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の道 第二部[棋魂/光亮]》天蝎

18、第十六章

　　在学校附近的拉面馆里，塔矢忽然意识到或许拉面才是他最大的威胁，进藤对着大碗拉面两眼放光的神情毫无保留地向所有人表明了他对拉面的情有独钟，而出钱请客的加贺已经被进藤理所当然地列入了知心好友的范围，这会儿两人正聊得热火朝天，这样的状况让被遗忘在一旁的另三人哭笑不得。
　　“塔矢，进藤的性格真好！”筒井几乎是用崇拜的眼神在望着进藤，让塔矢不禁莞尔，“论性格的话，加贺学长似乎要更让人放心。”
　　“呵呵，你不了解他才那么说啦，别看他生得一副高大威猛的样子，实际上却很不会照顾自己，而且又固执，又爱逞强……”筒井如数家珍般地数落着加贺的种种缺点，脸上始终笑眯眯的。
　　若是以前，塔矢定然不会多想什么，但是现在的他几乎是立刻就察觉到了筒井神色间所流露出的暧昧，心中虽然十分地好奇这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却明白不该随意打探别人的隐私，只好微笑着附和上两句。一抬眼刚好对上坐在另一侧的佑铃，那双大眼带着促狭的笑意正看着自己，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一般。
　　塔矢有点不太自然地向佑铃点了下头，打算埋首吃面，来掩饰心虚，可佑铃却快他一步地先开了口，“塔矢君很好奇筒井和加贺的关系吧？”
　　“啊，佑铃，你……你你想说什么呀？”筒井的脸突然胀得通红，而和进藤聊得正欢的加贺大咧咧地凑过来插嘴问道，“你们在聊什么？筒井的脸怎么红成这样？”
　　佑铃伸出手指点了点塔矢，笑眯眯地答道，“我正想跟塔矢君解释你和筒井的关系来着。”
　　“什么关系？加贺跟筒井吗？”进藤闻言也兴致勃勃地插了进来，眼珠一转，便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朝塔矢偷瞥了一眼，吃吃地笑起来，“嘿嘿，仔细一看，你们两个无论从外形上还是从性格上都很般配呀！”
　　加贺伸手勾住筒井的脖子，咧开嘴笑道，“没错没错，算你小子有眼光！”
　　“那当然！我要是没眼光，怎么会和塔……”进藤一得意起来便有些忘乎所以，还没等他说全塔矢的名字，立刻就被一旁的塔矢捂住了嘴，不过这边的三位都不是笨蛋，脸上相继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塔矢面红耳赤地暗暗咬牙，窘得不知道该看哪里才好，进藤则一边挠头一边傻笑着想蒙混过去，“呵呵，那个我说啊……吃得好饱哦！”
　　加贺也不出言点穿他，笑得有些奸诈，“我请客哪有让你吃不饱的？进藤啊，我有件事想拜托你帮个忙哦。”
　　“什么事啊？我一定尽力而为！”进藤拍着胸脯，一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模样，其实心里却在打鼓，也不知道加贺察觉到他和塔矢的关系了没有。
　　“我之前就说过了，关于参加团体赛的最后一个名额，我锁定的目标就是——”加贺伸手指向佑铃，把进藤和塔矢吓了一跳，“佑铃的弟弟——三谷佑辉！进藤，他和你同班对吧？”
　　“哈？那家伙是佑铃学姐的弟弟？”进藤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不像啊，长得完全不像，那家伙的脾气臭得跟石头一样！而且，他还很不屑地说柔道是不实用的东西，你居然想要拉这样的人入社参加团体赛？”
　　在进藤谈论对三谷的看法时，佑铃的脸上闪过淡淡的哀伤，加贺扫了她一眼，一巴掌拍到进藤的肩膀上，打断他，“我说你啊，不知情的就少说两句！第一，那小子两年前就考上四段了，所以绝对有资格参加比赛；第二，他的脾气虽然不怎么样，本质却是很纯良的，至于他讨厌柔道也是有原因的。”
　　塔矢比进藤先察觉到佑铃的脸色有异，担心地问，“学姐，你怎么了？”
　　“佑辉变成这样都是因为我的缘故……”佑铃摇了摇头，长长地叹气，苦笑道，“我家是单亲家庭，母亲在生下佑辉不久便过世了。父亲三谷佐治虽然不如塔矢君的父亲那么有名，可当年也算是国家柔道队的一员。父亲对柔道非常执着，一直都想把我们姐弟培养成材，替他一圆世界冠军的梦。”
　　听佑铃这么一提，塔矢和进藤不约而同地一愣，三谷佐治的名字他们可不陌生，是当年和塔矢行洋、森下茂南齐名的柔道选手，后来因为伤患而不得不在进入国家队的第三年退出了职业柔道界，从此便销声匿迹。
　　“我和佑辉从小就在父亲的指导下接受严格的柔道训练，但是我和佑辉不同，好象一点都没有遗传到柔道的天赋，进步非常缓慢，为此经常被父亲斥责。”佑铃深深地蹙着眉头，眼里充满了自责，“后来父亲意识到我的资质恐怕真的不行，于是就彻底放弃了我，开始一心一意地训练佑辉。就在我感到如释重负的时候，却发现父亲对我的态度完全地变了，无论是我包揽下所有的家务，还是在学校得到第一的成绩都无法换来他赞许的笑容，他的眼里，只有佑辉才是他的骄傲，而我，什么都不是……”
　　“学姐……”
　　“佑铃……”
　　“你们别担心，我不要紧的，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早就想开了。”佑铃淡淡地笑了笑，继续道，“那个时候，我唯一感到安慰的就是佑辉没有变，他还是像从前一样，只要空下来，就会溜到我的房间，霸着我的电脑打游戏，虽然不太说话，但是有他在，我就安心很多。可是好景不长，父亲发现佑辉爱打游戏后，大发雷霆，狠狠骂了我一通，把电脑也砸烂了，佑辉当场就和父亲顶撞起来，还发誓再也不练柔道了。”
　　“三谷……就是从那时候起放弃柔道的吗？”进藤和塔矢互相对望了一眼，不由地联想到将来的某一天，他们的恋情也终会面临来自父母的压力，神色间不免黯然。
　　“恩，那之后，佑辉就像变了个人，经常找人打架惹事，和父亲的关系也是一天比一天差，而且还动不动就闹离家出走。”佑铃说着说着眼眶便开始泛红，“佑辉他……明明那么喜欢柔道，我知道，他从小就最喜欢柔道的……”
　　“难道说……三谷是故意学坏，好让父亲更加重视和珍惜佑铃学姐？”塔矢皱着眉缓缓地道出自己的看法，顿时赢得加贺、筒井两人赞许的表情。
　　对此，进藤颇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他还真看不出来那个一脸叛逆相的“不良少年”会胸怀如此感人肺腑的心意呢！
　　“所以呢，解铃还需系铃人。”加贺伸手拍了拍进藤的肩膀，朝他神秘兮兮地一笑，“我们已经想到了一个值得一试的办法。”
　　“什么办法？说啊！”进藤是最讨厌被人吊胃口的了。
　　“嘿，就说你这小子太毛躁了，真是怕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呀！”看进藤那副沉不住气的模样，加贺忍不住直摇头。
　　“还是由我来说明吧。”为了防止加贺进一步惹毛进藤，筒井忙干笑着硬插进话来，“其实在开学前的春假当中，三谷跟人打过一架，被他打的正巧是隔壁城南中学柔道社的人。今天一早进校门的时候，我跟加贺看到校门外有好几个穿着城南校服的人，鬼鬼祟祟堵的，上去套话后发觉他们是冲着三谷来的，就借口说三谷是我们柔道社的人，和他们约定用团体赛的方式来解决这件事。”
　　“就这样？”进藤纳闷地挠了挠头，不解地问，“这关我什么事啊？”
　　“笨！”加贺的一记爆栗险些正中进藤的后脑，不过这回被塔矢抢先一步切到了腕子，只好赶紧收势，在他的心里，始终还留有当年惨败给塔矢的阴影。
　　“加贺学长是要进藤传话给三谷吗？”
　　“呵呵，塔矢，你和进藤真的是同年吗？怎么他的脑子要比你迟钝那么多呢？”加贺讪笑着摸下巴，无视进藤的怒视，嘱咐道，“进藤君，你可别小看了传话的任务哟，如果主角不到场的话，我们就白忙活了。”
　　在分手前，进藤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假如今天没有碰到我和塔矢，你们这个约定好的团体赛要怎么办？”
　　“当然是由我、筒井和佑铃三个人出马解决喽，不过么……其实要对付城南这些个不成气候的家伙，我一个人就足够了！”
　　这个自大狂！进藤翻了个白眼，从鼻孔里哼了一声，眼角余光刚好瞥到一旁的塔矢没来得及收住的偷笑，忍不住向他眨了眨眼睛。
　　回家的路上，进藤的视线一直都在塔矢的身上打转，喜滋滋地享受着和塔矢一起回家的感觉，令人怀念的感觉。
　　眼看着就要到家门口的时候，塔矢忽然停下脚步来，抬头看了一眼进藤，在他还没反应过来前拉着他的手，一溜小跑奔到了路旁阴暗的小巷里。
　　“亮？”进藤诧异地开口询问，塔矢没有出声应他，而是在一片昏暗中抱住了进藤。
　　“很想你！”塔矢久久地才埋首在进藤的肩头吐出声音来，略带着几分沙哑，“你说怪不怪，这一个星期不见，特别地想你！”
　　塔矢少有的主动让进藤红了脸，他小心翼翼地搂紧怀里的塔矢，小心翼翼地发问，“家里没什么问题吧？”说真的，进藤的脑筋很少转得这么快。
　　塔矢的身体略微僵了一下，仰起脸来时，微微蹙着眉，“目前还没有问题，可是我真的不太擅长掩饰情绪，恐怕瞒不了很久吧。”
　　“那怎么办？”塔矢的话让进藤的心一沉。
　　塔矢直直地望着进藤，抬起手来轻抚他的面颊，低声道，“我在想与其等着被揭穿，不如找个机会坦白，你觉得呢？”
　　进藤紧张地吞咽下口水，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这一天，他们订下了一个约定，两个人要一起努力争取在高中毕业前入选国家队，在那时向父母坦白一切，而在此之前，必须忍住所有的相思，守住这个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