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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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称淮武为天朝北都, 言下夸的便是这座铁城的落落繁华. 范景进城数日不过草草逛了几圈, 便打心里喜欢上了淮武, 只觉得这城中四季分明, 民风大气硬朗不说, 又因有朝中大军常年驻守在此, 说不准哪天就能亲历一场从前只能在说书的那听回来的赫赫战事, 一想到自己混入军中后可能遇见的种种新奇, 范景更是动了心思要在这淮武城中置处宅院.他更是早早打听好了武林大会的时日, 边悠闲的寻觅着可心的宅子, 边数着日子期盼着见到那鼎鼎神秘的诺阳教主.谁知道这会逛得乏了, 刚刚往茶楼里一坐就遇上了三两个结着伴出来偷闲的军中将领, 赶上刚过正午闲时, 往来吃茶逗嘴的人已是挤满了这本就不大的馆子, 店小二哪敢开罪朝廷的人, 急忙讪笑着跑到范景跟前求事, 请他行个方便, 容这几个官人搭个桌子.
范景笑笑看过来人, 许了小二与他们同坐.
为首的兵倒懂礼数, 入坐前朝范景抱了抱拳, “谢过”
范景回了礼, “兄台客气了”
待几人坐下后也不告扰范景, 就着小菜便聊了起来, “此次军中之事真是丧气, 朝夕相处我怎地就没看出那小子竟是个奸细?”
另一个不置可否,只呵呵一笑, “要是能叫你随便给看出来, 他还做得奸细么?”
“说的就是, 他初来军中还是我教他用剑, 日子久了像是多了个亲弟兄一般, 如今看来, 我们可是被他骗得不清.”
可说着说着又有人皱起了眉头, “明个就是那人死期, 虽是朝廷律例, 敌国奸细格杀勿论, 可几年下来…哪能说与他没有半点兄弟情分,眼睁睁看着他死….”
听他这么一说, 另外两人也不再言语, 想来这三人与那奸细往日里要好的很.
“我听将军身边的人私下里议论, 他当日原是怕了将军查出事情原委, 犯事后不过两日便去交代了罪行. 原本只是一条人命罢了, 谁知道他傻的连个谎都不会圆, 将军不过多问了几句, 他便招认了自己乃是奸细的死罪.”
范景在一旁听得不禁一笑, 心道这奸细明明是活着腻了, 一心寻死. 要说他傻却不可能, 天下间又哪有不懂说谎的奸细? 又因他一向是好事热心之人, 这会哪忍得住寂寞, 生怕这三个官兵想不通透一般, 急忙试探着开口, “如此听来, 小弟倒觉得这奸细是只求一死了.”
这三人也不怪罪他偷听了他们的闲话, 倒是满脸不解的问道, “你这么看?”
范景点头, “这位兄台方才自己也说, 不过是一条人命, 大可编个合情合理的幌子混了过去, 怎么也要保住条命才是, 常人都能想得到的办法, 又怎会难的倒一个有本事顺利混入军中的奸细?”
对面三人先是频频点头, 其中一个更是顺着范景的话头说道, “我也觉着这事有蹊跷, 我们这群与他同吃同眠的都不曾见过他露出过马脚, 那个淮文来的马贩子怎地偏偏撞见了他私通外敌?”
范景一听淮文更是好奇, “哦? 奸细杀的是个淮文商贩?”
为首的点了点头, “将军派去淮文打听的人还不及回来, 明日便要处斩了.”
范景明白私通外敌乃是当朝重罪, 可这奸细倒也显得蹊跷, 心里想着这将军也不糊涂, 可惜不等查回来什么那人便没了命了.
“要查也是查这群贼人在淮文的藏身之处, 你们忘了, 当初他不就是被那李义从淮文半路带了回来的?”
范景听着耳熟, 却也一时想不出门路, 便又听一人叹道, “可怜了这李义, 本是个智勇双全的猛将却在这上头栽了跟头, 跟了将军那么久却惹回了这么个麻烦. 谁晓得咱们的情况敌国已是掌握了多少? 说不准现时的淮武在人家眼中已是座空城了.”
另一个应道, “要是被朝廷知道了, 将军也怕是要受大牵连. 难得他几年下来严守淮武, 到头来不说功劳, 恐怕连个苦劳都没人念着了.”
范景一心二用, 正满脑子掂量着李义这两个字, 这会又琢磨着那奸细竟是二三年前被这人从淮文城带来淮武…心下猛然一惊, 急忙问道, “小弟敢问一句, 这奸细是叫什么名字?”
对方见他问得奇怪, 却也如实告之, “也不知道这名字是真是假, 他说是叫萧齐笙.我那时还笑话他, 瞧这名字哪像个当兵的, 倒像个整日里风花雪月的公子爷.”
不等他说完, 范景只觉着眼前一空, 登时犯起了愁, 心里一味的苦笑, 齐笙啊齐笙, 你为了那个李义远赴淮武还不够, 今儿个竟是连命都舍了去了. 你分明是自幼在鹤楼里长大, 哪来的本事去做了敌国的奸细? 想到如此, 心里也就有了法子, 即刻起身正色道, “各位兄台, 小弟范景有一事相求.”
这几人见他忽的自报家名求事只觉着奇怪, 便听范景神情恳切的说道, “今日之事实有内情, 小弟只求各位行个方便速速引我面见你们将军, 箫齐笙决心求死, 若是晚了便救不下他的命了.”
“你说要救他?”
范景重重点头, “此事说来话长, 各位大可以绑了我去见将军, 小弟绝不是巧言暗算之人.”
这三人看他的模样倒也不像是心思深沉的小人, 却也怕了他不过是与那萧齐笙同道的奸细. 更何况这人原本还淡然无事, 怎地一听了萧齐笙的名字便忙着要去面见将军, 若是被他趁机伤了军中主帅, 他们又有几条命能担待的起? 可转念一想, 万一他所说不假, 他们又怎能忍心眼睁睁看着萧齐笙无辜送命.
思来想去, 他们先是仔细搜了范景的身, 这才肯把五花大绑的范景带进了将军府.
到了大堂, 其中一个低声同他讲, “见到将军要跪.”
范景明白规矩, 乖乖跪着等了.
不一会便听到一股不带半点情绪的声音, “松了他的绑罢.”
范景抬头, 便对住了殷尚的眼睛, 一时间竟被看住了, 全然忘记了开口答话.
只听到殷尚问他, “你叫范景?”
范景点头, 紧接着没头没脑的反问他, “你叫什么?”
他这一问, 倒把领他进府的三人给悔青了肠子, 方才明明还装得一幅规规矩矩的样子, 这会见了将军竟然非但没了半点礼数, 更是吃了胆子放肆至此. 直心里骂着自己的脑子可算是白长了, 怎地会相信这人的连篇鬼话, 还信以为真的把他带来了将军这现眼.
殷尚挥手拦下了直要拖范景下去的侍卫, 正色道, “你可有内情禀报?”
范景此刻倒又显得不忙不慌, 慢幽幽道, “将军可否赐小的起来说话?”
殷尚面上丝纹不动, 只点头应了.
范景起身度步到他面前, 全然不肯理会周边不难注意到的拔刀声, 把字吐得清清楚楚, “将军叫什么名字?”
却见殷尚分明是没了耐心, 只得又笑道, “若是我替将军查清了这案子, 再请将军亲自设宴犒劳不迟.”
眼前的人分明是信了他, 可开口的语气仍是命令, “届时要重谢你的应是萧齐笙, 而不是我殷尚.”
范景笑得张扬, 他不曾想到自己会在淮武重遇许久未见的朋友齐笙, 他不曾想到驻守堂堂北都的威武将军竟会是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翩翩青年, 他更不曾想到，自己会在这种有趣的时候对这样一个人莫名动情, 被这样一张脸深深吸引，他想不到原来他范景也会甘心服气，愿意贪婪这人的威风凛凛, 目若繁星.
想着快见到的齐笙,原本是要大发脾气, 当真气他糊涂，怎地莫名其妙的连命都不要. 这会却仿佛想明白了一般, 他是为着一个李义决心来了淮武, 你范景不也才打定了主意为了这殷尚要留下来?
世上的事应当便是如此了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十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