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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三十六章 还不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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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还不走?
夜深,宴散。
阿驹微醉,脚步踉跄,看到前方裴仁基父子以及秦琼三人的背影,忙加快了脚步追上。
“裴将军。”阿驹轻声低呼。
裴仁基转过身,见是阿驹,亲切的笑了,阿驹觉得,有种父亲的味道。
“裴将军,多谢。”那日驹拿着自己写的书稿,希望借裴仁基之口念出,谁想,对方竟不假思索,一口应承,让阿驹也有些错愕。
裴仁基笑得豪迈,“为何谢我。瓦岗军制,的确需改,今夜我的说话,也只是为了那几个字,天下苍生。至于其他人的其他意图,我也不想去计较。”
阿驹哑然,自己的心计,面前的这位前辈怎会不清楚,只是如他所说,不愿去计较而已。感慨一笑,“裴将军心胸至此,阿驹惭愧。”
裴仁基忽然走上前,拍拍阿驹的头, “阿驹,你和叔宝,均是我所见过的少年英才中的皎皎者,只是希望,你把心思放在苍生黎民上,才是正途,莫要辜负自己的才智。”
阿驹抬眼,看到裴仁基慈爱而又殷切的目光,只是浅薄的相交,他便待我如此,不觉眼眶一阵湿润,深深的低腰鞠了一躬,“谢谢裴将军。”
阿驹抬头时,裴仁基父子已经走远,裴元庆走了几步忽然扭了个头,冲阿驹灿烂一笑,还调皮的眨了眨眼睛,阿驹有些晦涩的心立时明亮了起来,微微颌首,向他浅笑。旋即侧头,却见秦琼依旧站在原地,面上毫无表情,只是冷冷的看着阿驹,那眼神,仿佛陌生的路人审度的目光。
阿驹不由心中一颤,对这个结拜的大哥,一直有有种敬畏感,这种感觉让自己和他始终有着一段距离,不若与罗成那般亲厚随意,也许,正是因为他的目光,太过正气了然,总是让她觉得,自己的一切行为心思,都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而此时,他又以这样的目光看着自己,仿佛一层一层,抽丝剥茧,看到自己灵魂的最深处,阿驹忽然有些不舒服,出声扰了此刻的宁静,“秦大哥,狗子这些年,长变了吗?”
秦琼没有说话,依旧静静的看了阿驹半晌,就在阿驹快要沉不住气的时候,忽然说了一句,“或许,你一直是这样,一直都没变。”
阿驹轻笑,转换话题,“秦大哥,怎么没有见到罗成,他不是和你一样,在张须陀的军中吗?”
“罗成?”秦琼喃喃的重复了一遍,目光有些迷离,“你还记得他吗?”
阿驹讪然,“怎会不记得。”
“记得?嗯,那便好。”秦琼似乎在自语,而后,竟提步往前走。
阿驹紧跟其后,问道,“他怎么样了?”
秦琼任阿驹在身后一路小跑,一边走,一边说道,“你走后,他有一段日子不说话,后来便从军了。前年他娘亲得病死了,死之前告诉了他生父未死,让他去寻他亲爹。”
秦琼说着,说得干净异常,没有任何语气,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件普通之极的事,阿驹听在心中,竟觉丝丝苦涩,罗成,唉,罗成。
“那他现在何处?”
“他爹乃靖边侯罗艺。”
罗艺?果然还是罗艺。阿驹轻笑,笑得苦涩怅然,遥想自己当年与罗成的初遇,不就是为了这两个字吗?阿驹停步阑珊,暗自低语,不见秦琼的身影,已慢慢融入一片深邃的夜色里。
耳边依稀响起秦琼方才的说话,或许,你,一直都是这样,一直都没变。自己是如何?与罗成的相识,是为其父;与李二的结识,是为其势,自己一直都有私心,有计较。即使是自认为真心相待的程咬金,那日的危机关头,依旧想为安全而独自逃跑。自己,一直都是一个自私的人。
你我,都是同一类人,忽然想到那个衣衫华贵的男子,在那个纯净的雪天对自己说的这句话,你我,都是同一类人。
阿驹眉毛一挑,那又如何,我便是如此,那又如何。
轻移脚步,醉意上涌,慢慢的在这无边的夜色里,游荡。
回到院落,已不知何时,阿驹以为大家都已睡下,却见爷爷独自一人,依旧坐在院中的那个石桌旁。
“爷爷?”阿驹走近,看到夜色里,爷爷脸上肃然的神情,没有往日的轻松写意。
“阿驹,你决定了吗?”
阿驹立在这无边的夜色里,四围一片黑色的死寂,只有爷爷清冷而深沉的声音,缓缓流淌。有风起,撩拨着阿驹鬓角的发丝,她就这样一个人立在那里,良久。
而后,声音忽然在寂静中响起,一阵风,将这一声吹开,轻扬的拨向四野。
“爷爷,我,决定了。”
一夜秋风不息,阿驹醒来时,推开窗,满地枯黄的落叶,不觉有些萧索。洗漱好后走出房门,却见阿弟独自扫着落叶。
阿驹一笑,“怎么不见你的虎子。”
阿弟见阿驹出门,马上迎上来,撅着嘴,“少爷,你快管管团子吧。他每天都跑去和人打架,今天倒好,还把人家虎子拉去了,说是要和裴家三少打。”
阿驹摇摇头,“你给团子找个媳妇管吧。”说完,轻笑着走开,打算去找裴仁基和翟让商量军职人选。
才走出院门口,却见王伯当迎面走来,阿驹有些愕然,转而换成调笑的神色问道,“你不会是来找我的吧?”
王伯当早已习惯阿驹对待自己的态度,只是腆然一笑,“正是。只是,张公子有事要出去吗?”
阿驹也不答他的问题,径直问道,“你找我何事?好像从来都是我主动找你吧?”
“山上的枫叶红了。”
阿驹嘴角一勾,“你想邀我去看枫叶?”
王伯当点点头,正对上阿驹直接而不加掩饰的目光,带着浓烈的探究,他有些局促的避开,“嗯,算,是吧。”
“好啊。”阿驹一扬头,便往通向山间的方向走去,商议军职安排一事,缓一日也是可以的。走了几步,发现那呆子还未跟上,回头叫了一声,“还不走?”
王伯当见状,忙紧走几步跟上,眼眸中闪过一丝黯淡,旋即消散在清澈的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