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看云起》颂晴

7、第七章

　　七爷做东，在秦云楼摆了桌花酒，算是向洪家赔罪。马探长亲自出马去请洪啸山。这若是在平时，洪啸山总会给马探长几分面子。可是这回不同，青龙帮是对他的孙子下了手。
　　历来帮派之争，有打斗火拼的都不奇怪，可稚子无辜，对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孩子下手，实在是有失道义，让人不齿。
　　洪啸山也没明说，只推说自己已经金盆洗手，这种场面上的事，他就没必要去了。
　　洪啸山没去，可洪庆堂终究也没和青龙帮撕破脸皮。洪靖言与希颜去了秦云楼，人也没多带，只带了平时跟在洪靖言身边的那四五个人。
　　青龙帮只有七爷一人入了席，丁枫和张应茂只捡了椅子在旁边坐下。希颜跟着洪靖言进来时，丁枫盯着她打量了一番。
　　他没有记错，她虽然穿着丝绸的衬衫黑色的长裤，可看起来，还是一副纤弱的模样，就和其他的富家千金小姐一样，一看就是被呵护着长大的。他想不出，她那纤细的胳膊，小小的拳头，怎么能与人打架？和三个男人动手，她居然还完好无损，倒是青龙帮的那三个鼻青脸肿的。实在是不可思议！
　　希颜像是感觉到了他的注视，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微微皱了眉，目光有些冷。
　　丁枫一笑，转开了眼。
　　其实，丁枫也想不通，七爷为什么要选在秦云楼做东。如果请的只是洪老大父子，倒还好说，可洪家小姐也在邀请之列，选秦云楼就不合适了。秦云楼是什么地方？这可是男人来花钱买乐子的，让一个女人到这里来，还是个小姐……
　　丁枫摇了摇头，那兜里拿出了烟盒，一根烟叼进嘴里，刚要去摸火柴，一根点着了火柴已经送到了他面前。丁枫就着火点了烟，抬头一看，是洛洛。
　　洛洛冲着丁枫一笑，晃灭了火柴，从丁枫面前走过去，手还伸到丁枫脖子后面，轻拧了一下。
　　洛洛是秦云楼的，七爷做东，自然要花钱请了她下来陪着。
　　丁枫一笑，抓过洛洛的手，在她手心上弹了一下。
　　“死人！”洛洛轻哼，甩开了手，瞪了丁枫一眼，朝着七爷那边走了过去。
　　跟着丁枫的兄弟阿贵，看了眼洛洛，冲着丁枫一笑，“枫哥，对你不错哦！在她身上，没少花钱吧？”
　　“别说我。你小子有点钱，都孝敬到这会乐里了，你当我不知道？”
　　阿贵嘿嘿一笑，“我一不好赌，二不好抽，也就好这么一口了。”
　　“没出息。”丁枫摇头，一转头却看到希颜正在看他，似乎……还带着些不屑。她是不是以为，他和阿贵是一样的？丁枫突然笑了，心里却说不上是什么滋味。说是误会了，倒也不能算，他和洛洛之间算是怎么回事，恐怕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她的眼神……突然让他觉得心里发空。

　　丁枫没有想错。
　　不是有句老话吗？上梁不正下梁歪！先是看到了七爷在歌舞厅的所作所为，又经历了康儿险些被绑架的遭遇，在希颜的心里，青龙帮的人已经被归为“肮脏龌龊”之类，丁枫既然是青龙帮的人，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希颜就是这么看丁枫的，不管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总之，都是错！
　　所以，当她看到丁枫与洛洛调笑时，倒也并没有觉得奇怪。
　　她原本还不清楚，这秦云楼是什么地方，不过，当那些女人都楼上下来时，她就明白了。在这里请吃饭，七爷做事还真是够特别的！
　　七爷，马探长与洪靖言身边，各坐着两个女人，一个劲地往男人怀里拱。希颜皱了眉头，连筷子都没有动过。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也实在让人没有胃口。
　　“应茂，给洪少爷，洪小姐敬酒啊！”七爷示意张应茂。
　　一旁坐着的张应茂连忙起身，要给洪靖言和希颜二人倒酒。
　　“不用了，我不喝酒。”希颜直接将酒杯倒扣在桌上。
　　张应茂呵呵一笑，“那我就敬洪少爷吧，算是给洪少爷赔罪了。”
　　洪靖言瞥了张应茂一眼，没拿酒杯。
　　“是我手下的兄弟不懂事，烟瘾犯了，就想着拐孩子去卖。哪知道那居然是您的公子？”张应茂把洪靖言的酒杯递了过去，“洪少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别和我计较了。喝了这杯酒，这事，咱们就让过去了。”
　　洪靖言冷笑了一声，也不接酒杯。
　　张应茂脸上有些挂不住，“这样吧，我先干为敬。”说完，一仰头把酒喝了。
　　洪靖言拿过了酒杯，并不急着喝，“七爷，这件事，你不知道吧？”
　　“七爷当然不知道！别说七爷，连我都不知道。”张应茂连忙把话接了过去，“都是那几个人自己不开眼。”
　　“好，既然不关七爷的事，那我就要问问马探长了。”洪靖言转头看向马探长，“那三个人，马探长打算这么处理？”
　　“严办！当然要严办！”马探长一笑，“洪少爷可以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让洪少爷满意。”
　　“好！马探长的话，我从来都不会怀疑。”洪靖言却仍是没有喝手上的酒。
　　七爷冲着坐在身边的洛洛使了个眼色。洛洛站起了身，走到洪靖言身边，和他身边的女人换了位置。洛洛自己倒了杯酒，对着洪靖言举了起来：
　　“我敬洪少爷一杯吧！洪少爷从来也不到咱们这里来，今天能来，可是秦云楼天大的面子。”洛洛微微一笑，“洪少爷不会不给我面子吧？我一个女人，脸皮可薄，酒都已经举起来了，洪少爷总不能让我再放下吧？”
　　洪靖言看着洛洛，终于还是喝了酒。洛洛笑了，张应茂也松了一口气。
　　“谢谢洪少爷给我面子。”洛洛摆下了三只酒杯，倒满了酒，“我自饮三杯，当是感谢了。”
　　洛洛仰头将三杯酒饮尽，又站起了身，走过丁枫身边时，斜了他一眼。丁枫对着她一笑。

　　离开秦云楼时，七爷让丁枫待他去送洪家兄妹。
　　丁枫去开了车门，看着希颜从他面前走过，低身坐进了汽车。他能感觉得到，在走过他面前时，她抗拒似的闪远了一些，虽然不明显，可他还是感觉到了。
　　丁枫还拉着车门，并没有把门关上。希颜疑惑地转过头，看到丁枫在看她。他为什么一直看着她？在秦云楼里时，她就感觉到了，他似乎一直在盯着她，他想做什么？难道在康儿之后，他们青龙帮又想对她下手？她可不是小孩子，没那么好对付！
　　“这门关不上吗？”希颜皱了眉，终于忍不住开口。
　　“不，我在等你开口而已。”丁枫笑了。
　　希颜怔了下。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的神情，他的语气……他把她当作什么人了？
　　“别把你对付那些女人的手段，用在我身上。”希颜冷了声音。
　　这话真是有趣，如果换个语境，倒像是在使小性子吃醋了。只是可惜，她不是。
　　丁枫仍是笑着，关了车门，“当然，你和她们不一样。”
　　希颜皱着眉头，因为丁枫的几句话，心里更不痛快了。汽车开进了法租界，到了洪家公馆附近，洪靖言就开始查看全身，掏出了手帕擦着脸和手。
　　“哥，你这是干吗？”希颜看着洪靖言，突然笑了，“哦！你怕让嫂子知道，那些女人靠你怀里了，对不对？”
　　“什么叫怕啊？我自己不喜欢那些女人的味道，不行吗？”
　　切！嘴硬！她哥哥别的倒没什么，可就是好面子这一点不好！喜欢就喜欢，在乎就在乎嘛！那是他的妻子诶！别人又不能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