还想再问，叶柯却已不再理睬她了。
　　“叶子，我们兄妹一生坎坷，你更是受尽了苦头，现在能有殷飞陪着你，我……放心了。”他取出放在袋里的项链，“一直找不到机会把东西给你，如今交给你，你自己给他吧。”
　　郑重地把项链放进墓穴里，叶柯泣不成声：“哥没用，哥总是帮不了你，害你受苦……殷飞，你带我照顾好她，不要再让她难过……”
　　没有人去计较他的语无伦次，所有人都在哭泣。
　　小佳被小三抱在怀里，为自己在婚礼上的片刻迟疑而痛苦。殷父为自己与妻子恶意地破坏了儿子的姻缘，害得自己白发送黑发而哭泣。许杰为自己伤了叶子，又害了殷飞而自责、而哭泣。
　　谁的眼泪都没有沈离的复杂。她不仅在为已经死去的人哭泣，更为自己决不可挽回的爱情而悲伤。
　　我都做了些什么？我害死了我最亲密的朋友，我夺走了她的爱人，这世上最不原谅的人，就是我。
　　冷风阵阵，伴随呜咽分明。
　　离开了的人再不会回来，错过的情也再不可挽回。世间就是如此残酷，你可以任性地去做你认为值得的事，只是最终的结局是你所不能掌控的。一切的后果只能在谜底揭开后，自己承受。
　　痛也好，怨也罢，统统都是自己造下的孽果。

　　沈离趴在窗台上，听着林逸在手机的另一边说着叶柯的离去，淡淡地微笑起来。她的手边放着一封粉色的信，那是十三岁的自己写给衣洋的告白。
　　笨拙的，单纯的，那年的自己。
　　林逸没有必要特地来通知沈离，衣洋临走前跟沈离通过话。简单的词句，告别的语气，从前的深情不复，只剩下这般客套的对白。
　　苦笑着扬手，沈离将信扔了下去。
　　五彩的信纸飘散，未送出的告白哭泣着，想要呼唤收信人，衣洋，无奈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沈离俯望着下面纷飞的年华，怅然若失。
　　衣洋，如果那年的我能够多一点勇气，这信应该在你手里。若是我没有那么的坏心，叶子就不会离开我们，殷飞也不会为此怪我。如果我没有误会你和叶子，没有刻意去破坏，那么他们就不会被分开，应该可以幸福地在一起吧……如果没有那么多的许多，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我们四人是可以开心地一起笑、一起闹的啊，为什么会成了今天这样？
　　雨突至，梦敲碎。
　　沈离转身进屋，不去看那伤心的往昔。雨水浸湿了薄薄的信纸，模糊了字迹，衣洋的名字慢慢淡去，化为两滴浅浅的泪痕。
　　默念着自己的名字，沈离哭泣。沈离，生离……错过了，终不续，我们的爱，回不去……
　　大雨瓢泼，掩盖一切。梧桐瑟瑟，终成叹息。
　　缘分到头，不过一场流年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