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 武 祭 （改）》寸土禾

38、第三十七章 落雨了

　　第三十七章 落雨了

　　山间小路两侧的树木的绿色，已被秋风染成干枯的灰色，满地的落叶，脚踩在上面，发出稀稀松松的声响。
　　阿驹慢慢走着，偶然有落叶旋转着，缓缓飘落面前。她忽然想起那个夏日的雨天，两个人顶着衣衫在这条路上奔跑，面上忽然浮起一丝笑意，笑得纯真自然。
　　王伯当侧头的时候，正看到阿驹面上的这抹笑意，没有往昔的凌厉孤傲，这笑，没有棱角，柔和得似乎可以温热四围有些凉的空气。他原来也可以笑成这样，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哪一面，才是真的的他？

　　王伯当就这样和阿驹并肩这样走着，走得悠闲惬意，他竟有一时的游离，也许，一生，这样和他这样走，也是不错的。一声从头顶掠过的飞鸟尖锐的鸣叫，让王伯当忽然醒转，自己方才，自己方才在想些什么？一丝苦涩从心底慢慢漾开，自己，到底怎么了。

　　满目的萧索，自己竟然完全没有初始那种怅惘的心情，反而觉得心安恬静，是，因为身边的这个人吗？阿驹伸手接了一片飘落在面前的落叶，放在手中细细摩挲。能够向这个人放低自己层层的保护吗？他会是自己可以依靠安心的人吗？自己一直在等待，在寻找的人，会是他吗，会吗？阿驹侧目，此刻的他，双目直视前方，目光却有些涣散，纠结着他微黜的眉间，他在想些什么？

　　“快到枫树林了吗？”阿驹率先打断了折断静谧的行走。
　　王伯当继续往前走了几步，才醒悟到阿驹刚才似乎有说话，停住脚步，回望阿驹，“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快到了吗？”
　　“快了，翻过这个山头，便到了。”
　　阿驹一笑，“那咱们就加快脚步吧。”阿驹一把抓住王伯当的衣袖，快步往前走去，走得轻快飘逸。
　　他，今日似乎有些不同，似乎他往昔环绕周身的那种有些迫人的气息收敛不见，整个人轻松愉快。王伯当来不及细想，跟随阿驹的脚步，向山那边的枫树林走去。

　　只是一个弯转，枯黄便被一片眩目的火红取代，仿佛满天满地，都是这一笼浓稠的红，阿驹在这片红色中穿行，青色的丝履便没入红叶中。弯身捧起一把红叶，嗖然转身，往身后那人撒去，点点猩红，漫天飞舞，一叶一叶，遮盖了那个白色的身影，等那红叶散落，那人有些浓重黯淡的眼眸便明明白白的现在阿驹面前。

　　阿驹扬头，走上前去，轻轻推了一下王伯当的肩头，“喂，呆子，你怎么了？你魂魄去哪里了？”说完，便佯装四处找寻他的魂魄，“在哪里呢？”
　　“阿驹。对不起。”
　　正低身拨弄枫叶的阿驹一颤，陡然停止了手中的动作，依旧保持着先前的姿势，只是僵在那里，“你说对不起，是什么意思？”
　　“我，……”，王伯当的脸上，慢慢浮起一丝的无奈和痛苦。
　　阿驹腾的立起身，走到他面前，方才还欢欣愉悦的脸，慢慢凝结起来，寒气四溢，“你说对不起，是什么意思？”
　　王伯当扭过头，避开阿驹直视的目光，“不要再问，好吗。”
　　哼，阿驹一声冷笑，“李密？”
　　王伯当听到，浑身一颤，阿驹见此，立时了然，“果然是李密。他想要我消失一段时间？所以找了你？”阿驹脸上嘲讽的意味越来越浓，眼眸中的光芒也愈来愈凌厉尖锐，她冷笑着，慢慢的在这枫树林里踱着步，似乎在喃喃自语，也似乎在说给王伯当听。
　　“他让我在瓦岗消失一段时间，想要干什么呢？”阿驹踱着步，树叶，沙沙作响，“反击？在我还没下手之前，重新躲势，对吗？”
　　阿驹忽然走到王伯当面前，对上他有些仓皇的目光，“他派你，果然对了。果然是对了。”话音一落，阿驹目光一凝，起步便往回走，走得急促决绝。

　　王伯当心神恍惚，见阿驹要走，慌忙拉住她的手臂，“阿驹。”
　　阿驹回头，目光阴冷，王伯当竟被这一丝目光摄住，心陡然下沉，仿佛人生中一样重要的东西，只是在这片刻，便消失殆尽，再也寻不到了。心愈来愈冷，他此时头脑一片空白，只是本能的抓住那臂膀，仿佛只要抓住不放，就一切都不会失去。
　　“不要叫我阿驹，恶心。”
　　阿驹的声音，冷淡刺耳，仿佛万根钢针，直刺王伯当的心房，痛的他说不出话，只是执着的抓着不放。
　　“李密要你留我到几时？”
　　听闻李密二字，王伯当猛然醒转，自己，怎么把密公的嘱咐忘得一干二净，王伯当深吸一口气，想要平复方才涣散绝望的心神，“密公希望你在天黑前，不要回瓦岗寨。”
　　“哼，如果我要回呢？”阿驹眉毛一挑，冷冷的看向王伯当。
　　“那我只有说声抱歉了。”

　　阿驹想要用力甩开王伯当的钳制，但却被抓的更紧，臂膀生疼，一直疼到心里，好久，好久没有这种痛的感觉了，“放开。”阿驹大喝一声，惊起林间几只休憩的飞鸟。
　　阿驹伸出另一只手想要掰开钳制，双手却被王伯当反剪于身后。
　　“你这个混蛋。”阿驹气急，发起狠来，扭着身子，伸脚死死踩住王伯当的脚，张嘴一口咬住他的脖子，口中，立时一阵腥甜。
　　王伯当一阵吃痛，脚步虚浮，再加上阿驹用力挣扎，结果两人一起摔在地上，这枫树林四围便是斜坡，两人着地的瞬间，还未反应，便顺着坡势，往下滚去，斜坡上荆棘丛生，两人衣衫皮肉，被刺钩划过，阿驹只觉天旋地转，周身疼痛，也不知滚了多久，才感觉坡度渐缓，忽然眼前出现一块巨石，阿驹心中一紧，只是瞬间，便撞上，一阵剧痛，接着，便失去了意识。

　　面颊，似乎有丝丝冰凉洒落，阿驹睁开眼，看到头顶的一弄天色，阴沉黯淡，乌云密布，细细的雨丝便从那厚重的云层中落下，落在自己睁开的眼眸里，和着眼眶中的温热，一起溢出，慢慢顺着脸颊滑下，沁入嘴角，有些涩。
　　“落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