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间》梅落楚衣

4、相随

　　白云飘渺间，一位白衣女子在云海中舞蹈。

　　抬手间回眸轻笑，有数不尽的繁华在那双眼眸中开落。

　　青衣男子在旁边，执笔作画，浅笑盈盈，只是轻轻的几笔，她的神态，她的美好，已翩然落在了纸上，从此在也抹不去。

　　她轻盈的飞跃，来到他的身边。“眉，你画的可真好。”她笑的开心。

　　他抬头眉色疏淡，唇角带笑。“那我此生只为你作画，可好。灵？”

　　“啊！”她惊呆，“这样可以么？”

　　“有何不可？”他淡然。对她，他从来都是放不下的。

　　“可是，你都要入红尘了。”她轻叹，眉心紧皱。“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够再见。”

　　他为颔首，从腰间取下一块佩玉，那玉通体碧绿外镶银边。伸手递于她，没有誓言，只是放在她的手心。

　　“映雪。你来保管。”

　　“可是，”她不接，“这是你的仙器，怎么可以……”

　　见她不接，他自己弯腰为她别在腰间，轻声道：“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也要入红尘了。用不到了，相逢之日，你再给我就好了。”

　　她看着他为她倾身系‘映雪’，目光复杂却终于还是笑着说：

　　“也好。”

　　也好……

　　也好……

　　淡然萧索，天上人间。

　　桃园被大批的官兵包围。

　　最后进来的那人，一身明黄绣龙长袍，赫然就是当今皇上，人间的天子。

　　被包围时，他正在桃园抬手摘花。突然冲进来如此多人，却也只是淡然一笑，并无半点惊慌。

　　皇上看着那个笑容闲适，单手拈花宛若嫡仙的青衣人，一时忘记了该从何说起。

　　反而是他轻笑抬眼，身前身后花叶纷飞。

　　“陛下可是因为祈飞来找我。”他虽口尊陛下，却并无任何参拜的意思。

　　“大胆，无知小民，竟然敢直呼公主名讳。”一位年长的公公翘着兰花指尖声道。

　　“那又如何？”云淡风轻，不以为然。

　　“你——”

　　皇上招手，让他退下，公公不甘心的怒瞪着眉，却也不敢在多说什么。

　　皇上说：“年轻人，心高气傲是好事。但是，也要看时间，否则……”没有说完，可是话中的警告和威胁，却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陛下来，只为说这几句话么？那草民恐怕要失陪了。园中尚有其他的风景，陛下请自便。”语毕转身就要离开。

　　“你站住！”不是皇上的声音，而是一个清脆的女声。

　　“飞儿？”皇上惊讶，“你什么时候来的？”

　　“祈飞。”

　　他在等她说话。

　　“你，你是在什么时候知道我身份的？”全部人都傻眼，不明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问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

　　他歪歪头，“折柳那日。”

　　竟然是在第一次就知道，“你是灼目知道的？”她不觉得自己那里有落出来过痕迹。

　　“你腰间的那块凤佩。”

　　祈飞低头，腰间果然是那块从小就不离身的凤佩。

　　她笑了，却泪流满面，她说：“原来，你一直就知道，一直就知道。这么久，我竟然是枉费心机。”

　　她哭着抬头，看着他身边的那块青石，“我可以提个要求么？”

　　他身着微微一晃，挡住了她的视线。

　　“除了它，什么都好。”这个动作，不只是她，连皇帝也看在了眼里。

　　祈飞心中撕裂般的痛，却不再哭，弯眉强笑。

　　“我要嫁人了。”

　　他抱拳，淡淡两字。“恭喜。”

　　“我的要求就是，成亲那日，你可否，可否，亲自为我画眉？”

　　他微敛眼角，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

　　祈飞在恍惚间，见他看着她的眼睛，轻声说：“好——”

　　那夜，祈飞亲自答应愿意出嫁。

　　子硕送上大批的金银珠宝，布匹古玩，还有一枝折柳。

　　祈飞看着月下那只早已经枯黄的柳梢，尝到了眼泪的味道，湿咸的涩。

　　折柳代表着对另一方的喜爱和眷恋，就像柳絮的缠绵，是定情的信物。

　　而他，却是不知道的。

　　全天下都知道，只有他，只有他不知道。

　　那天一大早他就被接到了皇宫，祈飞早已经一身鲜红的嫁衣，等候在梳妆台的铜镜前。

　　他洗手，执眉笔。她抬头，轻闭眼。

　　昏黄的铜镜中，他眉目柔和，执笔为她画眉。她面带幸福，抬头等他画眉。

　　眉笔轻柔的扫过她的眉，这样的温柔，依旧是记忆里，那一夜的他。他对她弯眉浅笑，单手执柳。

　　只一眼，也只需一眼，就再也忘不了，放不下。

　　多想这一刻可以永远的停留下来。

　　却听他轻放眉笔，淡声道：

　　“好了——”

　　她对他笑颜如花，“谢谢。”

　　这样也好，这样结束也好，也好……

　　他回到桃园，却见有几个皇家内侍正在举斧砸石，石碎成数块。见他回来，飞也似的逃走。

　　他没有追，依旧是缓步而行，走过去，手指轻抚过石身侧面的小字。那里有一个小小的灵，不是人工的雕刻，而是天然的印痕。

　　眉来陪你，可好，灵——

　　狂风骤起，花叶凋零。

　　青石顷刻间化为粉末，一缕白烟轻飘而出，幻化作一位白衣女子。

　　轻叹，眉，你着又是何苦，又是何苦。明知这世我已为石，你这又是何苦啊！

　　抬眼间，繁华开落。

　　微风吹过，树下只有一位早已逝去的青衣男子和一块通体碧绿外有银边的佩玉微微晃动。

　　我回来了，灵。红尘是苦，可是没有你的红尘，更多的是寂寞。

　　那一日，公主大婚。

　　普天同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