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天青》石珀

39、第 39 章

　　通透的青绿酒壶举得略高，落酒至杯的声音如同珠落玉盘般动听清脆，和着满林的蝉声比得上宫廷仙乐，神思醉人。百花琼酿弥漫口鼻之间，唇上的晶莹微凉，一片迷醉眼。月色斜斜入内，风情翩翩，肌若瑜玉泛着柔润的光泽。
　　我放下酒壶撩起鲛绡纱帘，指尖轻轻抚过左胸口破碎的墨兰，心里隐隐作疼。看着他熟睡中安然的神情，嘴角不禁上扬。我低下头去，细细吻着那朵墨兰，那时候他一定很疼，可是为什么他会有那种无从选择的错，注定的错。
　　“羽儿……”颛龙宸用指腹拭去我嘴边的酒渍，“你还是要走？”
　　我点了点头，继续用指尖抚着那朵碎裂的墨兰，抬起头看了眼他。美眸依稀，温情脉脉，只是，这些都不是我可以贪恋的。
　　“现在不疼了。”颛龙宸指了指胸口道。
　　我会意一笑，带着浓浓的酒味。避开了他的眼睛，如果再看下去的话，我想我肯定是走不了了。

　　夏末 曳邃盟
　　曳邃殿宇占地颇大，气势恢宏，高耸的墙垣之中，一座座坚石与古木所建成的宫殿，外观并不显得华丽，只是像似凝聚了上千年的岁月精华，若不是宇辉殿中创始者那年轻的脸，我简直不敢相信，这会是一个初成的帮派。
　　“你终于还是来了。”月瑟一身朱红纱衣，袖领口上有着金丝所制的彼岸绝艳，但若是和他斜倚在高位中的风骨一比，都会黯然失色。邪魅，随性，还有令人侧目的悚然，这就是他现今给我的感觉。
　　我仰起头，看向那张风华绝代的脸，珀色的凤眸略显妖异，眼角的泪痣摇摇欲坠。
　　“月主上，这不是你所想要的么？”
　　月瑟顿了顿，环顾了下周围门下的弟子，各个屏气凝神，月琴站在他身边，漆黑的眸子里若有所思。
　　“锦儿，叫我哥，现在不会有人再因为知道你我的身份而威胁到我们。”月瑟傲然地一笑，自绝于世。
　　“你还是我哥么？！你为什么不早点和我说颛龙宸的事？为什么要等到现在……为什么要……你知不知道你很自私，很残忍？”我扯着嗓门喊着，突兀的声音回响在空旷的宇辉殿中，引起底下人的细细碎语。
　　月瑟维持着那抹略显僵硬的笑说：“我都是为你好，若不是你自己发现你会那么轻易的离开他么？锦儿，你我相处那么久，你是什么心性我很了解。”
　　“你不要自以为是说了解我，不是的，你只是给你自己找借口。你为了想从他手里得到我，就是想让我一步步地发掘真相，而不是自己来告诉我，你最爱做的事就是假手于人。”
　　“凌夙羽！你给我适可而止！”南宫景稚突然说道，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原来她也会如此受制于人，面对月瑟的事情，她便再也控制不住情绪。
　　“南宫，哦……应该是副盟主才是。”我嗤笑道，“这是我和你们主上间的私事你也要管？”
　　“你以为这单纯是私事么？”
　　“难道不是？”我道。
　　“自然。”南宫景稚挑眉，黠而一笑，“如果说当年先帝因为嫉妒而以莫须有的罪名赐死宣墨兰，再暗自灭了淳于家的话。那你想你怎么会知道那么多事？”
　　“是因为琼华！”我断然道。每次奏琴后，那夜一定会做梦，关于爹和兰妃的梦。
　　“凌夙羽，不知道该说你笨还是单纯。琼华只是本秘籍而已，你真以为它会告诉你这么多？”
　　“什么意思？”我道。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南宫说，我看了眼月瑟，他没看我，只是把玩着手指上的一枚红宝石戒指，闪着耀眼的光芒，称得那双手□□如雪。
　　“一切都是圈套？是你们使诈才让我离开了颛龙宸！”呼吸声回响在耳际，指尖几乎将手掌给掐出血来。
　　“这都是真的。我们没有骗你，只是让你相信，你不可以再继续呆在他身边。如果不告诉你，你一定会会后悔的。没有人会忘记那种雪耻，包括你哥哥，他为了……”
　　“够了！”月瑟突然打断道，“锦儿，你不要怪她，这一切都是我指使的，让她给下迷魂盅将你的记忆和梦境混淆，但是你要相信我，这不是无中生有的事情。”
　　“哥，你就非得用这种方式？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为什么要让他受尽折磨！”每每想到，离开前他的眼神，我几乎连死了的心都有了。
　　我一步一步地向后倒退着，眼前月瑟的脸越来越模糊，越来越冰冷，心里空荡荡的，就像是苍穹中的纸鸢因失去了那根线的牵扯而变得漫无目的，生无可恋。

　　月上庄
　　看着夕阳斜晖漫漫浸入云层之间，周遭的世界都蒙上了层迷离的色彩，温和的光线落入那抹珀色之中。
　　“锦儿，你还在怪我？”月瑟只手持杯，杯沿贴唇，品了口梨花酿，双颊微醺。他不胜酒力，却嗜酒如命。
　　我摇了摇头，“没有，我不怪你，我迟早都会知道。”即使没有哥哥，我也会知道，颛龙宸和我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只是，为什么我看着月瑟品酒的样子，就会想起他在我面前茗茶时的情景。心里不禁又是一阵酸楚。
　　“锦儿，你知道为什么有人会不顾自己的性命而要去练武？”月瑟淡淡地说了句，梨花酿的味道，淌满了整个房间。
　　“因为他想报仇。”我看了眼哥哥，看着他那么辛苦地支撑起一个帮派，我怎么会不知道。
　　“没错，是的，他想报仇，可是，最想报仇的人并不是我。”
　　“你想说，你建立曳邃盟只是想保护我？”
　　月瑟摇了摇头补充道：“不光是你，还有我自己。”
　　“哥，如果当年，你不承认杀父弑母的话，是不是他们连我们俩都不会放过？”
　　“锦儿，过去的就算了。”月瑟微微一笑，“就像颛龙宸，他生在皇家的命也是不能改变的。”
　　从月瑟嘴里听到他的名字，我的心脏不知道为什么更加剧烈地抽痛了起来，为什么要告诉我离开他？从那一天开始，我的心就像与他抱有相同的痛楚，只要他笑了，我也会笑，而他哭了，我更会痛不欲生。宸，告诉过我，也许因为我的血里有着他万分之一，所以才如此感同身受。可是，那句话并没有全部说对，接下去的应该是，其实我承受的也只会是他的万分之一，我的心痛仅仅只是他的万分之一。
　　不过，再痛的也会懂得去麻痹，我以为我没有了颛龙宸将会放弃所有的东西，可是我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脆弱。躲在壳里的生活也只是短短的两个月，我甚至有点想不起那熟稔的脸，原来要忘记一个人也可以这么快。

　　秋 素城 醉心阁 一叶落而知天下秋。
　　梧桐落叶扬扬洒洒，像是下雪般片片飘下，但是大过雪瓣，美过雪瓣，香过雪瓣。落叶间的味道不似雪的清甜，夹杂着浓郁的坚果的香味，环绕官道城池。
　　我没有留在月瑟身边，即使不如他所愿，但是这也便是我所能接受的。我亦没有回到曳城，即使脑海中关于他的都开始变得异常模糊，但是我仍旧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他。
　　“羽哥哥，你在想什么？”漓苏坐在我身边，巧笑倩兮，明眸中倒映着一张俊雅消瘦地脸庞。
　　“没什么。苏儿，可是想好吃什么了？”我点了点餐牌道。
　　漓苏撅起嘴道：“羽哥哥，你陪人家吃饭，怎么这么走神丫？这里是我的店，你不要让我丢人啊！”
　　“对不起，苏儿，别生气。”我宠溺地抚了抚她的脑袋，她开心一笑，凑上身来，往我脸上一啄。她的脸颊霎时红透了，像是瞬间咋开的牡丹，未等我反映过来，她便站起身来，跑开说：“羽哥哥，我去叫吃的！”
　　我摇了摇头，看着她孩童般的心性，顿时心里也觉得暖融融的。如果让世人知道玉妆成还是这孩子般的脾气，一定会笑掉大牙的，我的手不由触及着脸颊上的异样，叹了口气。
　　“公子……”
　　我抬起头，眼前人清脱雅丽，“凝情，你怎么来了？”
　　“凝情有话，要对公子说。”她双手，不安地互捏着。
　　“什么事？”我道。
　　“小姐她……”
　　“小姐怎么了？”看到她凝重的神情，我心里不由一急。
　　“小姐没事，只是公子，可是知道小姐，她……她……喜欢你……公子你……”
　　“凝情！”漓苏突然从凝情的背后冒了出来，劈头盖脸地一阵怒喝：“你乱说个什么？这种话你能乱说？凝情！你真以为我对你好，你什么话都可以说？你……”
　　“小姐，这是实话！”凝情一改常态，坚决道。
　　“你……”漓苏显然是急坏了，小女儿的常态表露无疑，不停地跺着双脚，胸口也剧烈的起伏着，脸蛋更是红成了那猴子XX的。
　　“凝情，你先下去吧，我知道了。”我朝她笑了笑。
　　她双眼里竟闪着点点水色，像是要哭了出来。
　　“苏儿，坐下来吧。”
　　“羽哥哥……你不要理凝情的话……”漓苏双手绞着块丝帕，头都低到贴着胸了。
　　“真的是这样吗？凝情的话！”
　　“羽哥哥……凝情她……”
　　“我知道了。苏儿，人有两件事，是无法控制的。一个是打哈欠，而另一个是……”
　　“爱情……是爱情！羽哥哥！苏儿知道，只是苏儿……”圆眸里盈满了泪水，一眨眼，就像断了线的珠子般落了下来，梨花带雨，不过如此。
　　“对不起，苏儿……”我抱住了她的身子，软软的香味，像及了初生婴儿般不染尘世的味道，令人怜惜。
　　“羽哥哥，喜欢苏儿吧，就喜欢苏儿吧！恩？！苏儿，一定会做得很好！一定会让你幸福的，不会再像……”
　　“苏儿，我一直很喜欢你，不要哭了？！”打断了她的话，我不想听到她接下去要说的那个人，轻轻地用手抹掉了她的眼泪。
　　“你知道，我要的不是那种喜欢！”
　　“苏儿！”
　　“我比他更早认识你，你知道吗？我比他更早喜欢上你？可是你却不记得……你连这个也都不记得！”漓苏突然大声说道，话落，一阵脆响，绿莹莹的玉坠儿碎成了两半。

作者有话说

　　貌似发现自己编故事能力很强大。。所以我决定再写下去。。。↖(^ω^)↗。。
PS最近都没更新。。期末了有点小忙外加自己也有点小懒。。好想放寒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