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兰芬芳》人人会说我爱你

3、一些过往

　　走完过场的形式，爵按照规章流程在大厅接待宾客，而我被女侍者带到房间里去换上另一套晚装。
　　爵的房子很大，而且大得离谱。从外面看的时候只觉得是城堡，却没有料想到里面的路线错综复杂。我紧跟着女侍者的脚步才不至于在新婚第一天的时候就闹出新娘迷路的乌龙新闻。
　　“那个……”我试着开口打破沉默的气氛。
　　“是的，王妃。”
　　“你叫什么名字？”
　　“回王妃，我叫妮卡。”
　　妮卡特意停下脚步回过头来，毕恭毕敬的回答我的问题。虽然早就有了这样被人恭敬对待的心理准备，可还是觉得不自在，“妮卡，叫我里宓就好，不要太生疏了。”
　　“不不王妃，太失礼了。”
　　“那么，我不介意在你每次称呼我的时候都来纠正。”
　　“可是王妃……”
　　“里宓。”
　　她还想再争辩什么，可是眼神停留在我认真的表情上几秒钟，笑了，“是的，里宓夫人。”
　　于是我们继续向前走，就不显得那样生分稀疏令人心寒了。
　　妮卡是很温顺的女孩，眼睛大而有神，五官精致，头发是不少见的酒红色。我努力回想起老师曾经说过的，红发代表平民，灰褐色头发则是皇族，纯净的黑色发则要和某种会使用魔法的人类扯上关系。当时是懵懵懂懂的把自己长发拨到眼前，然后兴奋的问老师，我是不是也会魔法。老师当时是哀伤的眼神吧。她说，我的父母正是因此而死。
　　世界有时候就是那么的荒谬，因为一些人手中有了力量就要无情的剥夺，于是有了战争，有了屠杀。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叫做伊尔夏的人在一个冬天挥手下令屠杀村庄时候的表情，他竟然是笑着的。嘴角的阴霾那么深那么重，比之黑夜犹有不及。是的，我怎么能忘记，母亲用身体挡住了这个人的视线，用温热的血护住藏在水下的女儿。
　　“妮卡，今天来的人可真多呢。可惜大部分我都不认得。”
　　“您不知道也不奇怪，他们都是些大臣、达官，许多都不在公众面前抛头露面。只是，您连伊尔夏大人也不知道吗？”
　　“就是首辅大人？”
　　我想我的语气还是装的很好，妮卡并没有察觉我心底对于这个名字的愤恨。
　　“是的。伊尔夏大人手握重权，国家的法律可都是他管辖范围内的。本来国王陛下在即位之前都是他在管理着国家的运作，应该说是位高权重吧。”
　　“掌管法律大权，那可曾出过什么问题？”
　　这句话似乎触动了妮卡的神经，她深情紧张的低声说：“可不能乱说话，竖起耳朵听的人多着呢。”
　　经这么一提醒我才有意识的环顾四周。走廊里穿着光鲜军装的守卫，貌似官员大腹便便的男人，还有打扮的招蜂引蝶的贵妇，大约都是她所说的竖起耳朵的人。我不再多问，跟着妮卡走进走廊尽头的房间。
　　“好了里宓小姐，这里就是您以后和爵大人休息的地方了。”
　　这里的确是一个很标准的豪华卧室，宽阔的房间，雕刻精致的舒适大床，洛可可风格的梳妆镜，还有夸张的落地窗。无论从哪里看都是我可挑剔的房间，只是，觉得冰冷。我不能体会出爵是怎样在这样冰冷的房间中入睡的，或者会不会睡着以后又在不安的梦境中醒来。
　　换上黑色的晚礼服，妮卡细心的替我系上脖颈间的兰花。暗红的发丝在眼前轻轻晃动，散发出淡淡的香波的味道，那确实是我喜欢的夏天河上荷花的味道。在这个国家，香味就是那么重要。除了皇族，平民不能沾手兰花，因而闻到兰花香味便能识人。但是不喜欢这样的分隔，像是无形冰冷的墙壁就把人阻隔开来。
　　“妮卡，听说爵喜欢花草。这里的什么地方一定有花园吧。”
　　她纤巧的打起一个蝴蝶结，回答道：“是呢。爵大人喜欢花草，好像最多种了兰花。翠微夫人以前是最喜欢兰花的，生来就有那样的一种芬芳……啊，我是说很多都很喜欢兰花。”
　　“翠微，是爵之前的妻子吗？”
　　“里宓小姐……”
　　她抬起头，似乎极不想回答我的问题。
　　“妮卡，有些事情我是一定会知道的，即使不是你也会是其他人。我知道，所谓的王妃不过是徒有其表，但即使是这样，我也希望能明明白白的知道一些什么。”
　　“您，应该不爱爵大人吧？”
　　我认真的回答：“是的，今天只不过是我第二次见到他。”
　　她身吸了一口气，蹲下身整了整晚礼服的裙摆，一边说：“其实，这也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了。翠微夫人是八年前嫁给主人的，他们真心对待爱护对方。他们曾经约定要离开这个皇宫，因而主人放弃了王位继承人的身份。可是后来，王也就是主人的父亲病重，国家的大小事务就都由伊尔夏大人来掌握，爵大人为了保护弟弟还是回到了这个地方。后来，就有了战争，翠微夫人就是在那个时候……。”
　　“就是六年前和回雾国关于西部将于问题而打的那一仗？”
　　“是的。”她说，“也就是那个时候，翠微小姐她，永远都没有再回来。”
　　妮卡的眼睛有些湿润，晶莹的闪着眼泪的光。她与翠微，是有着感情的吧，即使对于他们所经历的过往是一片空白，情感这种东西还是那么容易辨认。
　　“爵呢？”
　　“主人从此一蹶不振，除了院子里的兰花，什么都不过问了。”
　　“一蹶不振？就是他现在冷漠的样子？”
　　她悲戚的笑了笑，说：“是呢，就好像，就好像从前那个温柔的才华横溢的主人，就这样死掉了。”
　　“可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生活的目标的吧，不是他没有，或许只是没有发现。妮卡，你呢？你生活是为了什么？”
　　“我？”妮卡有些意外，“我，我只是为了主人而生活的。”
　　“多好的理由啊。究竟是为了别人还是自己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这是一很难回答的问题。从前我以为只要有家人，生活就是有意义的，可是连家人都失去了的话，生活就变成了黑白片。”
　　“您，失去了家人吗？”
　　“是啊，六年前便将正进行着战争，而我的家被大火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