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杪秋遥夜》颐真

5、辨花

　　宋玉左思右想，觉得不如亲自到左徒大人那里一试，若能得列门徒，自是一大美事，若未能得垂青，也可窥左徒大人一面，以解心头思念。
　　由是，宋玉便决定到左徒大人府上一试。他沐浴更衣，忽想起那人身上之香味，不仅暗自苦笑，想世间除了他，那有如此香气内化于心之人耶？整衣正巾，便步出门去。
　　他家住在郢城东郊，而左徒之府却在内城，直走了近半个时辰才到。他立于门前，定了定神，才举手叩门。
　　少顷，以小僮应门，宋玉忙拱手，问：“这里可是左徒大人之府？”那小僮打量了他几眼，便道：“你可是来应试门徒的？”宋玉忙称是，有那小僮引进了门。小僮向他指点道：“那边就是先生的书房，你直接过去便可。”宋玉道过了谢，径直向书房走去。
　　那书房前植着两株梧桐，高挺直耸，郁郁葱葱，又在屋角插着数竿纤竹，叶绿如翠，随风摇曳。宋玉来到门前，见一人斜倚榻上，握一卷竹简，正沉浸其中，身旁小几上置一木瓶，散插几枝兰花。细看那人，纤腰束素，姿态娴雅，正是当日祭云中君，既歌且舞的左徒大人屈原。
　　宋玉轻轻叩门几声，就走了进去，拜倒在地，称：“小子参见左徒大人。”
　　屈原忙放下竹简，转过身子，整了一下衣衫，双眸轻扫宋玉全身，问：“汝是愿为吾之徒？”宋玉起身对曰：“然，小子宋玉，到如今虚度十五光阴，家父本在朝中为官，近日不幸亡故。玉无可依靠，幸得父亲之友斯懋先生指点，得知左徒大人这里欲纳门徒，便斗胆来试。若有冒犯大人，请恕小子无礼。”说罢又是一拜。抬眼望向那人，神色沉静，如风雨洗涤过后复归平静的湖水，玉面依旧，乌发依旧，虽着常服，未戴冠，却别有一股清新闲逸之气。与六年前相比更是温润如玉，还有那香气，也是依旧。
　　屈原道：“既是如此，则与我同到花园赏花罢。”下榻，步出门，宋玉跟在其后，来到了花园。久闻左徒大人喜爱花草，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小园遍植香草芳花嘉木秀竹，绝无恶草秽花。
　　宋玉心中却有些不安，不知左徒大人讲自己带到花园有何用意。这时，屈原吟道：“《诗》云：‘何彼秾兮，唐棣之华。’你可知这唐棣是何种花草？”宋玉不由一阵高兴，想那《诗》他最是喜爱，而其中花草黍药也曾特意研过，便答道：“唐棣即为扶苏，大人园中，那边几株便是。”屈原微微点头，又道：“‘焉得谖草，言树之背。’那谖草又是何物？”宋玉答道：“便是那边六瓣鲜色的几株。尝闻到此花女子佩之，可以使士愉，却不知是真是假。”屈原又问：“你道那是何物？”指着一丛艳花。宋玉对曰：“‘有女同车，颜如舜华。’这必是那‘舜’之花。小子向来喜读《诗》，近日见大人园中奇花异木，不胜欢喜。只是这花草本是娱情修身养性之物，而……”屈原接道：“你要与我说那治国平天下之术否？”宋玉忙道：“小子不敢，只是……”“你且说无妨。”

作者有话说

　　这一段诗经，参考了一下《诗经植物图鉴》（这本书挺漂亮的，不错！）还有《毛诗品物图考》。很花了番心思。话说诗经这东西有好多可以挖掘一番。。。
之后便是宋玉先生长篇大论治国平天下的事情，叹人家十五就有如此之才，某人虚度那么多年还想白了头发编不出来，惭愧啊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