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 武 祭 （改）》寸土禾

18、第十八章 同乘一车

　　第十八章同乘一车
　　用过早点，一行车队，又开始在一片白茫茫中缓缓穿行。转过曲折的山林，便进入开阔的山谷。两侧缓缓倾斜的山坡，已是一片雪白，只是偶尔有几处玄色的山棱突兀的扰乱了这片纯洁。山坡上伫立的皑皑松柏，在间或的冷风里，散落零星的雪片。
　　阿驹紧了紧围在颈项间的白色裘皮，轻轻吸了一口清晨的空气，清冷却又带了些微的甜，整个身体，仿佛一下纯净起来。她细细欣赏这冬日下的雪景。小团子早已按耐不住，跑到胡掌柜的马匹上，兴奋的欢叫着，不时还伸手揪揪掌柜的两撇小胡子。胡掌柜眼睛都鼓出来了，却对这小霸王毫无办法。

　　行至日间的时候，阿驹又有了睡意，便靠在车内打盹。不知过了多久，忽然车身猛烈的晃动，然后便急速的倾斜下陷。阿驹睡得蒙蒙胧胧，只是听到车夫在外大声喊，“少主人，小心。”
　　一阵寒意迅速沁入阿驹身体，她才一下惊醒，发觉车子已然进水，半个身子已经泡在水里。阿驹心一慌，身子动了下，想往外爬，却让马车猛烈的晃动了一下，便更快的下沉，阿驹一时失去平衡，右手重重的磕在矮几上，痛的钻心。只一瞬，整个人便沉到水中。阿驹不会水，右手仿佛痛到不是自己的，她慌乱的拨着水，想喊救命，却被水呛住，隐约听到嘈杂的人声中李二高声的喊了一声，“影墨。”

　　当她觉得意识涣散的时候，冷冽冰水里隐约游来一个模糊的身影，他的黑发如水藻般漂浮在碧色的水里，衣袂翩跹，随波荡漾。阿驹伸出手，他便一把握住。阿驹微微一笑，便被一个冰冷的怀抱圈住。

　　当两个人重新冒出水面时，阿驹大口的喘着气，明晃晃的日光眩了她的眼，一双手伸到她面前，她仰头，看到李二俯着身子看着她，她看不清他的面目，水滴糊了视线，只是听他说，“手，给我。”
　　阿驹被他拽出水面后，回过头，看到那个在水中圈住自己的人，矫健的跃出了水面。他一身玄色的湿衣紧紧贴住魁梧的身体，浓密的眉毛上沾着的水珠，在日光的照射下，闪着细微的光。
　　阿驹坐在地上，渐渐平息了呼吸，对他说，“谢谢。”
　　那人仿佛没有听到，如刀削般的面庞仿佛远处冰封的群山，毫无表情。他只是默默来到李二面前，躬了身子。李二挥了挥衣袖，“影墨，去换衣服。”
　　阿驹怔怔的望着那个黑色的背影，不由撇撇嘴，便收回目光，望向马车下陷的地方，喃喃的说，“原来这里原是冰封的河道。怎么就我的马车沉了。”
　　李二站在一旁笑道，“许是你的车太重了，或是，人重？”
　　阿驹扬了眉，正要反驳，忽然一个喷嚏，才觉得寒冷，而右手此时早已没有知觉，动弹不得，不禁皱了眉头。
　　“姐姐，姐姐，你疼吗？”小团子蹲着小小的身子，轻轻抚着阿驹的右臂。可这小团子天生神力，就算只是轻轻抚摸，却让阿驹痛得一阵抽搐。
　　胡掌柜慌忙上前，焦急的问道，“少主人，没事吧。”
　　阿驹搐着眉，“右手好像断了。”她此时，又疼又冷，牙齿不住的颤抖，说话都是颤音。

　　李二解开披在身上的狐裘披风，将阿驹裹住，她才觉得些微的温暖，身子一轻，竟被他抱起，阿驹惊的叫了一声，他侧脸冲阿驹一笑，“真轻。”便径直向他的马车走去。

　　阿驹茫然的偎在他的怀中，呆呆的看着他的侧脸，周身一阵一阵的暖意，还有一股淡淡的麝香味道，很好闻。一阵游离中，阿驹才发觉已置身李二的车内，车中铺了白色柔软的毛裘，四壁密封的很好，铜炉里燃了淡淡的麝香，和他披风里的味道一样。
　　“很痛？”李二笑着问她，阿驹抬眼，看到他狭长的眼眸，散着淡淡氤氲的光，却让人觉得洞察人心却又漂浮世外，他嘴角轻扬，隐出若现的酒窝。他仿佛一直在笑，他的嘴角，就那么轻轻的弯着，便魅惑众生。
　　阿驹愣了半晌，就只是一直看着他，心里在想，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明明执着名利，却有一双浮世的眼睛，不由轻叹，看不明。
　　“看什么？痛傻了。”
　　阿驹听及此，才醒转，“很痛，手怕是断了。”
　　李二掀开车帘，“影墨。”

　　只是瞬间，那个一身墨色的男子，便似风影般出现在了车前，“主人有何吩咐。”
　　“给阿驹看看胳膊。”
　　他探身进来，双手捏了捏阿驹的右手臂，痛得阿驹叫出声，“很痛，轻点。”
　　那人似乎可以自动过滤阿驹的声音，他此时已换了身干衣，只是发间仍淌着水。他一言不发，毫无预警的扯掉了阿驹的袖子。
　　“阿。”阿驹惊得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接着便听到车外胡掌柜和小团子一老一少，大声嚷嚷着，“姐姐，少主人，怎么了。”
　　阿驹皱了眉，恶狠狠的冲影墨嚷，“作什么。”
　　依旧不答，双手搭上阿驹细长的宛若白玉般的手臂，阿驹往后缩了缩想要挣脱，一旁盘坐的李二笑着说，“别动。”
　　话音刚落，影墨捏住阿驹的手臂猛的一扭，只听骨头咔的一声响，夹着阿驹凄厉的惨叫，若利箭般穿透马车，直直散向四野的空中，远处，有松柏散雪飞起。
　　接着便掏出两块夹板固定好了阿驹的手臂。
　　“主人，骨已接好。”
　　李二点点头。他便又似风一样，消失在车外。图留阿驹一个人，痛得直哆嗦。
　　“阿驹，车内有我换洗的衣物。你先换掉湿衣，我已命人打捞你的马车了。”
　　阿驹点了点头，向李二说了声谢谢，便见他优雅的下了车。阿驹残了右手，只剩左手，在他的衣箱里翻衣服穿，却见他的衣衫，一件一件，均是做工精致，镶金坠玉，不由一笑，这人，怎么也和自己一样讲究。阿驹也不可客气，翻了一件白色秀金边的裘皮大衣，笨拙的拿左手换衣，只是解开扣带，便解了一炷香的时间，累得喘气。裹胸的束带也湿透了，粘腻难受，阿驹心想，反正冬衣厚重，也看不出来，索性全解了，直接穿上他的裘皮，虽然穿得歪歪扭扭，但总算是暖和。她将束带裹在外衣里，塞到角落，便托着吊在胸前的右手，下了马车。

　　等她出来时，她的马车刚刚被拉出水面，却完全散架，阿驹颓然的立在一旁，张了嘴巴，说不出话来。却见李二此时回过头，冲着自己说道，“阿驹兄，看来，我们要同乘一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