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浮生飘摇一场梦》雪姬蓝华

28、意外

　　门外有小丫鬟急急忙忙跑来，低声跟桃红说了些什么。桃红刹时脸色苍白，也顾不得礼仪冲进来。
　　“主子，不好了。福晋那边出事儿了。”
　　“怎么了怎么了？”莫茜掩不住欣喜，一把推开胤禎。心中感叹，真不愧是桃红，果然懂得察言观色、伺机而动，关键时候出来救她于水深火热。
　　“小主子不好了。”桃红当然不知道自家主子正暗地夸她，刚才传来的消息很不好，一脸担忧的禀报。

　　宝宝不好了？怎么个不好？
　　莫茜一时没反应过来，到底怎么算不好了？刚才还那么健康的在自己怀里抢东西的孩子，怎么不好，她也想不到那方面去。
　　“到底怎么了？你说清楚。”
　　“采菊刚才来说，小主子这会儿很危险。福晋晕过去了，现在那边儿一团乱，请主子快去。”桃红大概转诉了一下得来的消息。
　　主子是侧福晋，现在十二阿哥还没回来，福晋身子不方便，府上能说得上话的，也只有她了。
　　莫茜脸色一变，立刻往宝宝住的澜院赶。胤禎追过去，被桃红拦下：“十四阿哥，那边是内院，请留步。”
　　胤禎硬生生收住跨出去的脚，冷冷斜睨桃红一眼，转身往大门去了。桃红松口气，如果十四阿哥要硬闯，她还不定能拦得住呢。

　　守在澜院门口的丫鬟，远远看到莫茜跑来，露出一抹古怪的神色，刹时敛了去，上前施礼：“侧福晋吉祥。”
　　莫茜完全没看她，直接奔进院子。青丫头上去扶起守门的丫鬟：“主子这会儿心里急呢，没空挨这儿浪费时间，你别介意。”
　　说完也跟进去了。
　　后面的跟来的桃红，拉住一脸郁色的丫鬟问：“十二阿哥回来了么？”
　　小丫鬟摇头：“还没呢。已经差人去请了，估计快了吧。”
　　桃红点点头，松了口气，看来她还有时间劝劝主子防着点儿。十四阿哥对主子的感情，明眼的人都看得出来，这府里人多眼杂，碎嘴的也不少。各府女眷争宠本就屡见不鲜，指不定谁拿这事儿搬弄是非呢。能不能防得住，桃红说不好，不过也好过全无准备的被人背后捅上一刀吧？
　　桃红很聪明，打小就跟在胤祹身边，能看透的事儿很多。可是，她低估了胤禎与莫茜之间流言的影响，绝不仅仅只是女眷间的争宠夺爱。

　　澜院里很静，连平时可以听见的鸟叫虫鸣，这会儿也没了。主屋的房门虚掩，里面隐约传出嘤嘤嗡嗡的啜泣声。
　　莫茜站在院中，春日的阳光照在身上没有一点温度，风卷来一阵阵寒气，透着心的冰凉。眼前的景色似曾相识，像很久以前第一次见到胤祹，虚掩的房门、模糊的景色、隐约的哭声……那时在梦里，什么都感觉不到，这会儿却是惊人冷……
　　她站在原地发愣，无言环顾四周，春意昂然嫩绿一片，积雪早已消融，为什么会这么冷呢？手无意识握成拳，什么都抓不住，只有一层薄汗……谁，会再来拉住她的手带过去？眼泪划过却浑然不觉。青丫头吓坏了，小心翼翼上来问：“主子？没事儿吧？”
　　莫茜茫然摇头，喉咙里卡着什么，说不出话。
　　“主子，这会儿不是您哭的时候，里面还等着您呢。”桃红走上来，递给莫茜手绢。

　　房内外间，跟在福晋身边的丫鬟和徐麽麽正劝着坐在主位上抹泪的玉兰。她苍白一张脸，双手用力绞着手绢，关节隐隐透着青。黑色的眼睛全无神采，不断望向内间。
　　徐麽麽先看到莫茜，走过来小声的见礼：“侧福晋吉祥。”
　　莫茜抓住她，急切的问：“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徐麽麽似乎很为难的，不着痕迹的抽回手：“小主子不知道吞了什么，奶娘来说的时候，已经不大好了。这会儿太医还在里面呢，您进去看看？”
　　莫茜没有注意到徐麽麽不自在的神色，越过她绕进屏风，就闻到熟悉的香。以前桃红说过，这是上好的檀香，能安神定心。胤祹的身上常常带着这样淡淡的香，所以她很熟悉。
　　床边的小桌上，香炉里燃着这样的熏香，青烟缭绕，雾似的薄薄一层。香味儿一丝丝积在鼻端，浓郁得令人窒息。
　　床边儿围着一群丫鬟，她看不清楚床上躺的孩子，站在里面的太医脸色很不好，眉头紧皱。奶娘跪在地上，抽泣抹泪。腥红的地毯上，散落好些圆润的珠子，折射着阳光，泛出深浅不一的棕色光晕……
　　脑子有什么闪过，转而堵在胸口，闷得头晕。身边的人围上来，莫茜想推开她们，她快不能呼吸了，肺里的空气似乎呼出去，就再也吸不回来。她们围着她，口里在喊什么，她听不见。丫鬟们离开床边，她看到那个孩子，奄奄一息躺着，像离了水的鱼，大口大口艰难的呼吸……
　　身体里的力气仿佛被抽空，撑不住自身的重量，就那么重重跌下去，一直落一直落，直落进无边的黑暗中……

　　莫茜醒来的时，已是日落。夕阳余辉斜斜撒进室内，昏昏暗暗血红一片。大脑被这片刺目的颜色搞得很晕，记忆也模糊起来，像忘了什么。
　　“桃红。”她轻轻呼唤，声音嘶哑，嗓子干得难受。
　　“主子，您醒了。”桃红闻声靠过来，“要掌灯么？”
　　“再给我杯水。”她点点头，周围太暗让她很不舒服。桃红很快点起灯放在桌上，小小的火光亮起，使室内那片残红不再触目惊心。
　　桃红端着茶过来，莫茜发现她脸色似乎不大好，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你有什么要对我说？”
　　桃红的手微微颤了一下，立刻又恢复镇定。下午的事太混乱，随之而来的消息，更是让人措手不及，已经超出她能处理的范围了。不过主子现在的情况，她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说。
　　“到底是什么事？”莫茜皱眉。
　　桃红犹豫了一下，总还是得让主子知道的：“小主子去了。”
　　“什么？”莫茜瞪大眼睛，下午的记忆猛然清晰涌现出来，“原因呢？”
　　桃红的不自在，让她心里不好的预感更盛，似乎这事与她有关，可是她不明白。
　　“太医说是窒息。”桃红思索着，怎么才能把接下来的消息更简单的传诉给主子，之前她就预料到，这事儿，总会被人拿来兴风作浪，不过牵扯到十二阿哥的嫡子，问题就严重了。
　　“窒息？”莫茜依然不明所以，机械的重复一次。
　　“主子，记得您在百日那天送小主子的镯子么？”桃红叹气，脸上忧虑的神色更盛：“太医在小主子的身体里，发现了那个。”
　　莫茜不敢相信的睁大眼，之前看到地毯上散落的珠子，就模模糊糊想到了什么，现在由桃红说出来，她更确定了，那样的东西，对婴儿来讲是很危险的。她垂下眼，不可抑止的自责：“我当初太疏忽了，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主子，这确实只是意外。可是，有人不愿意把这事儿当做意外。”这才是桃红真正担忧的。一件事儿，放到这府上，真实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别人怎么看怎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