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幕香记忆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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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香记忆4
没事做的时候，最是容易乱想。
特别是临近秋天。
秋高气爽。C城的天气总是如此突变。刚刚结束了酷热的时节，天气便一下子转凉。外面又开始下雨。不再是倾泻下来的瓢泼大雨。仿佛不久之前，还是那样的大雨。很快很快的，便已成绵绵秋雨。
我是不是和下雨很有缘呢？呵呵……
下雨的时候，安娜一定不会让我出门。她会说，外面下着雨，就不要出去啦！乖乖呆在家里玩吧！
最近身体好像正常许多。晚上究竟有没有做梦都不晓得了。起床的时间早了两个小时。起来的时候，头也不很痛了。安娜拉着我去打了一周点滴。
可我始终觉得我没有生病，大概都猜到了。我感觉这种事情有些灵异。我翻出了在生日的时候，爸爸给的小小的金佛，还有在家里地下室翻到的从前用过的桃木剑。
我把那只剑隆重地挂在床对面的墙上。每晚睡觉虔诚的看很久。仿佛心里想着它，就不会再做那样奇怪的梦。
下雨天。我安静在家研究我的秘制汤品。事实上，我很不会做汤，凡是有关烹饪的我都不上手，但是却又那么一点点的小天分。至少做出来的东西入得了口。
记得很久之前，大概一年前。姜昱缎说：“幕香，你做份汤给我好不好？”
我们正一起看着一部杂志，是我最喜欢的杂志。上面有那么一页教女孩子做美味的汤品。他挑了很久，选中了一道最建议的要我做给他。
我反复尝试过才决定带给他。
竹笋和银耳的美味搭配，被我搞得很糟糕。最后终于拿得出手的时候。我忙了整整一天。
他细细地喝着，难得他说味道很好。说的我心花怒放。
我嘿嘿地傻笑，我说：“小心一点啊！这可是我的独门秘制，别人是做不出这种效果的。我在里面添加了一点别的东西。”
他一惊，被呛到了。“什……什么东西？别是有毒吧！”
“你很聪明嘛！”我笑得过分。“有剧毒哦！”我降低分贝，装作神秘的样子。
他也笑起来。笑得干净。仿佛初生的婴儿。
“是怎样的剧毒？”
我努力地想了一下，然后说了我这辈子最恶心的情话。“一种，让你从此死心塌地，爱我一辈子的剧毒。”
“？”他装作不明白。
“本宫独门秘制，汤品的名字叫做，情毒。”
之后他就叫我宫主了……过了很久很久的时间，在某一处的拐角突然想起这一段的时候便会很难过很难过。或许我不该说这些。我哪里会想到，他会从此应了我讲的那些话？
高考之前的那段日子。我还是颓废得要死。
小轩和我在一起，有时候会感觉很安心。有时候却很负担。我们一起颓废，一起振作，一起吃饭，一起出门。
她的男朋友没有来看过她。她经常和我讲，她很想念他，想念那个叫郑与凡的男子。她说：“他对我不好，可是我想他。我很爱他，就是停不下来。”
我没有见过郑与凡。可是我知道他的很多事情。因为小轩经常会讲到他，讲他的好，他的坏，他随随便便的打扮便足以吸引她。
可是他却待她不好。我不知道为什么，小轩依旧如此爱他。这就是所谓的爱情么？不管不顾，为那个人付出所有也在所不惜么？
小轩安静地问：“那你呢？你爱你哥哥么？”我突然感觉她讲这句话的时候天真的样子，我一直在想，她或许也是不懂的。只是那样一种单纯的感觉。只是这样。或许再有几年的时间，她便忘记了。甚至忘记，郑与凡的名字，当然也包括他的一切。
那个问题对我来说，是不是问得太早。我爱他么？我还不懂得，什么是爱情。我记得从我的12岁开始那年，陆续有过男子和我说，我爱你。
可是我不懂。爱情，那时候于我来说，是多么陌生的名词。
小轩叫起来：“不对。爱情不是名词。它是动词。它是两个人互相摩擦，产生出美丽的火花。”
难道，小轩真的懂么？
我不明白。
身边渐渐有姐妹的爱情背离。她们的男朋友，陆陆续续地显现出很多坏男人的通病。他们无情地离开，因为遇到了别的女子。
爱情，是昙花一现的东西么？
我不敢想，我真的不敢再想下去。
小轩依旧天真地要死。有的时候，我们一起在操场的草地上面躺下来。一起承接渐渐转烈的阳光。她的容貌姣好，细长的眉眼，小小的鼻子，还有红润的唇。她已经出落成健康美好的女子。我想不通，她为什么还会绝望，为什么总要想着自决。
在我眼中，她仿佛永远是这样美好的样子。没有太多的忧愁。我以为，她很幸福，我以为，她不该有太多绝望的想法。
“你该是幸福的。”
我告诉小轩。
她却没有说话了。她原本闪烁着的明亮双眸，逐渐开始暗淡。有了一种无以名状的悲凉。
进入5月的时候，我们都渐渐紧张。有时候她会跑来和我一起读书。她说：“小七，没有你在我什么事情都做不了。”于是，她像老师申请和我同桌。
她就这样欢天喜地地搬来了所有东西。我们真的形影不离。
当我渐渐开始试着遗忘姜昱缎的时候。他再次出现了。
他提着大包的东西在学校门口站定。过了午饭的点，他给我打电话。
我哭起来了。难过得要死。小轩说：“怎么会哭呢？你该高兴呀！你不是想念他么？怎么他来了，你却难过地哭起来？”
我抹着眼泪含糊不清，“可是……可是我现在，变的那么丑……”
那变是我的理由。在别人眼里或许有些荒诞的理由。在我眼里，却是那么地重要。他从前身边围绕的女孩子，都是美丽的。不管是否颓废，都是美丽的。或许婉约，或许妖娆。而如今的我呢？
最后我还是去了。拉扯着衣角显得不自在。我想，或许没有小轩，我死都不肯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请我和小轩吃甜品。
我不能拒绝。但却觉得耻辱。小轩说：“放开一点吧！没有什么。”
姜昱缎温暖地微笑。“丫头，记得你在那边上学的时候，我们也一起吃甜品。那家味道更好一些吧！等你考试结束了。我们一起去吧！”我没有回答。长长的刘海遮住了流泪的眼睛。
他走的时候我舍不得他。
他是一直在操场坐着，等到我们下午课结束看见我才走的。
他上前将我的肩裹入他的两只手掌中。我的肩膀便暖暖的，暖暖的，一只暖到心里。
他安静地说：“丫头，不管什么时候，你都是我无法放弃的，单纯美好的丫头。”
真不知道，那段日子，为什么一直萦绕着无法挥散的悲伤的气氛。
浓稠的忧伤感，还有寂寥的伤疼……
我和小轩一起生病了。听起来，实在让人难以信服。
所以那天，我们选择一起逃课。
我们安静地躺了片刻，小轩便提议，一起出去逛街。
这是小轩压抑的时候，最直接的发泄方式。
她喜欢买很多各色的发带，因为郑与凡说，喜欢她的一拨青丝。
我们一起去吃饭。我带小轩去了附近的一家小店。因为从小就喜欢吃那家的蛋炒饭。小轩说：“小七，陪我去卫生间好不好。”
我应声。
小轩一下子变得忧愁，没有了先前那样的开心。
“小七。”她的声音哽咽，“小七。我有两个月没有来例假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偶尔这样应该没有很大问题。你不要怕。我们这段时间忙着考试，压力也很大。”
“可是小七……我想，我可能，是怀孕了……”
我呆住了。再讲不出话来。她埋下了头，沉默。
我们对坐着心不在焉地扒饭。她胡乱地搅动盘子里面的炒饭。有米饭落在周边的桌子上面。她停下来。显得懈怠
我不敢看她。我仿佛突然间明白了一些什么。比方说，她心里有很多的苦涩。那些苦涩，不为人知。
她低了头，大口大口地吃盘子里面的炒饭。她吞咽困难，我递上一碗汤。
“你确定么？”我问她。她抬头看着我，没有讲话。“就是，就是那个，你，确定么？”
她又低下了头，我看不见她的表情，她只是无助地点头。
“是，郑与凡……”
……
…………
我不知道该怎样帮助她。我们回去的时候，她在公车上面流泪。窗子始终开着。她的眼泪被风干之后还是会淌出来。仿佛都不会停。
晚上的时候寝室只有我们两个。室友都去上了自习课。
我说：“告诉郑与凡吧！”她犹豫了很久。
不肯说话。
“如果他爱你，就该对你负责啊！”我努力地劝说。
她走到窗前盘腿坐下来。默默拨通电话。
她的声在电话接通的那一瞬间，难过地变了调子。
这是不是，小轩最后的一点希望？
我不知道。
“有事么？”
“没有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么？”
“不是这样说嘛！要乖，有什么事情快讲，我还要忙。”
“我怀孕了……”
“？？你再说一遍。”
“我怀孕了。”
小轩哭起来。她的眼泪在照进窗子的月光下闪着晶亮的光。
“开什么玩笑？”男子的声不再温柔。
“我没有心情和你开玩笑。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那是你的事情。”
“郑与凡！你不能这样子……我还是学生，还有一个月，我就要考试……你不能这样子……”小轩悲伤地叫起来。
“那你想要怎样？好了好了。不要哭了。要钱么？要不要我给你点钱。孩子打掉吧！打掉孩子，我们就算了吧！你好好考试，我过我的生活。”
“与凡……”
“好了，就这样吧！到时候我去看你，不要拖了。快两个月了吧！再拖不好弄了。”
“与凡……”
嘟嘟嘟嘟嘟……
挂掉了……
小轩用力地摔掉了电话。大声叫骂，“郑与凡你这个混蛋！”
那是我第一次听见她骂人。她扯着嗓子一面骂一面哭。我走过去抱紧她。她也伸出手抱着我，在我的肩头哭得像只小猫……
她躺在我的身边，将肚子裸露在外面，四周突兀的安静。我能听见我和她均匀的呼吸。
我将脸埋在她的肚子上面，然后用手指细细地摩擦她微微凸起的肚皮。
“现在，真的有三个人，躺在这张床上么？”我轻声地问。
“对啊……我们，三个人。”小轩的声音寂寞地游走。我环紧了她。
“要打掉它么？”
“我不知道。我突然，很想生下它。或许，它会是个乖孩子，像我多一点，并不像它的爸爸。”我听见她的心脏，微微碎裂的声音。当然，她会难过。她怎么会不难过呢？
“小轩，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在想什么？”
“我在想，如果，我们现在不是这样的处境。如果，你已经嫁人。那个男子风度翩翩，是一个称心的如意郎君。你如今有了小孩。今天他刚好出差，没有在家。你邀我和你同睡。我们三个安静地躺着。你和我讲你的孩子，还有他。该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是啊！如果是这样。真的，该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夜微凉，我们拥紧彼此。小轩的希望破灭了。那她还有希望么？我们这样子。是不是会有一种真实的安全感呢？
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所谓安全感么？我听见小轩悲凉的叹息声，然后，睡着了。
小轩的孩子，真的打掉了。我陪她去了医院。郑与凡没有来，也没有给小轩足够打胎的钱，一毛都没有给她。小轩在医院的外面等待着，没有任何表情。我去买东西给她吃，她握在手中，却一直没有吃。
她发炎了。所以花了很多钱消炎然后才能打掉那个孩子。我突然自责，因为我一直认为是我的错，她感冒的时候，我拿感冒药给她吃，我后来听说，很多药都是孕妇禁用的。
她说：“不要想太多。不是你。医生说，很早之前便已发炎了。真的。”
她总是这样，自己担着。就连郑与凡应给她的钱，都不再想着讨还。她说：“不要了。这是自己犯下的罪孽。”
多年后，或许我真正明白她的话。可是，我依旧替她感到不公平。
她最终参加了高考。但是再没有半分热情。考过之后，仿佛只是吃过一餐，平淡如饮水。继而不再念着什么。那个男人，也从她生命中华丽地退场，走的干干脆脆。她死心了。
考试结束，她邀我到她的家里。她是那样依恋着我，夜里，她简单的大床上，我们像那晚面对那个孩子的时候，那样睡在一起。她对我讲：“小七，我再无法信任男子了。我已经见老。”她的声苍凉。像是真的再无法承接感情。
“那天，打掉孩子的那天。我见你哭泣。”
她淡漠地微笑。“是的。我爱那个孩子，我爱那个，只是在我身体里面住过两个月的时间。可是我爱它，它疏离我的身体之时，我像是丢失的我的全世界。”
全世界……男人，还有孩子。还是桃花正好的年纪，迷人的莫小轩，本该属于她的世界，被男子摧毁，被孩子疏离……
如此的年纪，已被迫承接这样的苦痛。我终于明白，她失去的，还有她所绝望的。世上有数不清的女子如她一般，甚至更为艰辛。女人，不是水做的么？纯澈灵动的女子，降临此世间，继而历尽世事。不同的经历，不同的路途，还有遭遇到的，不同的伴侣。所有的所有，都并非她们便可掌控。在那样的一瞬，或许，在那样的一段。原本单纯美好的她们，便彻底毁灭。是女子污浊么？不是的。是污浊掉的男子，用力地将女子沾染。
公平么？这个世界，已不再公平。在这样的时间，在人口频繁增长，利益冲突不断的今天。我们不能讲到公平。我们能做的，只有保护自己，也做到不危害他人，同时，适应这个我们渐渐看不清的人世，在有生之年，尽心生活。
我们，不能选择什么。也不能抱怨什么。我们成长的路途之上，所要明白的，很多。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幕香记忆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