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何》邢若紫

28、镜花水月之章 其五

　　脑子爆炸一样混乱，心里哀叹起来：真是冤家路窄！天下间竟有如此巧事，偏在今日全都遇上！瑶琴垮着脸石化般定住身形，头痛欲裂的只想掩面晕倒，以避过这阵无法解决的尴尬。

　　柳君濂隐藏起惊讶的神情，低头看着面前僵立不动的苏瑶琴，不动声色的将她挽在臂间的手轻轻推开。“原来你是真实存在的。”柳君濂微微笑了起来，柔声说道。

　　瑶琴被传入对方柔和说话的声音吸引，不由自主地抬起头，疑惑望向柳君濂脸上出现的温柔笑意。“我当然是个活生生的人了，还能是个孤魂野鬼不成？”瑶琴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回了一句。

　　“对不起，没表达好。”柳君濂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你，或许在梦中，或许很久以前，或许……”柳君濂停下说话，脑海中的片断越来越清晰。

　　“你见过我?”瑶琴涨红了脸，吞吞吐吐半天，面对对方有些暧昧的话语不知应该说些什么，慌乱间看到不远处流露不解的莜思，耳中亦传来周围人窃窃私语的议论，更有人明目张胆的拖长了尾音，四处询问：“这位是？……”

　　一阵绝望，瑶琴控制不住，差点就想转身逃离这场是非，抬眼触及莜思急白了脸的担忧模样，她强作镇定，深吸一口气，努力扯出灿烂笑容，凑到柳君濂旁边，亲热地唤了一声：“君濂！”

　　没留意对方阴暗了眼神，瑶琴扯大嗓门，故意说道：“今天有餐会，怎么不带你女朋友我啊？！”

　　面对瑶琴的胡乱言语，柳君濂隐忍着没有发作，脸上显现一抹不经意的冷笑，他轻声说道：“你腮帮子上有蛋糕碎末子。”

　　“呃？”瑶琴顿时方寸大乱，飞快从手袋中拿出面纸，在脸上胡乱抹了起来，她急得满脸通红，担心的不停问，“还有么？还有么？”

　　“哈哈……”柳君濂忍耐不住笑出声来，嘴上戏谑道，“逗你玩儿呢，还真当真了。没想到你还是这个样儿。”

　　“这个样？”实在无法忽略柳君濂脸上的嘲笑，瑶琴气愤地反问，“什么样？！你在说我很蠢吗？我又不认识你，你凭什么这样取笑我？！”

　　四周投来众人疑问的目光，瑶琴前言不搭后语的说词，叫人不得不疑心她这样说话的目的。莜思遮住脸，无奈地摇头叹息，还是斗不过这个精明的人，三言两语就让瑶琴露馅了。

　　柳君濂微微笑了笑，柔声建议：“我们到一旁说话可好？你也不希望自己被人当怪物一样看着吧。”

　　瑶琴皱眉瞪了对方一眼，堵着嘴一番抱怨，却没有拒绝柳君濂和善的提议。

　　引着瑶琴避开众人，来到会场旁桃林边僻静处。垂下目光，柳君濂看到瑶琴手腕上戴着的伽楠木佛珠，这是……记忆深处关闭的某些东西，缓缓流出，柳君濂疑惑地抬头看向莜思，心里隐隐觉察出自己执著于她脸上表情的原因。

　　本不愿想起的遥远的过去，柳君濂脸上浮现笑意，倒是要谢谢某个人如此别开生面的恭贺了。

　　由于记忆涌现的缘故，柳君濂的眼神渐渐冰冷，却对瑶琴展开笑容，和蔼问道：“他让你来的？”

　　“她？”瑶琴喃喃重复一遍柳君濂的问话，低头想了想，她倏地睁大眼，结结巴巴反问，“你……你怎么知道的？我还没说够三句话呢，你怎么就知道了？”

　　“脸上都写着，还用猜测么？”柳君濂双手环臂，笑着摇摇头，温柔开口催促，“什么目的？说吧。”

　　“目的？你既然知道是她，还不明白她的目的么，非得要我说出来打击你的自尊心？”瑶琴瞪着眼前面若脂玉的男子，不满地丢过一句话。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叫你来我面前胡言乱语，我们从来不曾见面，你们一直藏得很好，不是么？”柳君濂渐渐流露出不耐烦，脸上仍旧保持着温柔的笑意。

　　“Wait！”瑶琴张开五指，阻止双方的说话，“我怎么觉得我们说话有代沟呢？你说的她是谁啊？”

　　“四哥罗，还能说谁？”柳君濂一副明知故问的模样，心里却闪过一念：难道是她？！不会的，柳君濂不断安慰自己，她怎会让人破坏订婚宴，她应该与以前一样乐意在他身边……

　　“鸡同鸭讲！”瑶琴眼见柳君濂略微走神，恍惚着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她不由得翻了一个白眼，叹气说道，“我连你都不认识，鬼见过你四哥啊！”

　　柳君濂逼近一步，定定盯着瑶琴的眼，试图从中寻找出一丝谎言的征兆，“难道你也没有记忆？！”

　　瑶琴无辜地抬起眼与之对视，记起什么？这个人说话怎么跟易臻、小祥他们那么像，她忘记了什么不应该忘记的事情？她忘记的事情对于他们来说，真的如此重要？

　　“记起什么？”瑶琴不自觉地倒退两步，心中警钟大作：危险，这个人很危险！他脸上只停留在面具上的微笑，眼睛微眯，漫溢出一股异样的危险气息。

　　冷汗顺着脊梁缓缓流下来，瑶琴紧握住颤抖的双手，极力阻止自己露出胆怯，“我不明白你说什么？记起什么？我有忘记什么么？”

　　再度审视瑶琴不像说谎的单纯样子，柳君濂指了指她手腕上的佛珠，问道：“这个是谁送给你的？”

　　“大叔罗。你认识这个？”瑶琴抬起手，晃了晃手中的佛珠，忽然灵光一闪，她惊喜地问，“难道你说的‘四哥’是大叔？！我记得小祥也叫大叔‘四哥’呢！”

　　平时只有十三在前面挡着，那个人行事诡异，行踪成迷，连面都不曾得见，今儿可算寻到他的行踪了！柳君濂心里一阵高兴，含笑问：“他在哪里？”

　　“他？你说大叔啊，我哪里知道？自从北京回来我就没见过他了。”瑶琴看着远处，想起易臻言而无信的保证，幽幽说道，“他恐怕不会再来这里了。”

　　柳君濂愣了愣，不信任地扯出一抹嘲笑，戏谑道：“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再来？他告诉你的？”

　　“不是他说的，我只是这么觉得，宜哥哥也这么说……”瑶琴低下头，心里隐隐有些不快。

　　柳君濂看向身旁面露不快的瑶琴，心里暗暗惊讶：四哥连她都不要？倒真是越活越放得开了！

　　眼光落在远处隐匿人群中的那个身影，柳君濂自嘲地笑了起来：倒是自己放不开了……

　　略微想了片刻，柳君濂恢复惯常的温柔，出声问道：“好了，四哥的事便算了。接下来该说说谁让你伪装我女朋友，破坏我订婚宴的事儿。”

　　“呃？！你还记得啊！”瑶琴垮下脸，她几乎忘记了破坏订婚宴这个事情，柳君濂怎么还记着，这个人难道要逼死她才罢休？！

　　“不用问了，是我让她做的。”瑶琴循着声音望去，见到不知何时走到他二人身边的莜思寒着脸，语气冰冷地接上柳君濂的问话。

　　“为什么？”柳君濂暗沉了眼，第一次隐去了脸上一直保持的和善笑容。瑶琴惊骇地倒退一步，不禁担心地想：这个人生气了，真可怕。

　　“因为我不想。”莜思傲气地抬起下颚，满脸挑衅地看向柳君濂。

　　“这么简单？”瑶琴害怕地抖了抖，她伸手拉拉莜思的衣袖，无声的劝道：不要惹这个人，他在生气……

　　莜思不理会瑶琴的劝阻，将她拉到身后，继续挑战柳君濂的脾气，“我不想，就这么简单！”

　　瑶琴躲在莜思身后，看着柳君濂紧握的双手青筋爆起，脸上却柔柔笑了起来，他竟然出人意料地做出让步，“好，我知道了，这个事儿如你所愿。”

　　“那我就不谢了。”莜思冷淡地扫了柳君濂一眼，别过脸径直转身离开。

　　“莜思！”瑶琴对着离去的背影大喊，“哎！”这个结果虽然是她们原来预计好的，可是为什么，她在莜思脸上看不到半点成功的愉悦？

　　柳君濂注视着走远的莜思，直到最终消失于视线之内，无声地叹息，他无奈笑了起来：她，不愿意呢，该自己放手了么？

　　总以为，既然是前世的相守，今生也应该一如既往吧？可是，现实并不如他在心中的勾画，究竟是哪里出了错？他执著的理所当然，还是抹去记忆不再回首的她？

　　挪动脚步，向着她离去的相反方向前行，柳君濂脸上失去了笑容，心中回忆起不曾遗忘的某些过往，下一刻，他可能会选择抹去不该存在的记忆。

　　“喂！那个柳君濂，你等等！”回首看了一眼对他大声说话的瑶琴，柳君濂微微扯动嘴角，眼神却是淡漠。冷冷注视着这个女子，满是不耐烦地等待她的说话。

　　“我问你个问题。”他挑挑眉，没有停下脚步。“喂！柳君濂！”瑶琴暗自懊恼这个一点不给她面子的人，垮着脸追了上去，她一把抓住柳君濂的衣服，说道，“等等，问你个问题！”

　　“有话快说，我今儿心情不好。”柳君濂停下了下来，眼神冰冷地看了一眼瑶琴扯着他衣袖的手。

　　接触到冰冷的疏远目光，瑶琴慌忙放开手，看着柳君濂脸上的平淡，认真问道：“我只想问：你喜欢不喜欢莜思？”

　　“喜欢？……”柳君濂疑惑重复着瑶琴的话，眉头紧皱，他开始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

　　喜欢么？不知道，只是记忆里满是她在身边的温暖，除却争斗，他有的只是她长久的陪伴，那可以抵御四周人情冷暖的相伴……

　　柳君濂抬起眼，对上瑶琴期盼答案的殷切模样，心里一冷：是四哥叫她来打探的么？！“喜不喜欢，与你有什么相干？”

　　瑶琴一阵气结，愤愤说道：“是不关我的事，但莜思是我好朋友，我看不过眼劝你几句！你若喜欢莜思，就大大方方跟她说，赢得她的心，不要沉默着迫她定婚，你这样只会惹人讨厌。”

　　小心观察柳君濂脸上的表情，发现他在听自己的说话，瑶琴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如果你不喜欢她，只为了家族利益，我劝你省省，换别家吧，莜思绝对不会答应这样的无聊的。”

　　一下说了那么多，瑶琴停下话看着有些失神的柳君濂，过了很久，他缓缓开口问道：“她，有男朋友么？”

　　瑶琴愣了愣，忽然了然地扬起笑容，急切回答：“没有，她等着一个人真心相待呢！”

　　柳君濂笑了笑，对瑶琴轻声说道：“多谢你说的话，今天暂不为难你，以后我可不保证。”

　　为难我？瑶琴疑惑不解地看向柳君濂，不就是今天砸了他的订婚宴吗，至于这样深仇大恨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