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 武 祭 （改）》寸土禾

57、第五十六章 李世民

　　第五十六章李世民
　　阿驹病了，高烧不止，迷迷糊糊的，一下看到爷爷浑身是血，一下又梦到罗成，秦琼和咬金被乱箭射死，一下又梦到李世民的脸由温和到狰狞，骂她为何不站在他这边。她在梦中肆无忌惮的哭着，哭的撕心裂肺。
　　李建成来看阿驹的时候，她正哭的伤心，还不停的说着胡话。他坐在床边，看她哭的不住抽搐，忽然伸出拇指按住她眼角淌出泪水，一阵灼热烫了粗糙的指腹。
　　阿驹此时忽然睁了眼，眼白被血丝匀染成一片淡淡的红色，她看了看李建成，忽然抓住他的手，抓得异常的紧，“你，为什么要说自己叫李二，为什么叫李二，为什么李元霸要喊你二哥，为什么，二哥，李二，二哥，李二，……”
　　看着她反复呢喃着，李建成看着抓住他的手渐渐放松，而后垂下，睁开的双眼又迷蒙放空，然后慢慢又闭了。他笑了笑，将阿驹的手放入被中掖好，手腕已被捏得青白，这个女人，劲也不小。
　　“因为，因为我一直都不如这个二弟，”李建成靠着床帷，似在对阿驹说，又似只在自语，“从小我都不如他，武艺不如，智谋不如，胆识也不如。那时你问我叫什么，我就脱口而出李二了。”
　　他轻叹了口气，在阿弟推门进屋时，略带忧伤的脸庞已换上惯常那种轻浅于面的笑，笑得虚假，又夹杂一丝的无所谓。
　　阿弟推门进屋时，就被这样的笑怔住了，什么样的人，才会有这样的笑，笑得很浅，让人一看就知道他根本就没有什么值得笑的事情，似乎只要一阵风，就可以把它催散，然后看到他假面下的真实，又笑得如此入骨，似乎他的脸庞不可能有别的表情，只有笑。

　　阿弟就愣在那里，直到对方笑着对她说，“给你家少爷擦擦汗吧。”

　　“真是奇怪的人。”阿弟透过窗棱，看那个隐去的身影。

　　阿弟才给阿驹擦完身体，正要喂药，门哄的一声被推开，冷风嗖的吹进，裴元庆一下就蹿了进来，脸上还淌着汗，冬日里也泛着红气，“阿驹怎么样了，醒了没。”
　　不待阿弟回答，他就一屁股坐在床边，伸手去触阿驹的额头，“怎么还这么烫。”
　　阿弟摇摇头，“我说裴三少爷，以后可以不要这么风风火火的吗，你把门开那么大，好人也要吹病。”裴元庆挠挠后脑勺，讪讪一笑，起身关了门。小心翼翼的守着阿弟给阿驹喂药，一勺又一勺，看得认真谨慎，仿佛是自己在喂一般。
　　阿弟一边喂，裴元庆一边插嘴，“小心烫，多吹下再喂。”只要阿弟一瞪眼，他立刻闭嘴，但是又过片刻，他又会说，“一次少一点，小心呛到她。”
　　阿弟气得腾的放下碗，站起身将裴元庆往屋外推，“大少爷，你不是很忙吗，你不是应该在天策府里执事吗，现在太阳还在天上，你跑回来做什么。快去干正事吧。”

　　将裴元庆推到门外，上了门栓，还听到那厮在外嚷着，“小心药冷了，冷了就要去热了再喂给阿驹。”
　　阿弟气得两眼泛绿光。

　　之后每日，不管裴元庆在天策府有多忙，每到喂药的时辰，他就偷溜出来，一口气奔回荃驹药庄守着，叮嘱阿弟这个，叮嘱阿弟那个，每次都是被阿弟扫地出门，直到阿驹烧退人醒可以自己喝药为止。

　　这日阿驹喘着气在院子里走了一遭，便窝在躺椅里晒太阳。她脑子一片混乱，想要理清思路，思量之后要如何行事，却没有气力去想，只有作罢，懒散的看着冬日里的暖阳，不知罗成，秦，秦大哥，还有团子，他们几个怎么样了。历史上他们不会就死在瓦岗，那应该会没事吧。

　　忽然一阵冷风吹过，她不禁打了个冷战，可自己的出现，会不会改变历史，历史上，的确没有一个叫做张荃驹的人出现过啊，那么，他们。那么，我自己呢？我的结局又是如何呢？
　　正在胡思乱想中，却听到阿弟的尖叫，“小团子。”

　　阿驹坐起身，往院门口望去，只见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出现在那一圈篱笆围成的院门口，慢慢清晰在她的眼帘。

　　那颀长的身影，一身素色的青色布衣，穿来人身上，却也显得不是凡品。隔了一段不近的距离，阿驹依旧能够问到那股淡淡的兰花香。她这次才认认真真的看清了他的面容，李世民，这个真正的李二。他双眼大而明亮，宛若沐浴过太阳的玉石，清亮纯净却不冷冽。他的眉毛乌黑，弯曲的十分温和。他脸部的线条柔和的似水流过，嘴唇有些肉，不似李建成那般菲薄。他的鬓角梳理的异常整洁，让阿驹不禁想起了那个人，那个人，不管如何，都会把鬓角梳理得一丝乱发都没有的。只是相较那人，李世民却多了几分浑然天成的贵气，少了几分拘谨木呐。
　　他，怎么来了？

　　“姐姐，姐姐。”那一声清亮的喊声，让阿驹不禁撤了直视李世民的目光，是小团子，阿驹不由露出几分笑意，才几年不见，小团子长高不少，虽然依旧束着童髻，脸型却也不再肉嘟嘟，略微有了些少年的线条。

　　“姐姐，姐姐，小团子好想你啊。真的是姐姐。”小团子一下挣了李世民的手，一下跑了过来，然后便冲进阿驹怀里。阿驹被撞的一下岔了气，连连咳嗽，胸口生疼。不由抿嘴而笑，这小家伙，还是一样力大。小团子，差点忘记他了。

　　“元霸，不得无礼。”李世民喝道，声音温和中带着毋庸置疑的肃然。看惯李元霸无法无天肆意蛮干的阿驹，竟然见到元霸就因为这一声而腾的站起身，有些紧张的看着他的二哥慢慢走近。
　　李世民对着元霸微微的皱了皱眉，而后揉揉他的头，面上些微的怒意谢谢消散，摇摇头轻声说道，“元霸，日后不得如此鲁莽，也不许再叫张公子姐姐，知道吗？”
　　李元霸有些委屈的点点头，又看看阿驹，眼眶宛若有泪。阿驹这才不太利索的站起身，向李世民行了礼，“秦王殿下。”
　　李世民微微颌首，“听闻元庆说张公子病了，便来一看。四弟淘气，非要一起过来。想不到，张公子竟是四弟一直念着的恩人。”

　　阿驹一笑，“秦王言重了，举手之劳而已。”

　　元霸瞪着眼睛看着两人一直客套来，客套去，不觉无趣，他虽愚钝心智不开，却一直记着阿驹，看到阿驹心中欣喜万分，但又不敢在二哥面前放肆，只能暗暗拉阿驹的衣袖。

　　侧目看过去，阿驹正看到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眸，眼神稚气无辜，嘴角一扬，“秦王殿下，在下许久不见四公子，甚是想念，不如改日一起出游，如何？”而后又对元霸说道，“小团子，可好？”
　　元霸一听，高兴的跳起来拍手，“好呦，好呦。”
　　李世民一愣，旋即莞尔，“等张公子身体康复吧。”

　　与小团子玩笑了一番，才送走他二人。天色渐暮，阿驹窝在躺椅内，思路渐渐清明。现在，朝堂上下，皆知自己是世子党，要靠拢李世民，又不得罪李建成，也许，小团子，便是个突破口。
　　李建成注定是失败者，现在时间尚早，自己转向还是有时间的。李世民，李世民，阿驹心中反复呢喃，隐约有了些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