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开》木子佳

39、第39章

　　母亲开始为她的再婚发愁。像所有传统习俗，母亲相信婚姻与家庭。觉得一个女人一旦失去了婚姻，其他方面再光耀，她的人生也是残缺的。暗地里，她心急如焚。怎么也不相信，这么一个优秀的女儿竟然遭人离弃。等她能接受这一事实，老人的头发已白了许多。雅竹开始惧怕回家，惧怕面对母亲。母亲无声的叹息，常让她敏感的不是自己将来的婚姻，而是在以后的岁月里，如何才能抚平母亲不再舒展的容颜。

　　母亲在江这边的婚介所为她刊载了征婚启事。一月不到，就陆续有电话信息来。她开始听从母亲的劝说，尝试交往。至于高翔，一位政府公仆形象，应该有他循规蹈矩的生活。他的社会价值最大化应该根植于现有的生活土壤。一种社会化男人身份的认同，她怎能忍心破坏！而纠缠于这样一份离而不聚的痛苦，只会让他们都陷入绝望。她必须明白亦试着接受，水中月，镜中花，根本就是一种虚幻，眼前其实什么东西也没有。梦幻空花，何劳把捉。

　　宏是她在这次征婚中接触的第二个男人。男人健硕，面相温和，戴着一副黑边眼镜，平头，喜穿棉质衣服。自己在南京路经营了一家咖啡小店，是那种知足常乐之人。与前妻离异后，一直过着单身生活，无子。一天夜晚，从睡梦中醒来，外面月亮皎洁，有月色入户，水样的柔情。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身边是该拥有这么一位女子。第一次与雅竹约会地点，征求了她的意见，就在他的咖啡小店。小店简约。门内外都摆有绿色植物，光线明晰，似与其他咖啡店略有不同。但很清新。他说，一些年轻的伴侣常来这里。没有暧昧朦胧的暖色，确实是咖啡店装饰色彩的大忌。他大胆改创，简洁明快，干净严谨里也有柔和的线条。年轻人相约这里，看来适合了他们的口味。就像绿箭口香糖，清新自然，一直是他们的所爱。说起这些，男人很自豪，笑容一直挂在他脸上。

　　走进小店，有小妹过来，“小姐，请问您想喝点什么？”她已与他约好，吧台后面的男人已走向她。他一眼认出了她，吩咐小妹，端来一杯牛奶。他说，“明天你还得上班，牛奶滋补养颜，晚上能睡个好觉。”初次见面，他的细微让她好感。她坐下，等待与他攀谈。那天是星期四，她是坐乘下班车前去的。相约黄昏后，只是想尽快结束这样的相亲，对母亲有个交代。他让小妹给自己端来的是一份红茶。茶殷红似血，有淡淡的幽香，好似少女的唇。他坐在她的对面，啜饮红茶，显得安静。

　　店内陆续有顾客到来。单个，成对，也有仨，都能准确找到自己曾经的位置。“你做得很成功，已经拥有自己固定的客流。”她说。

　　“只是年轻人中的一部分。”看着快被填满的坐席，他又补充，“店面有点小，每晚都在流失。”

　　“没想换大点的？”她轻声问。

　　“知足常乐吧。”他笑。对生活，他没有太多渴求，也缺失一份野心。“一个人带着孩子，累吗？”他把问题转向她。

　　“有母亲帮凑，不累。再说，就像你经营这家店铺，有乐趣在里面。”她微笑。

　　店内已燃起蜡烛，小妹开始忙碌。烛光掩映中，他们的距离在缩短。

　　“可以出去走走吗？”他提议。

　　外面，霓虹灯在闪烁，一个城市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街市上应该有比这更为广阔的天空。蜗居斗室，那只是她一个人喜欢的生活。她点头。

　　他们沿着江汉路的方向步行。夜风清凉，瞧见月亮在头顶跟随。街道两边，璀璨繁华，一字商铺，落地橱窗连成一体，犹如一家“巨型露天商场”。群体建筑风格各异。沉郁，古典，端庄，简洁，纯净，流畅。林立相叠，左右对峙。竞“演”着古代与现代，中方与西方繁华的商业文化。万家灯盏，演绎了街道流光溢彩的美丽。他告诉她，曾经与前妻有一段美好的恋情，但都不懂经营。到了后来，除了争吵还是争吵。疲倦至极，最后只能分手。现在想想，都是些鸡毛蒜皮之事。如此大动干戈，不懂得珍惜，不愿为对方改变自己。说到底还是缺乏一颗宽容之心。

　　“你还爱她，是吗？”沿途广场不时碰到牵手相约之人，样子惬意。

　　“爱情是个亘古话题，”他说，“古今歌者甚多。可是两个人结合在一起，大多并不明确，是否拥有爱情。两个互相取暖的人，是很容易相互拥抱的。当初，前妻和我曾经有一段互相依赖的情感。离婚后，前妻迅速再婚。而我虽然一直单身，在情感上，对她并无羁绊。因为婚姻这种形式的解除而成陌路。不明白，如果是爱情，为什么如此短暂。”

　　“真的有能够相爱的人，只会在疼痛中互相逃避。”她脱口而出，只是声音含糊。

　　“什么？”他感兴趣地问。

　　“哦。”她马上警觉，不愿言及自己的情感，指着广场前面的大投影，“我们可那边坐坐。”

　　街边木椅座无虚席。见他们到来，一对年轻的恋侣起身离去。大投影上正播报专题新闻。金融危机蔓延全球，我国出口业面临困境。影响较大的省份当数广东省、山东省、江苏省、上海市、河南省。杜青云与她，有段时间没见面了。电话里他说，不敢怠慢，员工们要吃饭。危机时刻，人人自保，寻求对策。调整、优化出口市场结构，扩大内需是他们公司目前采取的应对措施。但是你想到的别人未必不能做到。是否争取到市场，开发高技术就很重要。杜青云镇守本部，加大研发、技术、设备等方面的投入，还有本公司原有的信任度，他说，希望能在危中取胜。商场如战场。加之与恒源公司之间的恶性竞争，她觉得她已经有了累意。

　　回去路上，宏执意要送她。说送女孩子回家是件很幸福的事。他把她说成了女孩。她笑笑，没有拒绝。他们一起坐上开往黄埔的公汽。

　　到楼下，雅竹与他告别，转身时她说，“其实，你对你前妻还有牵挂，只是不自觉。”

　　“可是她早已结婚。而我应该也有新的生活。”

　　“是。”这是事实。她与他再次道别。然后他叫住她，“林小姐，所有的感情都会逐渐的平静和淡忘，我们可以试着交往。”

　　“但是我怕我不能。”她注视他。

　　“至少我们可以做朋友。”他回答。

　　“嗯。做朋友。”她笑。然后伸出手，他握住。“让我们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