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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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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想这些又是干嘛呢?想得再多他也已经到了美国。我狠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来,我要把那些有的没的统统抛到太平洋那一边去,重要的是我得鼓足勇气,床铺到现在还没整理好呢。
在记不清给自己做过多少次心理暗示后,我先把被褥之类的扔到床上去,然后几乎是颤颤巍巍地踩着焊接在床架上的竖梯一步一步向上爬,心里一直念着不要往下看不要往下看,不看就不怕,不看就不怕。
铺床还比较好接受,只要尽量往墙里靠,看不见地面就行;挂蚊帐就没这么容易了,特别是靠边的那一侧,心理暗示彻底失去效用,怦怦的心跳声突然就强烈起来,我甚至能感受到心脏在胸腔里跳动时的起伏,脑海里总闪着人掉下去摔得脑浆四崩鲜血淋漓的画面。我控制不住地僵坐在床上,冷汗慢慢地就冒了出来,T恤紧贴在身上,黏黏的,粘得人难受;身体尽量往墙那边靠,最终背靠着墙坐下,仰着头,抬手抹了一下额头,放到眼前看,满手的水。闭上眼,再也不动作了。
我尽量什么都不去想,维持现在的姿势,不敢动。
时间于我似乎已经没有意义。
他们回来的时候,天已经泛黑。墙上的按钮被人按下,灯亮了。这瞬间的光亮刺激到眼睛,我抬起手掩上了。
“甜心”的声音在我听来是大呼小叫:“陈跃,你还没收拾好?”
我“嗯”了一声,不再多说。但这仅有的一声,虚弱至极,原来我的恐高症严重到这般地步。
赵晨问:“陈跃,你没事吧?”
我摆摆另一只手,说:“没事。就是有点家务无能。”
赵晨切了一声,几个大步跨到我床前,蹭蹭地爬上来,说:“不会就早点说啊,我们还会笑话你不成。”话说完了,他抽出被我腿压着的蚊帐,手脚利落地挂上去。
我放下手,对着他微微笑了一下,说:“谢了哈。”
他有几秒钟的失神,怔怔看着我没有说话。
甜心在下面喊:“你们俩还不下来啊?通知上写七点半到礼堂集合,这都七点一刻了。”
赵晨听了,急着下去。或许是太急了,脚竟然踏空,人往下掉,若不是手上抓的紧,只怕就真的摔地上去了。
我惨白了脸色,哆哆嗦嗦地问:“你怎么样了?”
赵晨回我一个笑脸,说:“没事。这么点小事还能把人怎么了?”
我跟着挤出一个笑脸:“也是,是我大惊小怪。”
赵晨尚在半空中就跳了下去,我看着心都蹦到嗓眼处,但好像真的就我一个人担心。硬糖倚门站着,面不改色;甜心也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而彭宇赵晨落地后,拍了拍手,转过身对我说:“好了,该你了。”
又是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我身上,我只觉得头皮发麻,全身发凉,手脚僵硬得不像是长在自己身上。
赵晨看我没动作,又催了一遍,“下来啊。”
我实在没办法,眼睛闭上又睁开,狠下心来,抓起床架往下跳。
这过程太短,应该五秒不到,我来不及害怕就已经落地。
硬糖说:“那走吧,快迟到了。”转身人就走了。
甜心跟了上去。
赵晨走到我身边,“我们也快走吧。”
但我迈不开步子,恐惧铺天盖地朝我袭来。腿是软的,脚是虚的,我费了很大劲才没倒下去。
我听人说过,有些事情你克服过一次,就不会再感到害怕。我以前从没质疑过,现在却嗤之以鼻,例如我,完全陷在后怕里拔不出身来。原来人跟人真的不同。
他似乎察觉出什么,嘴开了又合,终是什么都没说,只将手伸到我面前。
我冲他感激地笑,手搭上去,被紧紧的握住。男人间大概就是这样,平常什么样的话都能说,而关键时候往往是沉默,但这样不言不语的援手,总让人莫名的感动。
我和他到礼堂的时候,大会已经开始。第一次集会就敢迟到的人不多,他牵着我的手在两百多人面前走过,我也没想过要挣开,一来是心情尚未回复,二来那个时候觉得两男生牵手也没什么,根本就没往同性恋那方面想。倒是不停有女生暧昧的笑声传来,我向着声源看去,议论声愈演愈烈,但传到我耳里就成嗡嗡的一片,完全听不清内容。
最后停在甜心和硬糖身边。甜心偏过头看着我们问:“怎么来的这么晚?”
赵晨含糊地说:“路上耽搁了。”
甜心的神经应该比较大条,赵晨随便一句话就给糊弄过去了,硬糖就没那么容易。他看着我和赵晨握在一起的手,皱起了眉头。
我的心也跟着那眉头皱了起来,他凭什么又是一脸嫌恶的表情看着我,我是碍着还是挡着他了?我都还没追究他占了我的床,使得我有恐高症的事曝光,思及此,我的表情狰狞起来,瞪向他的眼神估计真能烧出几个窟窿来。
大会的内容是彻头彻尾地忽略了,记得的只有在黑暗里一直牵着不放的那只手,以及对那个人越来越深的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