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为神》小黧

4、第四章 修行

　　天还没亮，门就被撞开。
　　李昱揉揉还泛着疲乏的眼睑，不情愿地坐起来，一开来人，竟是八重。
　　“咦？今儿个好天气么？你怎么起来这么早啊。”李昱打起精神，看着八重，却又看不清来人的表情。
　　八重倚着门，似笑非笑地看着李昱，说到：“睡觉都不老实，穿成这样，睡得难受吗？”
　　李昱低头看看在身上裹得乱七八糟的亵衣，慵懒地回答：“那有什么办法，谁叫你们这没有T恤穿，也不知道这些破布有什么好。”
　　八重走向李昱的床边，红色的长发在昏暗的晨曦中熠熠生辉，柔柔地流泻下来，抚在李昱的脸颊。“不好的话，你可以脱掉啊！”说罢便伸手想要掀开李昱半落未落的亵衣。
　　“喂喂喂！等一下！……我说停啊！”李昱捉了八重的手，一脸苦涩。
　　“我不知道你跟风黎到底在搞什么名堂，但是，拜托你们不要拿我当道具玩行不行？冷面杀手突然变成风□□龙，动不动就……就……就偷腥！你咧，之前还好好的，自从风黎出现，你就开始效仿……玩儿我有乐趣啊！”待李昱磕磕绊绊洋洋洒洒慷慨激昂地说完憋了很久的话之后，八重收回手，敛了笑，坐回桌边。
　　李昱以为自己眼花，分明看见八重脸上的落寞与无奈，却又在转瞬间不可复见。
　　下了床，走到八重身边的椅子上坐下，自顾自地倒了一杯水，喝起来。
　　“我知道我遇到你就是个不幸……”李昱摇了摇头，发现这么说不妥，马上改口“我的意思是，遇到你就肯定会有奇怪的事情……”也不对，算了，就这么将就着吧，估计八重的心思也不在这些废话上，“我一直想知道，你这么辛苦地为我耗元气，找风黎来叫我幻术到底是为了什么？还有，风黎到底是什么人？你可以找他来，相比地位比他高，可是他这些时日的言行却又实在不像个做下属的。想不通啊……”
　　八重再次抬头看李昱的时候已换了一个思绪，他淡淡地笑笑：“那就不要想啊，以后自然会知道。”
　　李昱看了看八重，再看了看窗外，道：“天已经亮了，你来找我干嘛的？”再回眸，已是常见的笑脸，和玩世不恭的脾气了。
　　八重暗暗叹了口气。“昨天的事，我觉得，我还是亲自来教你幻术好了。”
　　“哦？哦？哦？怎么突然想开了？”李昱贼兮兮地把脸凑上前去。
　　八重也把脸伸过去，邪佞地笑：“因为啊，某人是在是太笨了，自学进度太慢……我再不出手，恐怕等到双奁节都赶不上回城了……”
　　李昱笑着的嘴角开始抽搐，灰溜溜地坐回去了。双奁节是梵域庆祝单身人士的盛大节日，比现世的情人节要热闹许多，届时梵域的高层神袛也会露面，场面空前。
　　似是想起什么，李昱抬头正好撞上八重盯着他的眸子，眨巴眨巴眼睛，问到：“那……双奁节会有那些高层啊？你是？”
　　八重笑的云淡风轻：“你觉得我是不是呢？反正双奁节我和风黎是一定要回城的，若是你愿意一个人在这山村看着落日夕阳，玩玩凌空遁隐什么的，我也不介意。不过等双奁节过后，还要一小段时间处理下积压的事情，不过应该用不了多久的，你愿意在这等着？”
　　“呃……还是算了吧，咱们开始？”李昱眼巴巴的瞅着八重，八重“扑哧”一笑，走向门外。“过来吧。”

　　“首先，平心气。我们直接从不要起始心诀开始。”
　　“好。”
　　“侍卫级别的有几个很好用，二字诀——上善。意在追善，提八成移动速度。”
　　“……”
　　“……”
　　“……怎么提啊”
　　“直接提啊！”
　　“可是怎么没动静啊！”
　　“……你不移动，哪来动静啊！”
　　“哦……是这样啊……”
　　“来追我。”
　　“好。”

　　待到日高照顶时，八重倚在场院中的古树旁，晶莹地汗从白皙地皮肤中析出，照在轮廓上，日光一闪，好像通体透亮的美玉。而八重看着在场院中心，气喘吁吁地李昱，竟微微出了神，麦色的皮肤像浸在晶亮的水膜中，怒气的头发直指正上空的元日，他撑着膝盖喘着气，散发着无限魅力，小兽一样的眼神，不羁而坦荡。
　　“李昱，至此，你已经把二字诀的所有级别学完了，比我想象中的快。”八重甩了甩头发。
　　“二字诀………你不要告诉我还有三字诀……”李昱抬眼看着树荫下的八重，上气不接下气。
　　八重天真一笑：“真是聪明，一直到五字呢。”
　　“啊！……”

　　晚上，桌边。
　　“你亲自教他了？”风黎在一边玩味地看着李昱。
　　“你不要这样看我！眼神赤裸裸的！”李昱抖了抖身子，看看地下，有没有掉下多余的小疙瘩。
　　八重优雅地捡了块大肉，咬成细小，软嚼慢品：“恩，这样比较快。”
　　“哦？那什么时候可以动身回城？”风黎伸过筷子夹了李昱费了很大的力气才纠结出的菜页，送进嘴里。换来一双无限怨怼的眼神。
　　“明天吧。”
　　“是么，我很期待。”

　　李昱“啪”的一声，撂下筷子，面向风黎：“你有完没完！非要吃我拣出来的啊！”
　　“恩，这样比较快。”
　　李昱侧头看着在一旁悠哉游哉吃饭的八重，背后怨气飞涨。
　　八重则偏过头去看着窗外。

　　“今天的月亮真圆啊！”

　　艰辛地吃完了晚饭，李昱坐在桌前，看着窗外明亮地圆月，回想着今天学到的心诀。幻术的花样还真是多的吓人，有格斗属：鸩鹤鸣、落痕击、飞鸟还、冥无双等等，还有暗器属：落凤斩、霜飞刃、雨霁横之类，四字部的还未来得及学，而那些已经学了的，早已进入上层幻术的领域。
　　“啪”李昱一个转身，甩出一个霜飞刃。原本坐着的椅子碎了一半。
　　“风黎？！你有病啊！”门口的风黎，只是侧了头，便闪过了气刃。
　　“没有啊，只是看看你练习的怎么样罢了。”风黎走到李昱身边，搭上李昱的肩，“小东西，有没有想我啊？”
　　“鬼才想你！”李昱一闪身，风黎也没闲着，追风一使，圈住李昱，贴在墙边。
　　“喂！你一开始对我可不是这个态度啊！”李昱大声嚷嚷。
　　“小东西，我给你讲个笑话可好？”风黎俯下身，看得李昱一阵发悸。
　　“我不想听！”
　　“从前，梵域里有个森林……”
　　“说了不听啊！……呜……”话还未说完，风黎的唇已经压了上来，“乖乖的听我说。”李昱便噤了声。
　　“从前，梵域里有个森林，森林里有一只小白兔，它迷路了，它想找出森林的路，它就走啊走，遇到了一只小灰兔，它就问啊：‘小灰兔，你知道怎么出森林吗？’小灰兔坏坏地看着小白兔，说：‘想知道么，你亲我下我就告诉你。’……”
　　“啊！这不是跟你一样了！……呜……”
　　“小白兔就想啊，反正就亲一下嘛，能出去就好，就亲了，结果小灰兔的吻技实在太高，把小白兔亲的晕晕忽忽的就走了。小白兔醒了，发现小灰兔不见了，没办法，只好继续走。……”
　　“你看你多坏！……呜……”
　　“后来呢，走着走着，遇到了小黑兔，它就问啊：‘小黑兔，你知道怎么出森林吗？’小黑兔坏坏地看着小白兔，说：‘想知道么，你亲我下我就告诉你。’小白兔就想啊，反正也就亲一下，能出去就好，就亲了，结果小黑兔的吻技比小灰兔还高，把小白兔亲的不知东南西北，小白兔醒了，发现小黑兔也不见了。最终，小白兔还是出了森林。”
　　“啊？！真的？”
　　“恩，你知道它是怎么出去的吗？”
　　“不知道……怎么出去的啊？”
　　“想知道么，你亲我下我就告诉你。”
　　“你！……”
　　“知道我为什么和之前不一样吗？”风黎的声音突然变得柔和。
　　“不知道，不想知道了！”李昱煞风景的大吼。
　　“呐，这是你自己不要知道的。”风黎似笑非笑的说着，便俯下身去，只在李昱的额头轻轻啄了一口，“你真的很好玩，不管你是不是他的，我都要。”最后一句轻的几乎听不见，可是李昱听的清晰，风黎松开手便走了，李昱倚着墙滑坐下来，他不知道刚刚自己心里小小的悸动到底代表什么，只那句“不管你是不是他的，我都要。”让他不知所措，他忽而想起很久之前也有一个男人这样温柔的跟他说过：不管你是不是她的，我都要。他便再也止不住眼泪，愔愔地哭起来，很久没有这样想念过一个人了。莫里……

　　翌日，八重推了门进来，却看见李昱蜷成一团，迷糊地睡在墙角，想上前，却又不忍心打扰，想必昨夜忆起了什么伤心的往事。八重刚要出去，便碰上迎面来的风黎。
　　“你昨天对他说了什么？”八重质问。
　　“什么都没说啊。”风黎也显得不知所措，顿而冲进李昱的房间，八重有一瞬不明白，现在的风黎，真的喜欢上李昱了？
　　风黎随即一把抱起窝成一团的李昱，李昱经不住疼痛，睁开眼。
　　“叫你昨晚不好好睡床，疼了吧。”风黎好笑地看着怎么动弹都不是的李昱，柔柔一笑，吻了吻怀中人的额头，将他放在床上，慢慢为他展开无法动弹的四肢。
　　“还是不懂得照顾自己。”风黎说完笑吟吟地走了。
　　李昱一直盯着风黎知道他离开，只觉得一切都停止了，只剩下那个已渐渐走远的身影。太像了。
　　而门外的八重，看着离开的风黎，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却又什么都说不上来。
　　调整了思绪，便进屋找李昱了。

　　“今天我打算把四字诀教完，很少，你这要学会三个就可以了……”八重进了屋，看着床上睡得四平八稳的人，无奈地摇摇头，除了脸，还真是一点不像他，几百年前的你，一定不会有这样的可爱模样。八重抬手把李昱的衣襟整好，长发落在他脸上，被李昱挥蚊蝇似的打开，打了又拂回来，便不厌其烦地伸手去挥，眼睛却是怎的也不愿睁开一下。
　　八重看着身下的李昱，慢慢地俯下身去，仔细地看这人的眉目。八百年的等待，八百年的轮回，这人失却了身为月王时的记忆，而时空挥不去的，是他永恒的眉目，那样的令自己怜惜，曾经无数次亲吻过的脸颊，那样的令自己眷恋。罹预，这一世寻得你，即使天神回来，不管他会怎样，我都不会放手了。我不想再等待，等待耗尽的或许不止是年华。
　　“哎？八重，你在干嘛啊！”身下的李昱突然醒了，睁开褐色的大眼，盯着八重暧昧的姿势，两人吞吐的温润气息交汇在一起。
　　八重猛地立起，头生硬地撞在床栏上。引的李昱咯咯直笑，满嘴叫道“你也有今天”的风凉话。
　　八重气急，一把拖起还在床上的李昱，恶声道：“起来练习了！懒得滴水了。”
　　李昱揉揉迷离的眼，不情愿地套上了衣服。

　　“第一式，天逾轮道，心诀就是‘天逾轮道，我要回家’。”
　　李昱微微抽搐了嘴角：“哪个人想的心诀啊！”
　　“天神想的，我觉得不错啊，简单易懂。”八重不以为然。
　　“‘天逾轮道，我要回家’……怎么没有回家啊！”李昱试了试。
　　八重轻轻地敲了敲他的脑袋：“天逾轮道要在传送点才能用。学它是为了省钱用。传送点一般在驿站，自己传不要钱，如果要专人为你传，普通人传送一次要五百伊比，侍卫级别一个自然月的月俸才五千伊比，普通人平均只有两千伊比，学会天逾轮道不知道能省多少钱哦！”
　　“啊！真的啊！那我以后没钱用了，岂不是可以帮人家传送去！赚翻啦……”李昱小声地嘀咕着。
　　“要是人人都你这么想，驿站也别开了！为别人传送的心诀当然不是这个，那就是‘至上’那一级别的了。而且只有考到传送执照的神官才能有学习的资格。”八重斜着眼不屑地看着李昱，李昱吐了吐舌头，“而你觉得简单的心诀并不是知道就能使用的，必须拥有侍卫级别以上的意念水准才能启动，你的原色不错，我猜应该是能用的。”
　　李昱挠了挠头：“你这样夸我，真是不好意思啊~”
　　“你哪有一点不好意思的样子啊！”

　　“听着，剩下的这两个，不到紧急情况不要使用，一个杀伤力巨大，一个消耗元气巨大。落英纷呈和逆天术盾。落英纷呈用于群攻，并且它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它的杀伤范围不是以幻术遍及的面积计算，而是以伤害的人数来计算，一次落英纷呈的杀伤人数是三十人，不分敌我。倘若在只有二十人的战区使用，会连同施法者一起伤害，施法者本人抵上十个伤害人数，若是战区内人数不足二十人，则施法者将与敌方同归于尽……”
　　“啊，不是不按面积算嘛！那怎么分战区啊？”李昱咀嚼着八重的话。
　　“你就是不爱听人把话说完呢，”一个清澈的声音传进李昱的耳朵，侧头看过去，原来是风黎，“幻术战斗时是要展开战区的，就像你熟知的结界。”
　　“哦，这样啊。……哎？可是你怎么知道‘结界’的啊？那可是你们口中的现世小说里的。”
　　八重看了看李昱，又转过身看着风黎幽深的眼睛，想从中发现什么，却终归是徒劳。“你来有什么事吗？”
　　“我有事可能要先回城，等到你教完他，再带他过来，我只是来跟你们说声。”风黎悠悠地说道，不以为然地对上八重的赤瞳。
　　“哦，那你就先回去吧，”好像是专程说给李昱听的一样，说罢向风黎走去，在他耳边小声道：“据我跟风黎的熟识，他离开是不会主动来跟我道别的，你是谁，能够胁迫风黎意念的人，应该不可小觑吧。”
　　风黎也笑了笑，没再接下去。转而扬声喊道：“昱儿啊——好好练习，不要想我啊！”又回过身来，对着八重笑了笑，小声道：“重儿，我走了。”说罢，好像用了遁隐般消失了。八重愣在了原地，没有说一句话，他低着头，李昱没有看见他满面的惊恐。

　　“啊！谁会想你啊！不愧是姓风的，八重，我能不能学这种回城的功夫啊！又快又方便，好像还不用去驿站哎！”李昱向八重走过来，八重早已换了平时的表情，拍了拍他的额头：“就你的等级还想学这个，省省吧！老老实实跟我学下一个，逆天术盾，用于普遍防御……”

　　八重边说边慢慢走回场院中心，脑中想的各中怪异：刚刚风黎用的那个，应该是含笑漫步摇没错，五字诀，可以瞬移去任何地域的幻术，只有粉原色级别以上的人才能够使用，且元气的消耗量巨大，众神们也只用于紧急情况下的逃生，不可能在这样无足轻重的情况下使用，除非那人的元气无限……况且那声重儿……重儿，只有天神才这么叫他……难道……摩里法回来了？天神——摩里法。

　　“八重？发什么愣呢！”李昱伸手在八重面前挥舞了半天。
　　八重回过神来，笑笑，他自己不知道，自己的笑容，多么易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