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梦醒》黎茹雪

5、青楼做戏

　　“怡、红、院。”玲珑念着牌匾上的字，心中一阵激动：“哇，我就要进入古时候的青楼了，真的没有白来一趟。真是闻名不如见面。”玲珑记得小说里，青楼的名字从来都是“怡红院”、“丽香楼”，那些莺莺燕燕的名字也是尽往“牡丹”、“百合”这些花上取名。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没想到比我还激动，进去吧。”俊驰经过化妆，敛起了些过于引人注目的光芒。

　　此时，玲珑也已经换过了一身男装，化装成为一个13、4岁，机灵的小厮模样，随行的还有俊驰的贴身侍卫元捷。俊驰没有多讲，只说他们来这儿是谈生意的。这倒也不奇怪，无论古代还是现代，这些风花雪月的地方永远是商场的应酬场所，几杯酒下肚，几个美女相陪，金银美玉相赠，一份合约就谈成了。

　　“林家也是商贾？难怪家产颇丰，而且林俊驰句句话语都透露出商人的算计。”玲珑回忆着与林俊驰的第一次对话，他精明的眼光和商人的利益评价标准。

　　一行三人踏进怡红院，早过二八年华，但仍风韵犹存的鸨母连忙迎了上来。一见走先的公子长相俊美、气质高贵，随从小厮也是衣着不俗，她也不敢怠慢：“这位公子是第一次来我们怡红院吧？这样出众的相貌气质，我这么大年纪，还是第一次见到。不是我吹牛，也只有咱们怡红院的姑娘可是京城数一数二的，才配得上公子的气质。”

　　林俊驰打断了鸨母过于热心的话语，直接往楼上走去：“我们和崔三爷有约，带我们去楚红姑娘的屋吧。”

　　鸨母喜滋滋的捧着打赏的数额不菲的小费，把三人引上大厅中的楼梯，嘴上也没闲着：“原来是崔三爷的朋友啊，难怪气质不凡，楚红姑娘今天说等的贵客就是少爷您吧。”

　　玲珑一路上好奇的左右打量，金碧精致的建筑装饰，辉煌灯火仿若白日，侍女穿梭在人群之间，大厅中的环肥燕瘦的绝色女子令人目不暇接。果然不愧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高级妓院。

　　“一会儿，可就要你该表演了。” 林俊驰冷不丁的停了下来。

　　“我？表演？”玲珑揉揉可怜的鼻子。干嘛突然停下来啊。

　　“当然，今天你可是主角啊。”林俊驰的目光温和却透露出算计：“别多说话，见机行事就行了。”

　　玲珑还想说什么，已经被旁边的元捷用眼神制止了。鸨母有些奇怪的看了过来，原来已经到了厢房了，他们却不自觉的落后一段距离。

　　“公子，这里就是楚红姑娘的厢房了，崔三爷早也在里面等您了。三爷吩咐过其他人不要打扰，老奴就不进去了。”鸨母说完，行礼离开，留下久久不散的浓浓胭脂味儿。

　　“公子。”元捷上前开门，请俊驰进屋。

　　和外面的喧嚣浮华不同，屋内只有两人饮酒对酌。

　　身着石青色锦袍的中年男子爽然一笑，长身而起，抱拳施礼道：“林公子。”另一女子上身低襟的抹胸，穿着及地绯色长裙，勾勒出诱人的曲线。

　　“楚红见过公子。” 桃腮菱唇，媚眼如丝，楚红盈盈地福身。

　　“崔三爷，楚红姑娘，不用多礼。”林俊驰虚扶楚红起身，不忘向崔三爷回礼。

　　“请。”三人又重新落座。

　　“今天，公子能来，实在是崔某的荣幸。”崔三爷作为主人，首先举杯。

　　“哪里，哪里，在下久慕三爷大名，早就想找机会结识了。”林俊驰也不推辞，一饮而尽。

　　“楚红再敬公子一杯。”楚红为林俊驰的空杯斟上酒，柔媚无骨的娇躯倚过来，酒不醉人自醉了。

　　玲珑不禁咂舌，怎么还没说上几句话，就灌起酒来。林俊驰，你现在就乐吧，估计等会儿就要醉死在美人的怀中了。

　　一时之间，觥筹交错，主客尽兴，相谈甚欢。

　　“品美酒，伴美人，可就只差美曲了。楚红，可为我们弹一曲？”

　　楚红向崔三爷点头答是，幽幽的眼眸却是望向了林俊驰：“公子，听楚红弹一曲可好？”

　　瞧了瞧身后的玲珑，林俊驰忽然道：“呵呵，听说，楚红姑娘的舞姿可是这怡红院的一绝。”

　　“哈哈，没想到林公子从不进风月场所，也这般了解啊。”崔三爷话里似有深意，林俊驰浑然不觉。

　　“在下倒是有个提议，刚巧我这随从林玉也略通音律，不如由他为姑娘伴奏如何？”

　　其实，楚红在他们进门时就看到了这个貌若女子的随从，站在林俊驰的身边却丝毫不逊色，没有林俊驰的贵气，倒多了秀美。此时他还年纪甚小，若再过几年，假以时日恐怕就真是京城闺阁少女心目中的美男子了。这份容貌品质，做随从倒是可惜了，难道真像传言一样，是林俊驰的……

　　面对楚红勾人的视线，玲珑也有些羞涩，面颊浮起两朵霞云，白里透红的肌肤甚是好看。

　　楚红“扑哧”一笑，暗道：毕竟是年纪小，还没见过市面啊。

　　“小公子，可是不愿为楚红合作一曲？”

　　说出这样的话，玲珑看是无法推辞了：“哪里，能为楚红姑娘伴奏，是我的荣幸。就怕我技艺尚不成熟，琴音入不了各位的耳。”

　　玲珑说是谦虚的说，但也不客气的径自走到了屋内一角坐下，那里有早已备好的古筝。

　　一个调音，一个试步；一个弹拨古筝而弹，一个摇摆腰肢而舞。这时候，与其说是玲珑在弹，倒不如说是玲珑由着心，让身体去感受，手习惯性的拨弄着琴弦。

　　前奏已毕，玲珑朱唇微启。《醉清风》，这是她在现代最喜欢的一首歌。

　　月色正朦脓
　　与清风把酒相送
　　太多的诗颂
　　醉生梦死也空
　　和你醉后缠绵
　　你曾记得
　　乱了分寸的心动
　　怎么只有这首歌
　　会让你轻声合
　　醉清风
　　梦境的虚有
　　琴声一曲相送
　　还有没有情浓
　　风花雪月颜容
　　和你醉后缠绵
　　你曾记得
　　乱了分寸的心动
　　蝴蝶去向无影踪
　　举杯消愁意正浓
　　无人宠
　　是我想得太多
　　犹如飞蛾扑火那么冲动
　　醉后还有一盏烛火
　　燃尽我
　　曲终人散
　　谁无过错
　　我看破

　　歌声如潺潺流水，趟过林间穿越的小溪，月光寂寥的洒在水中的青石，和着树木枝桠的倒影，又有种苍凉的意境。

　　琴音闭，舞姿停，众人还久久回味其中，谁都不愿开口打破这份宁静，听得门外的喧闹，却仿佛是置身在另一个世界。

　　楚红向众人款款欠身施礼，玲珑也道：“楚姑娘的舞姿真是风姿卓越。”

　　“哈哈，我的玉儿也是不差啊。”林俊驰哈哈一笑，背对着其余人，向玲珑走去，揽过了玲珑的香肩。

　　酒气扑鼻，玲珑不禁掩鼻，奇怪的看看林俊驰，刚刚在崔三爷前朦脓醉意的眼神，现在确是目光灼灼。

　　“少爷，你醉了。”玲珑似乎明白了什么，也不推拒。

　　“我可没醉，是你的琴音让我心醉了。”林俊驰俯身，在玲珑的耳边道。

　　玲珑只觉得耳朵一阵发麻，再看崔三爷若有若无看向这边，而楚红自舞后则露出少有的安静思索的神情。

　　屋内气氛虽不似最先热烈，倒也并不显冷场，众人各有心事，不久也就散席了。

　　“今日太晚，不如公子就在此留宿吧。”楚红偎在崔三爷怀中。

　　“倒也是，今晚就让楚红伺候公子歇息？”崔三爷将楚红推向林俊驰。

　　“公子？”楚红仍然是言笑晏晏，只是一抹黯然落入了玲珑的眼中。

　　“呵呵，君子不夺人所好。”林俊驰颇有风度的推辞道。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玲珑一听崔三爷的这话 ，一皱眉，有想打人的冲动。楚红听了，却没有任何特别的表情，想是身为青楼女子，早已经接受了这一事实。就算不在青楼，在古代，就算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也是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的。

　　“那倒不用，有玉儿就行了。”林俊驰起身不稳，踉跄的靠在玲珑身上，玲珑只好招呼着元捷一块儿扶着他。

　　“哈哈，也好！”崔三爷也不再言语，只眼神暧昧的看向林俊驰和玲珑两人。

　　怡红院，东厢房。

　　“行了吧，还不自己站好，不知道自己很重吗？”刚一进屋，玲珑就甩开了林俊驰的手。

　　“玉儿，我可是醉了……”

　　“少来！你不累我还累了呢。我今天可是陪你演了一天的戏了。”玲珑抓起桌上的点心就往嘴里塞，含糊不清的道：“对了，你怎么知道我会古筝？如果不会，岂不是给你砸场子了吗？”饿死了，今天看着他们又吃又喝的，玲珑只能在那儿站着饱眼福。

　　“你的双手指腹上都有茧子。而且，方府的人可是说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我才把你留下的，要知道我林府可是不养闲人的。”

　　玲珑尴尬的笑笑，她可没听说方府的人对她有如此高的评价，连琥珀都总嘲讽她是整日无所事事瞎捣乱。而且，玲珑最感到疑惑的是，自己是从没在方府弹过琴的。那时，凭借模糊的技艺，只是知道这个身体精通古筝而已，从没试过。看来，所谓的“三人成虎”的流言，就是能把黑的说成白的了。

　　“那个曹三爷叫什么名字？究竟是什么身份？”好奇宝宝玲珑是也。

　　“女人吃相可不能这么难看哦。”林俊驰用手擦过玲珑嘴边的点心渣。

　　玲珑调皮的眨眨眼睛：“呵呵，不告诉我？我现在就出去告诉那个崔三爷，我是个女人！你今天可就白忙活一场了。”

　　“玲珑，你真是个麻烦的女人。”

　　“你要说，我是个聪明的女人。”

　　四目相对。

　　在外人看来，两个长相绝美的翩翩公子，秉烛夜谈，眼神偶尔交汇，是多么美的画卷。然而，只有身处其中，才知道暗潮汹涌。

　　“崔三爷就叫崔三。”

　　“咦？我还以为他是排行老三呢。如此身份，怎么会起个这样随意的名字。听起来就像是个假名似的。”

　　“也许就是个假名。”林俊驰微一沉吟：“虽称不上来路不明，但……实在是太快了。”

　　“越像假的大家反而越觉得不是了。呵呵，心思越多的人反而被卷进心思里去了。”

　　“心思越多的人反而被卷进心思里去？这话倒是不错。”林俊驰颇具赞赏的看着玲珑，又道：“崔三前月掌握了本由景德老字号负责的官窑的经营权，除了向皇家进贡瓷器，剩余的瓷器就有权可以与其他国家交易。其他的私窑是只能在民间交易的。”

　　“原来就是所谓的垄断……”

　　“什么？”

　　“哦，没什么。这的确是很大的市场。”玲珑心里琢磨：如果这时候有竞标，利益也不会局限，使一家独大了吧。

　　“我们林家历来管理采买办，负责皇家所有物资的采购，如有需要，就会选□□间商家，制作宫廷御用品。

　　“那这样说的话，应该是崔三来巴结你啊，你又何必设个局来提防他呢？”玲珑早就奇怪，林家的官气和林俊驰的商人身份。自古，朝廷命官不屑和商人结交，即使从律法上，也难免落下官商勾结的口实。

　　“问题就在这儿，崔三这次却并不是由我们赋予的经营权。”林俊驰的目光望向不知名的远方：“就这么多了。”留下一串不愿或是不能解答的疑问。

　　“我也只想知道这些，我的好奇心是很容易满足的。况且，我并不想知道你们背后的那些见光死的事情。”知道的越多是越危险，玲珑早就知道这个道理。现代泛滥的宫廷斗争的电视剧，知道内幕的总是不得善终，反而傻人有傻福。

　　玲珑看着窗外的天色，忽然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古代虽然有油灯钟、蜡烛钟等计时器，玲珑却并不怎么看得懂。

　　“快到子时了。”

　　玲珑算了算：子时？那就是要到12点了。

　　“行了，我可要睡了，你自己另外找地方吧，这屋里的床我订了。”当下，也不管林俊驰作何表情，躺在床上倒头就睡了。

　　林俊驰一个人舒适的坐在八仙倚上，想着今晚发生的事情，也沉默了良久。

　　“玲珑？玲珑？”林俊驰走过去一看，道：“还真的睡着了？” 玲珑面朝外，呼吸轻缓而有规律。衣领微敞，露出白皙精致的脖颈。此时的她缺少了白天那娇俏动人的丰富表情，但在灯光摇曳之下自有异样的妩媚。

　　“玲珑，可别把我当做正人君子。”林俊驰撩起玲珑乌黑的发丝，俯身在玲珑的唇上蜻蜓点水的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