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乌啼》廖黎

18、重逢

　　天楠握着装着特制刀具的楠木盒子，看着不远处两人的离别情景。方铁匠换回了一身粗布灰衣，想握又不敢去握风荷的手，脸上眉毛胡子被泪浸了个湿透，哆哆嗦嗦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反观风荷只是安静站着，背对着天楠，也不知道有没有说话。
　　当初天楠就是看着她的沉默冷清觉得特别，才救得她。稍作打听才知道，风荷本是官家之女，说起来她父亲还是同属四皇子一党，本已许给了一个闲散文官做了妾，谁知相国一倒，本已嫁人的她却被夫婿推出，卖与官妓，全无丝毫情谊，太子赦了相国府一门，旁支末节却并没有全部照顾到，风荷一径心灰意冷，也不去争取，辗转卖到了百花楼。天楠估摸着是方铁匠对她的一片痴情于她有所触动，才又重生了争取之意。
　　当初留给风荷的四粒屈魂，只用了两粒，一同救出的就是那个带她进去的姑娘。本来天楠是可以替她们去了奴籍，可那道程序必须经过官府，天楠现在的身份实在不如少一事。同救出来的姑娘似有急事，等不及就道谢走了，风荷并不在乎这等小事，天楠也就不提。
　　等到方铁匠终于哭哭啼啼依依不舍地往军营方向走了，风荷才慢慢走了过来。
　　“我要走了，这些银两你拿着，如果有什么麻烦……”天楠把扇尖抵着唇想了一想：“……可能我也见不到你了……”
　　风荷站在那儿静等她说完，突然扑通一下跪了下来：“求公子收留我。”

　　天楠坐在马车里犯困，风荷坐在旁边，拿着一把水果刀样子的刀具专心地削着一个梨，削好了，把连成一片的果皮拢一拢，放在旁边，削好的梨，递到了头都快低到桌上的人鼻子底下。
　　梨是南国的贡品香梨，一削开甜香四溢，天楠的鼻子抽了抽，啊呜一口就着风荷的手就咬，风荷也不恼，调整着让天楠吃得更尽兴。
　　朴素的马车带着同样朴素的一列货车慢慢地穿过街道，连货车上赶马的人都是懒洋洋的，似乎只要不跟着前面的车撞着，连鞭子都不愿意举一下的。
　　天楠很理所当然地啃着梨，啃完之后风荷把梨核连同果皮一起收到一个纸袋里，拿起一块巾帕，小心地拭去天楠嘴边的果汁。
　　天楠舒服地就差嗷呜嗷呜叫两声了，一把把风荷抱在膝上，头埋在她的胸口蹭了两把。
　　马车里可不像汽车一样有灯，天楠不喜欢油灯的味道，马车的帘子就一直是挂起来的，晃晃悠悠经过闹市的马车里的风光几乎被路人看了个底。本来一个年少公子和美貌侍女就足够引人遐思，等到风荷坐到天楠腿上的时候，路人亮晶晶的眼光几乎是齐刷刷地看了过来，一直跟着车拐进了一个小巷，才缩回来流着口水想象。
　　“公子，你又去骑行云了……”风荷纤长温雅的指尖从天楠顺到腰际的发间拈起一粒燕麦，盯着它说着。
　　天楠哗的一下抬头，正想否认，一眼看到风荷手里的麦粒，刷的一下退到马车角落里，死命地摇头，小白兔眼睛里盈满了“不要啊~”。
　　风荷把麦粒也收到纸袋里，端正姿势正要开始说教，天楠突然眼里精光一闪，一手揽过风荷，一手抓起桌上的刀向外就激射出去，一边是摔马受的肩伤还没好，一边是看出偷袭的人并没有很大的恶意，也就没有尽全力，刀被一挡，钉在了车门上，门帘一掀，一张熟悉的脸就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