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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栀子——花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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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语:栀子
我听见有人说,我的花语,是清雅、闲静。
他们都说我是幸福的。
养我的人爱我,照顾我的人惜我,看我的人欣赏我。
我不用怎样努力,似乎就已拥有一切。
人人以为,我是幸福的。
是吗?
有没有人知道,只要生为花一朵,便永远不可能有清雅,不可能有闲静。
这样的花语,更像是一种自欺欺人。
任是栀子,也要有与土争,与水斗的时候。张牙舞爪,都在地下,只在上面,显得柔弱不堪。
花的争斗,是最可怕的。
都在暗地里勾心斗角,长到光下,却都是笑脸迎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满园春色关不住。怎知是此处已争得窒息,只得出尽力气逃往另一处,求得生存。
任是栀子,也有过不堪的从前。
从一颗种子,变成一朵花,其间要经历多少痛楚?不足为外人道。
我记得,那时还是小小嫩芽,曾经怎样迷恋过那样的风。永远温柔地待我,永远不言不语,永远在那样飘渺的所在,几乎让我以为那是天上降落的神。那样的风,那样的不羁。一不小心,险些以为,它是真心。一不小心,险些以为,一辈子,就要随了它。一不小心,险些以为,它随意的抚弄,便是神恩。
我是太天真,太天真。
原来真要是风,便不会停留,漫山遍野,都是它的爱。
我记得,那时,微微长出一点枝叶,曾经怎样迷恋过野孩子们。他们有健壮青涩的足根,踩踏在身边的小径上,每一步,都让我动摇。我迷恋他们的气味,我迷恋他们的汗水,我喜爱他们的笑声。我爱他们的欢言笑语,我是太亲昵那样的朝气了。以为那样便是与我一类的成长。
原来再野的孩子也会得长大。知道野花不可接近。
我是太可爱,太可爱。
我记得,慢慢成了人家中的花,学会怎样收敛。
我要在一个盆子里,放置我的一切野心。
世上哪有真心。
花之于风,不过是奴仆。
花之于人,不过是玩物。
花之于花,不过是伴侣。
有的,不过是让一朵花活下去的依靠。
所以,我要记住,再难受,再辛苦,全部藏在土下。狠狠地咬咬牙,一切痛楚,没有什么不能藏起来的。
所以,我要记住,只要是藏起了伤心,就要学会甘心。逢人不可再诉苦。任过去那些年月发酵腐坏,任那些痛苦痉挛自己得到散发。
你苦,总有比你更苦的。有什么好说?
只是,夜阑人静,怎么总有几分凄凉?
不不,凄凉什么,若是腐了坏了残了,还有谁看你谁养你?纵是任性撒娇,也不能忘知己知彼。
要忘记。
哪朵花,走到绽放,不曾吃过一点苦?
你看那娇媚、清纯、艳丽、洁净,其实背后都是年少无知轻狂过后,学乖学懂,知道什么姿态该做什么神情适合。
一朵花,总要有主人。
那么,前尘往事,便总要抛弃。
丑恶的,欺诈的,逼迫的,无知的,纯情的,诚挚的,热爱的,眷恋的,撕心裂肺的,麻木不仁的,疯过的傻过的痴过的……
统统统统,踩到脚下。
我已得到归宿。
我听见有人说,我的花语,是清雅、闲静。
是吗?
我好像记得那年的风好柔。
我爱它,真心。
他们都说我是幸福的。
我好像记得那年有孩子。
他爱我,真心。
养我的人爱我,照顾我的人惜我,看我的人欣赏我。
是呵是呵……
还有什么好要的?
一朵花,不过要个归宿。
那么,好的,我是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