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影*暗香》悲情小巫婆

52、时间的差错和命运的玩笑

　　纪展在屋里很是不安的样子。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显然身体不适纯粹是借口，尽管腹中确有一丝凉意袭过。也许再凉也没有他的心凉。“我可怜的人们，我可以为你们做些什么？对不起，我到现在才回来。”他在心里默默祈祷着那些因他而受祸的族人可以平安。
　　一会儿，紫樱推门而入，脸上挂着与出去时截然不同的从容。
　　纪展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过，如果真的要把紫樱留在这儿，留在凌霄肃身边，他倒真的有点心疼起来。本来一切是这样谋划着的，可是紫樱却是一点都不知道，想着想着觉得自己有些无情，一会儿，愁云又染上双眉。
　　“叔，今天我终于知道你的名字了。但这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叔就是叔。”一如既往那种信任的眼神看着纪展。
　　纪展没想到紫樱的眼神竟然还是那样的坚定而明澈，他在心里又怜惜起来，“知道吗？自从那件事之后，自从来到这里，你还没有好好说过话。”
　　“你永远都是我的叔。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我们一起来，就一起回去。”说时，眼睛有一丝的颤动，其实在她的心里她预感着这一回叔真的会撇下她离他而去，但她还是宁愿去相信。
　　纪展有一丝的矛盾，“你不喜欢这里吗？”
　　“石世界上那有那么多喜欢不喜欢的。而且，我从不觉得自己属于这里。这里的一切看似都太完美了，不知道……”
　　“会习惯的。”纪展走向了门口，出去了，又留下紫樱一个人。月色的清辉悄悄罩在紫樱白皙的脸庞上，她的眼睛里依然透着宁静。

　　大婚前夜，也是正式的就任之前的那个夜晚，凌霄肃和浪瞬聊着。
　　“很忐忑吗？”浪瞬问道。
　　“不，从未如此平静过。此情此景和一年前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易萧换成了你，而那时的我才比较忐忑。”语气真的相当平和。
　　“啊？为什么？”
　　“也许是因为真像是逼到了绝境，反正都没有退路了。我又何必在想什么。”
　　“哦，不知道新娘子怎么样。”
　　“你感兴趣？”
　　“哪敢呢？我觉得你还是太主观了，未曾蒙面，就对她满腔的不满。”
　　“也不是不满啦，只是陌生有时候让人无法接受，只能抗拒，知道吗？不过，现在转一圈又回来了，有什么不能接受的。索性我的以后自己还可以主宰。”言辞中透着星星点点的忧愁，只是点到过去，还是没有深入下去，“我走的时候是秋季，现在还是秋季，不同的是我的心态不一样了。”
　　“就是，事情本来就可以这么想的。唉，希望在人间呐！倒是你是真的没事，还是心理有事，恐怕某些痛只有在夜深人静最最孤独的时候你才会感觉到。”
　　“没有！”决绝的语气，“看我像吗？笨蛋！”他总是要变成好像很高傲的样子，来炫耀自己是如何如何坏，有时候真的让人觉得很烦，很让人受不了。
　　“哏，懒得跟你讲了，本来还是想安慰你的，没想到你好得很呢！”浪瞬有些不买账，扬尘而去，留下凌霄肃一个人好好反思着。也许在他的内心深处真的是脆弱的……
　　当天，仪式和去年没有什么两样，倒是最后一个环节，圣女会在众人面前出现，从门口走到主座，知道坐在凌霄肃的旁边。众人都翘首以待着，一年了，大家都想揭开这个圣女的庐山真面目。而凌霄肃却是满不在乎的想法，“怎样都行。”，他真的一点都不关切，与其说是潇洒不如说是冷漠吧。
　　终于正对着大厅的门开了，她缓缓地一个人走进来，所有的眼睛都盯着她。坐在主座，正对着门口的凌霄肃确实很不屑的样子，只是草率地瞟了一眼，头想转过去，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从心里溢出来。这摸样，这姿态，多像一个人，一个永远都是凌霄肃心底深处令他遍体鳞伤的，也不愿再回想的人。他迟疑地又转过头，正对着她。她越走越近，凌霄肃越来越不安起来，她变得越来越像那个人。霎时，凌霄肃蒙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失了脸色，“太荒谬了。”他在心底呼喊道。那个人长得和青霞几乎一摸一样。不由自主地，凌霄肃起身，想去再看清楚，和她四目相对着。对，像极了。只是，这个人人眼里透着的是一种忧郁和柔弱的气息。这样子，看了很久。凌霄肃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好像一时间时间凝固了，思想和四肢都失去了活动。
　　浪瞬在一边也看蒙了，忽然看着凌霄肃那个样子有种不好的感觉。终于，凌霄肃移开了在她身上的目光，脚跨出了一步。浪瞬忙上去搭住了凌霄肃一把，那眼神是劝他冷静下来，别冲动。一时间，众人看着这场景都哑然了，也弄不清楚凌霄肃是受了什么刺激。凌霄肃还算沉得住气，他深吸了一口气来镇定自己，再看看周围的人，盯着他的目光充满怀疑，特别是水云间，那笑容充满诡计地阴冷。还是退了回去，又坐在主座上，一切还是按原计划进行着。而凌霄肃没敢再看她一眼。
　　仪式结束，凌霄肃被迫推到了房内，和圣女兰宁儿独处着。两个人都一言不发，凌霄肃时不时看看她，却不然让她发现自己是在看她，之后发出一声声的哀叹。“为什么让我遇见你？”他好像把兰宁儿当成了青霞，“怎么办？”一个人不断地想着这几句，终于再也忍受不了这气氛，急冲冲往屋外跑，坐在了石阶上，内心异常纷乱。
　　“很意外？我也很意外。居然会有这种事。”浪瞬走了过来，“也许真是青霞呢！”
　　“开什么玩笑。可能吗？就算是我也不会接受。”
　　“老天爷还真会捉弄你。也许你根本就不应该离开，这样你就可以坦荡荡地拥有你该拥有的了。”
　　“不可能。”回答得很坚定，声音却很无力的样子。
　　“就算把她当成青霞也不可以吗？让她来填补你心里的空缺和不平，这不好吗？是上天眷顾你。”
　　“你知道吗？没有谁可以取代谁。”变得沉稳。
　　“你还是有事。还是忘不了青霞吗？”
　　“不是忘得了忘不了的问题。”
　　“何必这么固执呢？也许一切只是个时间差的问题。”
　　凌霄肃变得一言不发，深沉的月色下，他从未觉得自己如此迷茫过。
　　“我理解，可是有些事情是没有办法的，只能随遇而安。”
　　“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浪瞬静静地走开，“我想你会处理好的。”
　　不知什么时候，兰宁儿突然从他的身后走过来，站在他的面前。其实她已经在身后注视他很久了，“是不是讨厌我？是我让你觉得为难，屈辱，难堪了吗？”
　　凌霄肃一时间再一次蒙了，这声音和青霞是那样相似，但说得却是那样文弱，差一点让他产生了错觉。“不是。”冷冷的语气，没有看她。
　　“是你对我有所不满吗？”
　　“不是。”依然那个样子。
　　“你真的不肯接受我吗？”
　　“不是不是不是！”终于怒起来，立身又看到那张脸。那依然很泰然的表情没有一点楚楚可怜的感觉，加上让人错觉得声音和脸庞，让凌霄肃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了。他多么不想去伤害她抑或是拒绝。可是，他太清醒了，用一种愤恨的眼神瞪着她，排斥着她，抗拒着她。
　　“你还是讨厌我，是不是？你怨我选你？”忽然间，她抿嘴一笑，好像是嗤之以鼻的傲世，“可是我要告诉你，就算你真的是讨厌我、不理我，我也不会后悔的。能让你看到这个地位的全部喜悦和高度，我不后悔。也许我是自私的，如果我因此困扰了你，伤害了你，我只能跟你是说抱歉。但是我不后悔。”
　　“说完了吗？”依旧冷傲的态度，“那你知不知道，我愿不愿意。现在的一切是我想要的吗？你改变了我的一生。好了，你的私心成真了。我被你主宰，折磨，你喜欢这样吗？我不欠你，你为什么要这样？”
　　“我以为人们都想得到这样的地位。”喃喃说道，没有了先前的坦然。
　　“那么你看错人。”背对着她。
　　“你就是讨厌我了，恨我了。我知道。那好吧。”她跪了下来，“我请求去西宫住，我不会让你再看到我。我会一直等，一直等到你肯见我了，一直等到你接受我的那一天。”
　　“你究竟在期待什么？”愕然地转过身，看见那张有点让人伤心的脸后，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那么随便。”还是转过身去，不愿意再看到她。尽管背对着她，心里却还是会浮现她的模样和姿态，不愿去想，却还是一点点扎疼着着心。
　　兰宁儿跪了好久，凌霄肃却再没多说一句话，她便起身往西宫的方向去了。每一步都载着她的希望，当然每一步也可能是自己埋葬了自己。很奇怪，那么幽怨的眼睛却没有流下一滴泪来。
　　凌霄肃听到了动静，知道她远去，但还是迟迟没有转过身来。良久，只是沉重地回过头，连那背影都极为相似，渐渐消失在夜幕中，融为一体。那一瞬间，一阵鼻酸，有些心软，“为什都这么倔强？”也许再多一会儿，他就会想留住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