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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阔论 ...

  •   宋玉深作一拜,道:“小子不才,惟有愚见一二。定见笑于大方之家,还请大人海涵。”见左徒大人颔首,便道:“如今之势,七国各立一方;强国之术,以法为上。变法有成者,魏有李悝,楚有吴起,今秦有商鞅之革,其效卓卓,此皆变法之力也。
      “吾尝闻商君卫鞅求见秦孝公,先语之以帝道,又说之以王道,然公不用之。而后鞅阔谈霸道,才得其中。殊不知卫鞅所言帝王之道,与变法之革旧制、除陋俗其无异?汤无不循古而王,桀、纣不易礼而亡:王道霸术,贵在变法也。是故鞅云‘三代不同礼而王,五伯不同法而霸’也。其今亦然。李悝之变法,重富民而轻利兵;商鞅之变法,重刑罚而轻教化:此二者也,皆非上乘之策。唯先主悼王之用吴起,得变法之旨,且切楚之利害。
      “起名审法令,捐不急之官,废公族疏远者,用人唯贤,罢无能,废无用。禁游客之民,精耕战之士,厉甲兵待时以争于天下,震于四方。时楚南平百越,北并陈、蔡,却三晋,而伐秦,盛极一时,六国之君,闻风丧胆,而今安在?故亟需变法以图强。
      “变法者,固鼎革新是也,其必犯权贵之利,所以悼王之变法中衰,而起、鞅之辈遭车裂之刑也。虽有如此之险,各国之士亦群起变法以图国强。变法之大势,实不可逆也。
      “今大人使齐而返,得王之重用,此为续前事造宪而立新法之良契也。当承吴起之业,废旧制,严法令,举贤良,以治新政;厉农耕,隳经界,立阡陌,以富百姓;奖军功,明军纪,抚精兵,以强军统。有此三者,则楚之兴盛指日可待。
      “强楚之要,唯变法者无二。大人切不可循一己之私情,受世俗之羁绊而使其废止。此关乎兴旺成败民生社稷之大事也!”
      屈原听罢,未敢信这番宏论,竟出自一少年之口,不觉略有惊诧,沉吟半晌,道:“我只道你读《诗》甚是考究,而你方才所言,不无道理,请随我至屋中再叙。”

      两人行至内室,相对坐于木几两侧。屈原心中便思忖着宋玉刚才所述,边又细细打量宋玉一番,忽觉得宋玉略有些面熟,便问:“你我可曾见过?”宋玉一时语塞,想他九岁时,得见左徒大人,只缘感君一回顾,便成朝暮之思,而今左徒大人就在自己面前,宋玉不禁感慨万千,站起身,张口唱道: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嫌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说君兮君不知。”
      歌中,他一直不敢抬眼看屈原,低眉垂目,神态恭谨。待歌完了最后一句,才见左徒大人眉头微颦,问道:“这歌似不是我楚地之调,作何讲?”宋玉道:“这歌之意,似乎有些失礼。”“你且讲无妨。”
      宋玉道:“玉尝闻共王之子鄂君令尹子皙泛舟于新波之中。乘青翰之舟,张翠羽之盖而饰犀之尾,衣斑丽之褂衽,会钟鼓之音。有那操舟越人拥楫而歌,歌越人之语。鄂君不知越歌,请越译译制,即为‘今夕何夕’之歌辞。于是鄂君子皙乃修袂,行而拥之,举绣被而覆之,交欢尽意焉。”
      屈原低下头,似觉耳后发热,不知这小子颂此歌是否有深意。他抬眼看了看站立在前的人,面如冠玉,眉清目秀,虽衣着简朴,却掩不住脱俗贵气,眉间尚存稚气,而眼中则透着老成。宋玉见左徒大人如此瞧他,不仅脸上发热,道:“左徒大人若是无事,玉便告退了。”深施一礼。屈原方回过神来,笑道:“还叫左徒大人么,叫先生便好。你愿住在我这里么?”
      宋玉喜不自胜,跪地叩首三番,口称“先生”,道:“小子蒙先生列入门墙,实属万幸。待返家辞别了阿母阿姊,便来聆先生之教诲。”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阔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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