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何》邢若紫

50、暗香度影之章 其四

　　瑶琴跟上唐玖华的脚步，满脸好奇地凑了过去，问道：“她是谁？”

　　唐玖华见鬼似地瞪着身旁突然出声的瑶琴，不敢置信对方竟然指着前方好奇询问，边大口嚼着香脆零食。“不是叫你在车里面等着吗？竟然还买了零食过来凑热闹，你以为看电影啊？！”唐玖华一阵恼怒，却不得不压低了声音咒骂。

　　“要不要吃？刚才在路口顺手买的怪味豆，很好吃的，不盖你。”瑶琴答非所问地把手中的零食递了过去，嘴上不忘热情介绍，完全没有检讨自己好奇盯梢的过错。

　　唐玖华忍耐不住，大声吼道：“叫你不要再跟着我！听到没有？！”

　　“啊！”瑶琴大叫一声，指着不远处焦急说，“走了哦！”唐玖华一下没反应过来瑶琴突然转向的语句，愣愣看着对方塞到他手中的怪味豆深绿色的包装袋，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拒绝话语。跨步上前的瑶琴不见唐玖华跟上，倒心急火燎地回首催促：“再不追就要跟丢了，赶紧，别磨磨蹭蹭的！”

　　唐玖华苦着脸，满心抱怨兄长派下的倒霉工作，看着瑶琴脸上过于积极的兴奋表情，虽然暗觉不妙，但也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继续令其后悔的行动。“瘦干虾米，事先声明：这个事情与你无关，一会不要幸灾乐祸地凑热闹，知道没有！”唐玖华没有办法，率先下达了各项注意事项。

　　瑶琴半听不听地点头应和着，却不理会唐玖华急躁而聒噪的不停说明，只是一心直视面前，那个让唐玖华脸色大变，突然停车尾随其后的身影。

　　前方穿梭人流里，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穿着黑色碎花雪纺上衣，下着一条合体的牛仔短裙，挎着个漆皮包，一面接着电话与人亲密交谈，一面低头看了看腕上的表，暗自确定时间后，她微笑着与话语者约定了见面的时间地点。

　　女子脸上自信的微笑，加上恰到好处、虽不甚张扬却牵引人心的装扮，引来周围人频频回首注目。女子好像早已习惯旁人的关注，她毫不在意地挂断电话，自顾往前直行。

　　“好漂亮的美女哦，你认识？不过好像人家名花有主了。”瑶琴看着不由自主觉得一阵着迷，偷偷观察片刻唐玖华脸上抖动透露的不安，她抬手指向女子右手无名指处的钻石戒指，小声打趣道，“啊，难道你要做第三者？不是吧，看不出来哦，小白。”

　　“她是我老婆！”唐玖华气急败坏脱口而出，望着瑶琴惊讶掩嘴轻呼，他慌忙压下脾气，气馁补充道，“以前的。”

　　瑶琴挥挥手，好笑说道：“什么呀，原来是前妻，害得我还以为剧本变成红杏出墙记了呢。”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绝对没有打击你自尊心的意思哦。”感觉到射来一道“杀人”视线，瑶琴急忙堆起笑容一阵赔礼，不等唐玖华发作，她抬眼看见女子走到电梯面前轻轻按动楼层按键，抓起唐玖华的手大步上前，瑶琴边跑边说，“以前不知道珍惜，后悔了吧？现在还来得及，快去告诉她！”

　　墙面显示电梯停驻楼层的红灯富有节奏而规律的变动，伴随“叮”的一声，洁净的不锈钢大门应声打开，女子微侧身子靠右让出一条通道，便看见里面鱼贯走出数人。掏空了内容的电梯有些急躁地想要关闭，女子急忙按住开门按键，一面抬脚跨入电梯。

　　打扫干净的电梯间内过于整齐明亮，女子环顾着空无一人的四方空间，百无聊赖之下只得将视线放在楼层数字按键旁、有机玻璃固定住的宣传广告上：某层有某某美食，哪层专柜正在打折，诸如此类的信息逐一涌入脑中。

　　等待电梯门徐徐关上的短暂时间里，女子的目光自上而下，没有添加任何想法的浏览了一遍海报上的内容。眼看电梯门就要闭合，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心里虽然有些疑惑今日乘坐电梯为何让她感到些微不安，但，终究，这不是什么重要的问题，关键是，这部即将关闭的电梯定会万无一失地把她带到预期要到达的目的地。

　　“等等！”就在她全面放松心底担忧的瞬间，电梯突地被人拦下，女子抬眼看着冲进来的一男一女，脸上微微露出惊讶的表情。

　　“嘿嘿。”瑶琴没心没肺地笑着微笑示意。近看之下，才发现眼前的女子远比想象中的漂亮，并非外貌艳丽的美丽，而是一种幸福光芒笼罩下自然而然发出的引人注视的美。

　　小肥还真有眼光……瑶琴在心里嘀咕一句，将唐玖华推上前一步，轻声催促道：“赶紧！”

　　唐玖华甩开瑶琴的手，恨恨说道：“苏瑶琴，你误解我的意思了！”

　　“误解什么？！真没出息，像个男人爽快些好不好？！真是看不下去了。”瑶琴无奈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最后她终于耐不住唐玖华的扭捏，径直走到女子面前说道，“这位姐姐，我身边这个——呃，人，至今对你念念不忘，他现在表白来了……喂，唐玖华，赶紧说呀！”

　　“念念不忘？表白？”女子满脸疑惑看着眼前自顾说话的一男一女，露出不明所以的表情，“对不起，我想，我并不认识你们。”

　　“呃？！”瑶琴诧异地瞪大眼，反问道，“你说你不认识我们？等等，刚才唐玖华说……”

　　“苏瑶琴！”唐玖华大呵一声，按住电梯打开的按键，说道，“麻烦你，在一楼等我，可以吗？”

　　“哦。”面对如此直接的话语，瑶琴不知所措的点点头，虽然般、百般不愿，但未免被人踢出电梯，她唯有听命离开电梯间。

　　一波三折的电梯终于迎来了运行的使命，眼前缓缓闭合的不锈钢大门，看到立于其内的唐玖华低头盯着地面，轻声问：“要结婚了？恭喜。”女子忽然想起什么，惊讶过后脸上出现一丝了然，转瞬又被微笑取代。“九……”

　　女子的话语刚要说出，电梯门倏忽关闭，在瑶琴眼中最后留下的，便是这样的场面，唐玖华眼中深藏的隐痛，随着哐当一声，被关闭在电梯那方遥远的时空中。

　　瑶琴斜倚在电梯等候处一旁光洁的大理石墙面，视线没有焦点地一一扫过面前匆匆路过行人，心里不由自主地猜度对方此刻的想法，或者思索的事情。然而，她并非什么心理学家，或者慧眼识人的高手，所以，经过面前的众人，在她眼中便成为面无表情的一具具塑料人偶。

　　诡异的想法，瑶琴微微扯动嘴角，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因为，停下忙碌思索的脑中又浮现出那抹熟悉的黑色。

　　“瑶琴，我的瑶琴……”轻微的叹息震动空气，传来令人哀伤的声音。瑶琴握紧拳，防止突然酸涩的眼眶淌下泪水。明知道他的所言全因戒指的秘密，可是，仍旧没有办法憎恨……瑶琴用力吸了吸鼻子，努力抬头看向高处。

　　“喂！”瑶琴慌忙掩藏起脸上的表情，勉强扯动嘴角笑了笑，看着来到面前的唐玖华，她隐约从对方不豫的脸色上察觉出某种悲剧的意味，收起想要打听详细的好奇，瑶琴咕哝一句听不分明语意的话语，最终什么也没有问。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停车场，打开车门发动汽车，一切皆在面无表情的按部就班下完成。

　　等待车子驶上笔直的车道，唐玖华注视着前方，突然开口反问：“你不问？”

　　“你想说就说，不想说，我杀了你，还不是守口如瓶。”瑶琴瞥了唐玖华一眼，淡淡说道。

　　唐玖华一阵气结，本想着对方好奇开口打听，他便顺势抱怨一下，谁知……

　　二人沉默着没有再说话，瑶琴满心好奇，又不敢随便开口，正在心里思索对策之际，听到唐玖华突然说出一句不相干的话：“以前曾经相守并不代表今生就注定在一起。”

　　“呃？！”瑶琴苦着脸，觉得此刻认真说出这句感叹的唐玖华有些好笑，想到对方的心情，她努力压抑笑意，劝慰道，“失恋嘛，没什么大不了的，不用要死要活的，打起精神来，向前看，明天更美好。正所谓：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配合着此番说辞，瑶琴双手作祈祷状，满脸同情的看了一眼身旁的唐玖华，摇头一阵叹息。

　　唐玖华脸上跳动三下，含声道：“苏瑶琴，我拜托你不要一副圣母玛利亚拯救世人的怜悯表情，让人看了很想扁你一顿。”

　　“可怜，可怜哦，不就失恋了嘛，小P，看开点。”瑶琴抹了一把同情的泪，拍着唐玖华的肩，继续“布道”，“还会遇到更好的，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嘛……”

　　“干虾米，你可以闭嘴了，我已经后悔开始说的那句话了。”

　　瑶琴歪着脑袋，装模作样的明知故问：“开始那句话，你说的是‘以前曾经相守并不代表今生就注定在一起’这句吗？真是沧桑的感叹啊，小P，看不出你还挺痴情的，虽然人家已经把你飞了。”

　　“苏瑶琴，你这个……”唐玖华表情一阵扭曲，他忽的想到什么，“等等，小P？什么意思？你张口闭口的小P什么意思？？”

　　“英文知道不，英文！”瑶琴拿出怪味豆，继续吃着零食。

　　“你那口垃圾中国式英语，给我滚一边去！”

　　“这位爷英文好，那敢情您来几句，比如说猪的各种说法，野猪啦，家猪啦，肉猪啦，猪肉啦，箭猪啦……爷露一手？”

　　唐玖华深吸一口气，尽力忽略聒噪说话的苏瑶琴，随手打开了车上音响。一时间听着高兴，他和着音乐大声唱了起来。

　　瑶琴没有了说话对象，斜了一眼自顾唱歌的唐玖华，嘲讽道：“看不出你失恋了还挺乐的。”

　　五分钟后，瑶琴的表情逐渐难看；十分钟后，她忍耐不住大声喊道：“救命啊！声音谋杀啊！受不了了！”

　　唐玖华暗自得意，仍旧不管不顾地继续忘我歌唱。

　　汽车驶上滨海大道，海风从遥远天边吹拂过来，扬起令人不敢恭维的唱歌声，一路前行。

　　一段插曲，以及那段“以前曾经相守并不代表今生就注定在一起”的感叹，述说了相同命运的不同轨迹。瑶琴在心里思索良久，或许真如唐玖华所言，从来就没有什么所谓的命中注定的事，一切，只因为他们太过执着，以致忘记了原本的目的。

　　瑶琴拢了拢被风拂乱的发，看着日渐西沉，天地重归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