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何》邢若紫

51、暗香度影之章 其五

　　车子略一拐弯，驶进一条纵深林荫小道里。四周一派寂静，唯有田园特有的鸟叫虫鸣随风传来，阳光透过树梢空隙撒落地面，车辆便在这片明暗交错的光影中穿行。

　　瑶琴百无聊赖的将手伸出窗外，静静感觉已然没有前日炎热的天气。昨天……瑶琴忽的沉默下来，不再搭理唐玖华的说话。

　　“你们两兄弟还真懂得享受，不过……”等到车子在目的地停稳，瑶琴瞪着面前建筑，讽刺道，“至于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的弄这么夸张的庭院吗？”

　　唐玖华扫了一眼苏瑶琴大惊小怪的模样，不咸不淡地说：“个人喜好，不要拿你的平民眼光评价我们这种舒适的贵族生活。”

　　瑶琴恨得牙痒，暗自佩服世界上竟有如此厚脸皮的人存在。

　　“欢迎，欢迎。等了好久，终于到了。”柳君濂站在大宅正门处扬起招牌笑容，和蔼可亲的一番致词。瑶琴见怪不怪，面色不改等待对方接下来的热情客气话，只是说话做派太过，看着倒像是倾力迎接某国贵宾。

　　瑶琴漫不经心听了半分钟，便移开视线寻找莜思的身影。抬眼看去三个衣着统一样式的帮佣在户外花园里穿梭忙碌准备午餐，再远些，是头戴草帽顶着大太阳修整草坪的剪草工人。望向住宅明亮的落地大玻璃窗，光线反射下，看不分明室内的陈设。

　　哪里也没有莜思的身影……瑶琴暗暗放下心来，想着莜思不在此处也许更好。

　　微笑说话的柳君濂察觉到瑶琴流露出的恍惚，隐约有些担忧对方忽然变卦，念及此，他忙说：“或许我们应该进入正题：关于那个戒指的事……”

　　唐玖华面露不解地看了看兄长，心里疑惑他今日怎会如此心急。低头接触到瑶琴眼中突然闪现，却又转瞬消失的反感神色，唐玖华微感不安，忙堆起笑建议道：“八哥，不如坐下喝杯茶缓缓暑气再谈？赶了半天路，我也累了。”

　　瑶琴收回视线淡淡笑了笑，目光倏忽冷淡下来，她直视柳君濂的眼，道：“不用麻烦，在这里说也一样。”

　　“老九，你先下去休息。我跟苏小姐单独谈谈。”柳君濂似有若无地扯动嘴角，低声命令。

　　“不，八哥，我……”唐玖华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柳君濂出言打断：“今儿事挺多，你忙去。”

　　“可是，八哥……”唐玖华心有不甘，嘴上咕哝一句，发现对方飞快使了个眼色，他才气馁答应离开二人身边。

　　“那么，”柳君濂恢复柔和微笑，指着不远处的花园，亲切说道，“苏小姐，来，我们到那边圆桌处坐着说话。”

　　瑶琴回以一笑，沉默着跟上柳君濂的脚步走到树荫下的石桌旁。落座后，佣人沉默着送上茶点，柳君濂极尽地主之谊，接过茶壶为瑶琴沏了杯茶，而后笑着说道：“苏小姐不要怪我心里不安，你知道这个戒指是很重要的东西，我已经寻找它很久了。”

　　“我知道。”瑶琴挥手打断柳君濂的解释，看着对方嘲讽道，“不过对于柳君濂你来说，重要的并非戒指而是里面刻着的地图，我说的没错吧？”

　　柳君濂隐去和善的表情，阴沉笑了起来，满不在乎地直言内心看法：“我不否认，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想法，再说那个人不也跟我一样？谁又比谁清高多少？”

　　那个人……瑶琴听到这句浑身震动一下，虽然早知这个现实，但经由旁人在她面前如此直接的说出，还是觉得心脏被利刃划破般难受。

　　柳君濂扩大脸上的笑意，心里幸灾乐祸瑶琴与易臻的疏远，反问道：“你不就是因为明白这个实情，才选择偷走那个人手中的戒指么？”

　　“是他给我的……”瑶琴低首轻喃，心中瞬间坚定了想法，她毅然抬头看向柳君濂，认真说道，“我从未恨过他，不管他曾经做过什么。”

　　“是么……”柳君濂脸上震惊，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把握眼前这个女子内心的想法，从未怨恨？为什么？每个被老四利用、迫害的人都应该憎恨，对其愤恨的情感应该是与生俱来的宿命，不是吗？

　　终于抑制不住心底的疑惑，柳君濂开口问了出来：“为什么要把戒指给我们？你究竟有什么打算？”

　　瑶琴微微笑了笑，打趣道：“怎么还有瞒过柳先生双眼的事情？你不是指使宜哥哥查探出很多消息了吗？”见着柳君濂脸色一阵难看，瑶琴收起玩笑模样，严肃说道，“你听好了，把戒指给你是有附带条件的。”

　　柳君濂默不作声，做了请说的姿势，瑶琴接着说：“我的条件就是：拿到戒指，易臻失去这笔财富，你的愿望也达成了，那么以后，请你们放弃所有对他的仇恨。”

　　见到柳君濂不置可否地耸耸肩，瑶琴反问道：“不管你们说得多么冠冕堂皇，复仇，报复，怨恨缘由什么的，不过是为了易臻手上的财富，不是吗？”

　　“就算是吧。可那个人会心甘情愿的放弃这样巨大的财富吗？”

　　瑶琴深吸一口气，极力语气平淡地说道：“我会劝他，这点柳先生不用担心。”

　　柳君濂冷笑出声：“你认为那个人会听你的？”

　　“也许，我不知道。但柳先生若能率先放弃仇恨，便可得到财富，你不觉得是很划算的生意么？比起拉拢宜祈年……”瑶琴说出这句后紧张得双手交握，脸上却仍努力维持着淡然表情。

　　“可以问原因么？”柳君濂顺着瑶琴的视线看向远处：一如惯常般劳作的园丁，割草机有些嘈杂的声音划过，疯狂生长的绿草被拦腰斩断，周围氤氲着柔嫩碎草的清新气味。虽然这样的味道很适合午间宅院的氛围，但看着割草工人来往劳碌的身影，总觉得荡漾四周的青草味太过人为，少了那份自然而然的清香。

　　“原因就是戒指，或者说戒指上的地图。正如柳先生所言：钱财面前谁都一样。我觉得厌烦了，不想这个戒指成为易臻与宜祈年之间新矛盾的根源。拿着这个戒指终究是负累，毕竟对我来说，你们谁得到都不重要。”

　　柳君濂觉得瑶琴话里有话，忙问：“怎么说？”

　　“没什么。”瑶琴呵呵笑了两声，反问道，“关于我开的条件，柳先生觉得怎样？同意还是不同意？还是你非要将易臻置之死地才善罢甘休？”

　　“这么有利的交易，我怎会不同意呢？哈哈哈……”柳君濂朗声大笑，端起茶盏作干杯状，他说道，“合作愉快！”

　　瑶琴淡淡笑着与他碰了杯，眼见柳君濂略作思考后另说：“拓下戒指上的微小地图需要些时间，复制完成之前，你暂时在这里休息，怎样？”

　　“可以，不过最好快些。”瑶琴点点头答应下来，柳君濂又闲话几句，才领着瑶琴来到安排好的寝室。

　　将柳君濂送出房间，瑶琴暗自松了一口气，环视四周陌生的环境，素颜的淡蓝色墙纸，白色的家具简洁怀旧，仿佛十九世纪末英国乡间的淡淡温馨。起身走到窗边，从位于二楼的房间向外望去，映入眼帘的是成片的树木，以及不远处倒映阳光的荷塘，瑶琴径直打开窗户，迎面一阵凉风送来夏荷的幽香。

　　他此刻正在做什么？会否因为她的离开而生气？还是恼怒戒指的失去？

　　瑶琴倚在窗框旁望着远处，心里却好笑向柳君濂夸下海口的说话，“会劝易臻”，如果他能听进劝说，今日又何必强行将戒指带走？

　　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将瑶琴从沉思中惊醒。“瑶琴。”来人轻轻开口，脸上没有相见的愉快，反倒带着不能掩饰的为难神色。

　　“莜思！”瑶琴未留意对方欲言又止的模样，笑着跑过去拉起来人的手，高兴地说，“刚才还在想，你会不会在这里，果然！好久不见，可想你了，那天晚会怎样？好玩不？我部里那群‘猪猡猡’没闹事吧？”

　　“哪有多久没见，晚会不过前几天的事。”颜莜思微微笑了起来，一面不安地避开瑶琴表达友情的手。

　　瑶琴隐约察觉到对方的疏远，她强忍着没有作声，嘴上笑说道：“我还以为过了很久了呢，看来是我太想念大家了，呵呵，不习惯离群索居呢。”

　　“是么……”莜思低下头，脑海中反复回响柳君濂刚才对她的交代。

　　“还有另外一枚作为钥匙的戒指，想办法从苏瑶琴口中问出线索。”“她将戒指交给我们一定有什么打算！苏瑶琴不会提防你，没有关系，你问，她一定不会怀疑。”

　　莜思握紧拳，不知道应该怎样骗取瑶琴拥有的讯息。

　　瑶琴盯着渐次沉默下来的莜思，什么时候起，无话不谈的她二人变得这样陌生的相对，也许，从易臻出现面前那天起，身旁的每个人已经悄然改变。

　　“莜思，你来是想问戒指的事情，对吗？”瑶琴轻声叹气，开口问道。

　　“不……我，不是，想问关于戒指的事……”莜思神色慌乱出言否认，话未说完，她对上瑶琴眼中的笑意，终于沉默下去，许久她才鼓起勇气接着说道，“如果你愿意说，你知道，我不会逼你，若你不愿意，不说也可以的。”

　　瑶琴扬起笑，语气神秘地说：“我跟柳君濂说过，不管他们谁得到戒指都不重要，那是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