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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房东与房客 ...

  •   “玩的开心吗?”
      “……还……还好……”
      “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嘛。”
      “不是的,因为……雷大人……他说没有关系。”
      “雷大人?你什么时候改听雷枢的了?”
      “……”
      “你是不是以为你是巫歧,我就不敢杀你了?”郁元机坐在童焱常坐的那把椅子上,悠悠地押了一口茶,显然已经等她很久,而且连该说的话都想好了。
      “没没没,我从来都没这么想过!”童焱赶紧声辩。她确实觉得郁元机不会杀她,但是那也不代表郁元机不会把她弄的生不如死。
      “可是从你的行为上,我完全看不出来这一点,看来有必要教教你怎么安份的做一个人质……”郁元机又停下来喝茶,神态从容,而童焱紧张地站在那里咽了咽口水,一边联想有没有类似的电视剧情可供参考,一边恨不得冲上去把这张老神在在的脸给撕了。直到郁元机慢悠悠地把茶给喝完,再盯着童焱打量了好一会,才终于宣布了答案。乍听之下,有点莫名其妙:
      “收拾收拾,准备搬家。”

      “……阿焱姐……这段时间我……总之你到了那边可要多保重啊,我会时常去看你的,不会让别人欺负你的。”
      如果说这次令人郁闷的搬家还有什么好处的话,那大概也就是使童焱得到了与小夭和解的契机。毕竟是共同患难的姐妹,当小夭得知童焱将与她分离,独自一人搬到其它地方居住的时候,终于放软了自己的口气。
      两人站在林光殿门口,童焱看着眼神中留露真诚的担忧的小夭,心中松了一口气,“如果我的行为让你感到不舒服的话,或许是我的方式错了,但是夭儿,我从没对你使过坏心眼。”她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希望能起到安抚对方,同时自我安抚的作用,“还有,我那天说的话,不管你高兴听也好,不高兴听也罢,我都希望你能放在心上。”童焱靠近小夭低声说道:“这里的人成天就是在你整我,我整你的环境中度过的,他们的心思不是你我这样的人能理解的,防人之心不可有,千万别被外表给骗了!”
      “阿焱姐……你又开始用这种让人讨厌的口气说话了。”小夭皱着眉头,可是从语气里能听的出来,她并没有生气。
      “切,死丫头!那是对你,我才这么说,要是换成郁元机,我根本懒得和他多说一句!”
      “嘘!阿焱姐,到了那边可千万别乱说话了,我可能没你有见识,但这点道理我还是知道的。”小夭紧张地拉了拉童焱的袖子,提醒她大门外还有郁元机的人在站着。
      童焱回头望了眼那个像万年没被爱情滋润过的化石般的中年妇人,不屑的撇了撇嘴,终于还是应下了小夭的话。
      “姜姑娘,我们走吧。”万年化石女人走上前来,领着童焱上了一顶软轿,往她的新住处去。那个地方叫白鹭观,是宫里众多供奉玄教的道观建筑之一,现在则变成了郁元机在宫中值宿时的居处——顺便说一句,郁元机几乎是全年无休一天24小时在宫中值宿的。

      *******************************

      童焱初中的时候,学过一篇文章叫做“世界上最可爱的人“,而现在,她觉得她找到了世界上最讨厌的人——两个。
      一个就是那天前去林光殿接她的中年妇女,人称孙夫人,脸长得倒算漂亮端庄,可人却内分泌失调似的一股子阴沉气。她负责白鹭观内的大小事务,跟郁元机一个鼻孔出气。
      第二个是个男人,不过并不是郁元机——因为郁元机在童焱心里已经完全超越了“讨厌”的境界,让她又恨又怕,而“讨厌”这种感情,还是允许你无视、鄙夷,甚至偶尔反唇相讥几句的。
      这个人叫做张枭羽。

      “小焱焱在干吗呢?洗衣服?哎呀哎呀,可怜啊!”一个身影遮挡住了光线,将阴影罩在了童焱的眼前。她一听这轻佻的声音就知道来者何人,当即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张大人要是闲,就来帮我洗啊!”
      “小焱炎怎么可以让男人来洗衣服呢?这样将来还如何当贤妻良母?”
      “当你个头的贤妻良母!”童焱恶狠狠地抬头仰望张枭羽,“还有,不许叫我‘小焱焱’!”
      “姜姑娘,怎能如此对张大人大呼小叫?”一个冰冷的女声插进两个人之间,正是孙夫人,她规规矩矩地对张枭羽福了一福,将之领进了待客用的书房。
      同当初在七峰村人面前训话的那位少监一样,张枭羽是司天台的两名少监之一,不过他显然比那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少监更得郁元机的信任,从他能在郁元机的住处来去自由这点就可见一斑。
      童焱第一次见他就没有好印象,满嘴油腔滑调口蜜腹剑,还长着一张很符合坏人气质的魅惑脸孔。只要他眼角一弯对着你微笑,邪气的腹黑感便油然而生——不,既然如此明显,就可以叫是“明黑”了。
      以上两位就是童焱几乎天天都要见上一面的人,出镜率比郁元机还要高出几截。不管这是不是郁元机刻意的安排,但童焱已经认定郁元机果然没有放过她!不仅如此,还使用最残忍的方法来对待她,可算是精神与□□的双重打击,简直是想让她抑郁而亡!
      “我搓!我搓!我搓死你!”童焱忿恨地搓着衣服,把它想象成郁元机,将衣服与木板挤压得嘎吱作响。却不防在继被张枭羽调戏,被孙夫人训斥后又一声魔音入耳,叫得她头皮发麻。
      “娘!”
      童焱一听到这声音就端起盛衣服的木盆往自己屋里躲,被迫跟一群变扭的家伙抬头不见低头见她认了,从此又得天天干活充当粗使丫鬟她也认了,可是还要被人喊娘……她坚决不认!自己可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
      “娘!娘!”梁松君丝毫没觉得童焱在躲避他,或者该说他混乱的脑子里完全没有这些概念,只是飞快地跑过来,一把抱住了童焱的双腿。
      “……殿下啊,我不是你娘,我~不~是!”童焱无奈地掰开梁松君的手。她没想到进了白鹭观还能遇到二皇子,更没想到的是这孩子除了傻笑之外也能说话,一开口就送了她“娘”这么一个诡异的称号。
      梁松君的亲娘早八百年前就没了,生前微不足道,死后也没人惦记,并且据童焱多方证实,那女人跟自己长得完全不一样。
      亏这傻子还有恋母情结,童焱不禁打量起亲昵地蹭着她大腿的梁松君,寻思着自己是不是已无意中发现了个重大的科学命题。
      “殿下,请过来。”一声清冷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奇迹似的,梁松君居然松开了童焱的腿,朝说话的人跑去。
      “哥哥!大哥哥!”梁松君对郁元机的热情度比之童焱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虽然比较这个貌似也没什么意义,但郁元机这种人的受欢迎度都比自己要高,难免让童焱觉得颇不服气。
      哼!果然是傻了,瞧这看人的眼力!
      被解放了双腿的童焱不服地看着黏在一起的两个人,却不期然与郁元机四目相对,慌得她忙扭过脸,抱着盆子往自己的房间跑去。
      基于中国人某些很复杂的人际关系,郁元机似乎一直都在或多或少地保障着梁松君最基本的生活状态。这一点让童焱颇为吃惊,但如今她自顾尚且不暇,也根本没有精神去打听这两人是怎么联系到一起去的。

      “娘,在干吗?”梁松君自己摸进了茶水房。
      童焱叹了一口气,“在泡茶。”每次都纠正,每次都纠正不过来,她觉得还是投降比较明智。
      梁松君不知道还记不记得“泡茶”的意思,好奇地摸摸茶壶,捣捣茶杯,最后再掀开茶壶,一扬手就撒了把土进去。
      “喂喂!你干什么?”童焱惊呼着去保护她的茶壶,可是一看,里面已经颗颗粒粒沉淀了一层沙子,一边的梁松君毫无表示,只是冲她傻傻一笑,然后又对着桌角的木纹发起呆来。
      童焱又叹了一口气,她对着梁松君干的最多的事就是叹气。随后她再瞧瞧那壶孙夫人吩咐她泡的茶……唉,反正也是泡给郁元机喝的,管他呢!于是拿根筷子在里面搅搅,就若无其事地端出去了。
      “郁大人,我端茶来了”,童焱一脚跨进会客厅,抬眼却看见郁元机冷冷地盯着她。
      “我想我说过很多遍,进来前要禀报。”
      “……知道了”童焱近来悲哀地发现,她居然对郁元机也渐渐熟悉起来,比如她现在就能分辨出他冷冰冰的表情是在生气,而不是在发呆。
      “你不用说‘知道’,你只需要照做,如果你的耳朵总是这么不好使,也可以考虑不要。”
      “不不不!我记住啦郁大人,下次绝对再也肯定无论如何都会敲门的!”
      “大人,干什么那么凶?人家只是忘敲门了而已,是吧小炎焱?”张枭羽坐在一边眉开眼笑地说着,可一点也感觉不到有劝和的诚意。
      童焱不去理睬张枭羽的嬉皮笑脸,她看郁元机不再发话,也就乖乖地把两盏茶放好,都不敢再稍作停留看着他喝下那泛着泥土芬芳的茶,直接跑了出去。
      “无趣的人,你就只会用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管人吗?在这么可爱的丫头面前,明明有很多可以拿来取乐的事。”
      童焱走后,张枭羽戏谑地取笑道。他顺手拿起茶来喝了一口,可马上就皱起了眉头,憋了半天才说:“……这丫头看起来挺聪明,用起来却真够一无是处的。”
      郁元机看着张枭羽清理嘴里的沙子,也不表态,只是不紧不慢地把自己手边的茶喝完了。
      “……你还能喝的下去?”张枭羽不禁敬佩地看着他。
      “只是解渴的东西而已……好了,说正事吧……”郁元机岔开了张枭羽还欲调侃的话题,向他手一伸道:“让你查的名录呢?”
      “无趣的人……”张枭羽撇撇嘴,从袖里掏出了一张薄纸,却没有停止他不满地小声嘀咕。

      童焱送完茶就回到了自己的屋里,可她也不老实待着,而是将窗户打开一条缝,时刻注视着郁元机那边的动静。
      虽然在这样的距离里她既看不见也听不见,但哪怕只能盯着郁元机的房间,也能让她多少心安一点,毕竟那是随时随地一句话都会关系到自己身家性命的人,更何况自己身上还肩负着沈昙的重任。
      可是说到沈昙交待的任务,童焱目前还毫无头绪。在她如此近距离的与郁元机朝夕相对之后,发现他的交际圈简直单调的可怕,来来去去通共这几个人,人缘可说是极差。有几次童焱去浣衣所帮孙夫人拿衣服,说自己是白鹭观的,居然连洗衣服的都不给她好脸色,更不用说郁元机所在的司天台,在外人眼里那就是个邪恶的轴心国,一股股的往外冒着黑气。
      一没功绩,二没口碑,就这样他还能在皇宫里旁若无人,如果不是确实跟皇帝有什么不正当关系,还真有点说不过去。
      想到这里,童焱下意识的从鼻孔里喷出两团气,更加瞧不起郁元机的为人,但有一点还是让她不得不佩服,那就是郁元机过硬的心理素质。他能够漠视所有的敌意,从不激动,从不上心,看人都跟看陌路过客似的。若不是立场冲突,童焱倒真想拜他为师,学学什么叫真正的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
      正当童焱胡思乱想,都开始考虑拜师的可能性的时候,忽听到院门吱呀一声,原来是孙夫人开门引进来了一个人。
      门口站着的是个清瘦苍白的妇人,童焱知道那是梁松君的乳母,而且还是个哑巴。梁松君是后天的痴呆,听说他小时候很正常,后来生了场重病,命是捡了回来,脑子却彻底报废,那女人的嗓子也是在那时候哭哑的。不过到底怎样谁知道呢?反正童焱觉得这个经过听起来很有后宫之争样板戏的味道。
      这宫里每个人都像一层帘幕,拉开了一重,还有一重,一想到自己居然也被包在了这重重叠叠的帘幕之中,童焱就感到一阵阵胆战。
      所以说,看着那乳母从孙夫人怀里接过睡着了的梁松君,童焱没来由地觉得,那孩子傻了……其实也不失为一种幸福。

      “你在看什么?”熟悉的冰冷声音穿耳而过,童焱这才发现郁元机就站在自己窗户外面,而自己打开的小窗缝已不知何时被风完全吹开了。
      “没!没什么,我只是……那个……在发呆……”话一说完,连童焱都自认这真是个无语了的回答,而郁元机的确是什么也没说,一贯漠视地看了她一眼后,就走到院门口与来找梁松君的女人交谈了几句。那个哑巴女人冲郁元机微微躬身一福,便抱着梁松君跟他一起出门了。
      “小焱焱在看什么啊?”过了一会,继郁元机之后,张枭羽也走出了房间,问了童焱一个与郁元机差不多的问题,而童焱对他可就不客气多了,非常直接的两个字:“发呆!”
      “唉,这么有精神的话别总浪费在发呆上嘛,亏你眼睛长这么大,多看着点对你很有好处的,等着吧,宫里马上就要热闹起来了。”
      “你什么意思?”童焱被张枭羽半遮半掩的话调起了胃口。
      “呵呵,所以说小焱焱别光发呆了,多活动活动吧。”张枭羽以袖遮嘴,狡黠地笑着离去。那神情让童焱不禁想到了连穹,这两人都有这点恶趣味,总在无声地表露着:我知道你不知道,急死你啊急死你。
      而就在离白鹭观没有多少路的朝阳宫中,前来觐见的郁元机正在与梁崇光说着那件“热闹”的事。

      **************************************

      “雷桓是什么意思?”梁崇光将一张记录着名字的薄纸拍在桌子上,萎靡的脸上倒是难得精神地显示了怒容,“为什么只送了一个无足轻重的旁系孩子过来?”,
      “……听说雍州候膝下只有一子,大概是不舍得送自己的儿子来,不过这样也好,至少长春宫也讨不了便宜。”郁元机轻轻看了眼张枭羽交给他的名录,不紧不慢地回答道。
      “那郁家又是什么意思?他们不是一向喜欢韬光养晦地装傻吗?这次居然是个嫡子……”
      “郁家这次送来嫡子,可又不是继承家业的长子,进可攻退可守,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想来跟朝廷中的某些利益是脱不了关系的。只是……臣早已与郁家断了关系,如今也无法摸清他们的意图。”
      面对郁元机的谢罪,梁崇光只是摆了摆手,叫他不用在意,“老家伙这次倒是狠下了番劲了,我们在巫觋上占了先机,就知道她不会善罢甘休。”
      “不过……”郁元机悠悠地看了眼皇帝,“邑城公主毕竟是圣上的亲生女儿,如果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
      他刻意地欲言又止,而梁崇光也很明白他的意思,一字一顿道:“元机,你需要考虑的事只有一件,除此之外,有朕在,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房东与房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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