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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16-4)天山擒雪兔,蓉城献宝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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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方与青松斗嘴早不是一天两天了,可谓身经百战、轻车熟路,就听他道:“那人在水底呼吸自如,自然不是平常人,我就知道用几枚冰锥子不会伤他。事实上就是动手,我也未伤他半寸皮毛。别人如何想,我管不着,但我如何想的,你也管不着!”
青松几十年主持山上戒律,威信最重,便是青叶也让他几分。独独这个李方无法无天,全然不把他放在眼里,还几次三番在众人面前让他下不来台,偏偏师兄还最袒护他,更有传言,说是师尊一直暗地里亲传密法与他。如此一来,李方就和当年的青山一样,成了整座山无人敢管的刺猬了。
但这口气青松如何咽得下?就听他强压怒火,对青叶道:“师兄,我上清门立教数百年,累积寸功才有今日在道门的地位,历来弟子,无一不是正言正行、虚心诚意,哪有半个像李方这样自由散漫、惹是生非?如今他摘星会夺魁,更加得意忘形、肆无忌惮,一班弟子纷纷有样学样。再不严加束缚,只恐我山门正气将消散殆尽!”
青山一直眯着眼睛在午睡,听了青松这番慷慨陈辞,霍然惊醒,道:“师弟,你说得也太夸张了!那日五鬼到山上闹事,我也看见了。他们那个老五分明活蹦乱跳,只是思维有些怪异,语无伦次。一看就知道是练功不得法,经络混乱所致。你信他们都不信李方,叫人如何信服?”
青松愤然道:“师兄,那日是我将五鬼挡回,外人面前,我可有半句折损我山门清誉的话?但此事就是因李方而起。他终日我行我素、惹是生非,如不加以约束,早晚会酿成大祸!”
“你们两个无须再争。”青叶一挥手,道,“方冰砚,说说你的看法。”
方冰砚万没料到师父突然会问他的看法,略一踌躇,道:“那日就我所见,那岷江五鬼举止怪异,言语无状,不像是太能明辨事理。且凭李师弟的道法修为,要想伤那老五,该是易如翻掌。如今事过多日,再要想追查细故,深究长短,委实已不大可能。但就我所见,我以为此事李师弟当并无大过。只是……”
方冰砚顿了顿,看了李方一眼,续道:“李师弟为人至情至性,真情真性,非一般人能及。只是,有时候太过随意,不大考虑他人感受,易招是非。尤其如今名扬四海,树大招风,为长远计,更应该严格自律才是。”
李方听了前半截,心花怒放,暗想方师兄果然够兄弟;听了后半截,又不耐烦,心道怎么人人都爱说这几句,没完没了了还……
青叶点点头,看着李方,道:“李方,你有什么话说?”
李方突地脑子里尽是小宝俏生生的模样,登时就心不在焉,随口应道:“方师兄说的很对,我今后一定多加注意。”
别说青松,连青山都是一惊,暗道:这小子不正常,怎么突然这么温顺?
青叶知道李方是有口无心,心不在此,轻叹一声,道:“李方,你素来随意,滋生了许多事尤,本座念在你本心善良,无心为过,也确无大过,一向特别优容宽待。但若是有天你铸下大错,本座必将严惩,轻则面壁,重则驱逐下山,绝不姑息,你可明白?”
李方觉得掌门师伯这几句话说得殊不寻常,似有深意存焉,一时却琢磨不透,便道:“我都明白了。”
青叶道:“今天叫你来,并不专为五鬼一事。你既摘星会夺魁,依照本门惯例,应授上乘功法与你,作为奖励。当年方冰砚得到的便是乾象真法一部……”青山面露喜色,李方却已了然下文,就听青叶道:“只是你已经习得乾象真法,本门法诀除了两仪幻法,再无可传授给你的。但两仪幻法,非掌门与诸长老不能研习,故此无奖励与你。你可能接受?”青山嗒然若丧,却无话可说,因为李方看上去实在不像是做掌门的料。
李方想起李圆那日在摘星会上说的话,笑道:“道法其实是一脉相承,传给我的已经足够。两仪幻法嘛,或许也无所谓。”
青叶心中惊奇,面色倒是平静,便道:“如此便好,你去吧。”
李天棒从院里出来,径直便往山下去。才走两步,就听见身后有人快步赶上来,喊叫道:“亏大了,亏大了!”原来是师父青山。
青山一把扯住李方,道:“你这猴崽子,知不知道你错过大好事了?”李方一个恍惚,眼前居然出现小宝赤身裸体的模样来,粉面含羞,愈发楚楚可怜。就听他笑道:“没有吧,我错过什么好事了?”
青山忿然道:“我看师兄本来是有意将两仪大法传给你的,可恨青松这厮扯出陈年旧帐,把这事给弄黄了!”
李方心想:区区青松算个啥鸟?我要做的事,谁也挡不住!便笑道:“师父你不用怄气。两仪幻法,我自己便可揣摩出来。”啥?青松疑心自己听错了。
李方却等不及了,翻身便往山下飘去,道:“我要去见小宝啦,给师父你打酒!”便一路飞奔下山。远远的就见一人高高大大,穿着童子的灰色衣衫,拿着笤帚在打扫山门。正是因为偷袭李方,被青叶罚扫山门两年的青松弟子许尚义。
李方风行而过,对那人呵呵笑道:“许师兄扫地辛苦!”
许尚义抬起头来,眼中怨恨一闪即过,却也笑道:“李师弟春风得意,师兄替你高兴。”
“师兄客气!”李方哈哈大笑,扬长而去。一路登山涉水、风驰电掣,到成都府时日已西坠,落照满城,倒也辉煌灿烂。
李太岁大大咧咧的在街上走着,一边责备自己没及时把圣火令打成镯子,好给小宝做见面礼,一边琢磨补救之策。他猛地从怀里掏出团丝帕,打开来拈出一只紫玉手镯,端详半天,似乎有些犹豫,终于还是将它放进袖口,心道:姑且抵挡一时……
转过一条街,远远看家蒋家那座大宅子,就觉得心跳加速,紧张、忐忑、激动、喜悦,好多情绪一拥而上,登时有些晕晕乎乎,无酒自醉。又行了几步,才突地觉出有些异样。原来那宅子门口石狮子根脚上,袒胸露腹的坐着个肥头大耳的老头儿(书中暗表,这老头儿就是九年前天京城里夜明见过的那人)。那老头儿身前仍放着个大酒葫芦,仍是一张嘴,那葫芦里的酒便冲天而起,唰唰地落在他嘴中。
李方一直走到那人跟前,仍旧丝毫感觉不到此地有个法力高强的人士存在。那人也不说话,就自顾自的喝酒、啃鸡腿,任李方在跟前呆站了半天。
李方半晌无语。他缓缓坐下来,就近瞧着那人,道:“老丈,你是人还是神仙,或者妖怪?”
那老胖子看他一眼,用衣袖揩了揩满嘴的油,打了个饱嗝,道:“你看我分明是人的样子,不是人,还能是什么?”
“不可能!”李方盯着他,道:“人不可能修炼到你的程度,绝不可能!”
“我什么程度?”那老胖子嘿嘿一笑,眯着眼,戏谑地看着□□。
李方气血上涌。他不动声色,暗里却将全身功力凝聚在掌心,忖道:这么近的距离,万一将他打坏了可就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