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影*暗香》悲情小巫婆

61、当心慢慢靠近

　　翌日，凌霄肃与众分管事们讨论完政事后，待人群散去，便穿起风衣，正欲急冲冲往外出去。未料，却听见有人叫住了他。“大舅，你还没走吗？我倒还没发现你。”
　　“有些事，很早就想找你谈谈了。”
　　“哦，改天行吗？”一边整理着衣边。
　　“你以后就这样了吗？你知道你都干了些什么吗？”
　　“什么？”忽然变得神情凝重，“不知道，大舅想说什么。”一边，坐了下来，似乎已经做好准备接受训斥，太久太久没有人这样管着他，约束着他，哪怕像是长者的教导也罢。
　　“我知道，你父亲母亲不在了，你一个人连个可以依靠的人都没有，都习惯了一个人这么独来独往，我想我素，可是你做事情能不能用大脑想想后果是什么？”
　　“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凌霄肃有些不耐烦。
　　“兰宁儿，你就没想过，接下来怎么办吗？”
　　“怎么办？”凌霄肃轻飘飘地挑起眉头，“我就没看出来，怎么了？大舅，如果真的为我好，就不要在说什么了，我也不在乎以后会怎样，反正轻飘飘而来，一切都不是我想要的，即便最后孑然一身又何妨，我们为什么要像上一辈人那样为这为那而活着。”说时，眼里透出无边的忧郁，从明净的窗里望出去，已觉得阴冷的寒意无边地扩散开来。
　　“你是无法理解你的母亲吗？”
　　“是！我一辈子都无法理解！”“啪”一下敲了桌子，迅速站了起来。“大舅，你不必多说了，我的路我自己走，你就不要管了。就这样，谢谢你的关心。”义无反顾地，头也不回，渐行渐远。走一步，就能感觉到扬起的凛冽的寒风丝丝入扣，掠过他的脸庞，渗入他的呼吸。脚步突然是那样沉重，仿佛前面的路是那样的漫长，那样看不到尽头，如同看不到他深远的童年一样……急冲冲地赶到奔月亭，远远见到紫樱还是那般淡然地坐在一边，浪瞬站在栏杆边四处张望着。“人呢？”他冲着浪瞬问道。
　　“不都在这吗？”浪瞬似乎挺不耐烦，凌霄肃总是那质问的语气。
　　“我是说……”他一边再次环视了下四周，忽然，看见桌上铺开的纸张，就这样被纸上的人物的神采所吸引。那是紫樱，依然那样没有笑容，没有泪痕，眼神里永远都有种猜不透的宁静和恬淡。而现在的紫樱就坐在他的身边，凌霄肃抬头悄悄偷看了一眼，真正的她一如纸上的那样静态。所不同的是，而他可以像现在这样静静地一直看着她。紫樱是个很敏锐的人，即便永远是不在意地低头，或是偶尔一瞥看见旁人专注的目光，都会使人觉得好像被她看穿了一样。
　　“怎样，画得还可以吧？”浪瞬走了过去。
　　“还行！”轻描淡写用余光看了眼紫樱。
　　“好啦，你交给我的任务，我完成了。”一下子声音又变得低沉起来，“以后，我也不欠你什么了。”
　　“什么？”凌霄肃没听清楚，只听见“欠不欠”的断句，随便地说着，“难道你还欠我什么吗？”
　　“没有。”浪瞬没再多说什么，他已经没有耐心和凌霄肃再多说什么，有时候说一句都是那么吃力。而现在的他越发让人难以理解，永远给人那么强硬的外表。“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凌霄肃只是点了下头，也没有多问些什么。近来，他的心思好像放在了对紫樱的种种猜测上。现在，又只剩下他和紫樱两个人。
　　“现在，又是我们两个人。”端详着图画，没有放开。
　　“是啊，又剩你和我，我现在也就和你呆在一起的时间最长，说的话最多了。”
　　“是吗？”脸上流露出淡淡的笑意，随即又掠过一丝的怀疑。“纪叔叔呢？”见紫樱没有回应，立刻又说道，“我没什么意思，只是你们……”
　　“我们之间一定要说叔吗？”
　　“我？我们？”凌霄肃突然感到心底一片舒畅，还是第一次从紫樱嘴里听到“我们”，情不自禁脸上露出饱满的笑意。他轻轻地坐在紫樱的身旁，虽然寒风一如往前的那样尖利，却让人有一种难得的清醒。“你平时就喜欢弹弹琴吗？不会觉得很乏味吗？”
　　“不知道。反正我们每个人都有一个小小的天地。失之淡然，得之泰然，本来就没什么得失。”
　　“我才不管得啊失啊的，你就不想做些你从未做过的事，每天做一件，你会发现意想不到的事还有人。”
　　紫樱沉默着没有说话，这么久了，她终于似乎敞开了心扉，却又有种不安全的感觉涌上心头。
　　“你发现没有这儿的天是那样的亮，这样的树，这样的花草，这样辽阔恬淡的意境，从来都不用担心被外人打搅……”说着说着，第一次发现原本在他看来压抑至极的雪域其实是那般一片闲适恬淡的土地，至少人到了这里，就像远离了尘世纷繁的闲言碎语。说时，远方有一群大雁缓缓在上方飞近。
　　“好是好，但总感觉不属于我，隔得很远。其实，对我来说哦，到哪里都一样。”
　　“难道你就愿意这样错过这片热土。”故意撇开视线，又端详起那副肖像。
　　“嗯？”看看凌霄肃没有再看自己，原本像被针扎了一下短暂的紧张感，一会儿又退隐去，“一切皆是缘，谁知到呢？”紫樱一丝凌乱的头发，被风吹起，从侧边吹过来，擦过自己的脸庞，也偶尔掠过凌霄肃的脸庞，感觉就像一丝温柔的呼吸。“等等。”凌霄肃忽然郑重地说道，毫不迟疑地把手伸进她的发丝。毫不防备的紫樱自然地往后躲闪了一下，没等他反应过来，凌霄肃早把手抽了出来，是片小小的碎落叶。他微笑着拿着落叶给紫樱看，好久松开手，叶子轻盈地在半空中回旋了几下，无声地落了地。那种细碎的，柔软的感觉好像还在他的手掌中丝丝入扣。紫樱端正了一下坐姿，理了理那缕凌乱的发丝。
　　“我们明天去放风筝，好吗？”凌霄肃又说道。
　　“风筝，我不会。”
　　“试试嘛！”满满的笑意，“不，今天就去，好不好？”
　　“嗯？”紫樱好像永远预料不到眼前这个人什么时候会带给她什么惊喜和意想不到的心情和想法。
　　“快啊，起来。”

　　夜间，雾气重重，月色朦胧。浪瞬悄悄从屋里出来，裹紧了衣服。他停在一块很大的石头边，上面刻着“水”字。望着高墙大院，沉思了良久，不觉拉出长长的叹息。本来，他就打算离开这个充满压抑的地方，突然遇到雨馨，一下子又将他原来的计划给打乱了。水云间至少从外表来看是个深不可测的人，而今的雨馨怀着满腔的怨恨和这个人搅在一起，另浪瞬惶恐不安起来。本来，谁要兴风作浪，不怀好意，是与他无关的事，凌霄肃深不可测的个性也令他对这个地方的一切顿然失去了兴趣和关切。要不是雨馨，他也绝不会去趟这趟浑水。犹豫再三，还是索性翻着墙进了去，无论如何，拽着也好，绑着也罢，他决定先把雨馨弄出来再说，接下来一切就好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