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栀子——故事（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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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回想起来，那一年，已经好遥远。
学校把高三年级单独分到一个校区里，与高一高二隔开。
原来地点的变化，真的可以让人产生不同的心境。
我企图忘记一切，每天和不同的人聊天。同学都有自己的考虑，也都很单纯。每天做卷子。说老师的笑话。其实那一年里，值得说的事情很多。那时每每欢笑悲歌过后，总想着，将来，会写出一本回忆录。但原来久久以后再回想，那也不过是人生里，短短的一年。即便曾为那些考试纠心紧张挣扎放弃，走过以后，回头再看，有些画面，竟然也可以变得很模糊。
是在那个时候，我在电话里认识了姐夫的哥哥。光，一个三十多岁的大哥哥。他读医科毕业，又考了管理学的硕士，那时在另一个省里做生意。是偶然的机会，电话里，他和我聊起了天。一个这样理性与利益至上培养出来的人，竟然总在与我谈起那些风花雪月，诗词文字。
我惊异地发现，原来光与我那个姐夫，截然不同。太早出来承担家里的负担，他有着别样的成熟。不是那种报复式的拼搏，而是一种责任感在身上的体现。他的心里有着柔软，却不能在人前释放。他在家乡时，有位当年流落到那儿的小提琴家，教会他拉琴。他有时，就在电话里，为我拉琴。我瞒着所有的人，把自己的秘密，全部告诉给这电话里的琴声。直到有一天，他告诉我，他每次拉琴，电话都开了免提。
他对我说，我的故事，其实很简单。但哀乐过于常人，也就在敏感丰富而不能胜。那一年高考前的日子，是他陪着我走过。我会兴奋地告诉电话里那个从未谋面的大哥，学校里的一切种种。我不是习惯倾诉的人，唯其对他，我总是轻易地解开一切防备。
他，也是这样。对我说着一切不能在人前表露的情感。那些憎恨，那些疲惫，那些乏力的应对。
我明白。我们，都累了。
所以，愿意在不能见面的空间里，给予自己一次任性的机会。
那年的高考，我失败了。
我真不想为自己找任何借口。但当我得知我的高考语文作文只有20多分时，我确乎是有一些愣。满分，是60分。
我在电话里问光，是不是我注定要在不圆满里走过我所有的心愿？
我选择了复读。
只因为不甘心。
就像是被写好的，换了一个学校，在那个复读班里，我重又遇见了——
宏。
顺理成章的，我们在一起了。
很久以后，我觉得我已经忘记了所有的故事。可是其实有时回想，那些细节总是很清晰的。像第一次接吻，是在雪地里。轻轻地一碰，然后分开。像是那时对于一张张卷子的感情。
那是一种安静的感觉。我一直觉得我的心里是安静的。
波澜不惊，只因为那最沉的石子早到了心底。
还能怎么样呢？
一切不过是生活。
高考报志愿，我选择了离家最远的一座城市里的一所大学。
曾经我要离你很近，现在我只想逃开。
宏选择了就在家门口的大学。
天涯两端。
我没有说什么。大家都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孩子。他对我说话，早就不再会脸红。
他不再是那个从家里跑来看我演出最后只对我说一句“唱得真好”，不再会那样傻傻地和我一路走回家最后分离。
即使我们的重逢，也从来不像那些小说里的惊心动魄。只是两个旧人，天涯沦落，相依为命。我们都已经不一样，短暂相依过后，只有分离。
甚至没有告别。我离开了家。
大学的生活，与想像还是有些不同。
我还是接受了。
看见有些人，会在大学上到一半时退学，心里真的佩服那份力气。
人都是会累的。
我想我的感情特别少。就那么一点，用完了，就没有了。
所以，我会礼貌地对人微笑，会抱怨该抱怨的东西，会做每天该做的事，说该说的话。
只是，不再有从前那样的勇气了。
我想我的感情特别少。
就那么一点。
用完了。
就没有了。
大二。
光成了我的哥哥。
我有话，会对他说。
终于有一天，他来了我的大学，和我见面。
他和他的女友合伙开公司。女方是老板。强势，占有欲强。终于他受不了，关掉手机，出逃。
我想，人都是可以任性一回的。
纵是理智，也知道有时有些东西应该释放。
否则只有烂在心里。
光在学校的招待所包了月，每天到各个课堂里去听课。晚上，我们一起散步。我突然觉得安心，其实这样挺好，有一个人在身边，不需要是情人，只要在身边，陪着你。
我在学校加了管弦乐团。
乐团的水平很业余，我拿出《母亲教我的歌》，要与大提琴合奏，末了终于被那只学过两年琴的大男生打败了——比拉锯更崩溃。
于是我一直寂寞着，没有人可以和我弹琴，没有人可以和我唱歌。
换届时，我成了指挥。新的团长是个好大喜功的人。总喜欢让乐团去参加一些力所不能及的比赛。
招新时，一个小女生，琴弹得特浮躁，我正要把她给拒掉，团长一举手，她被留了下来。
团长有女友。
两个人还是每天在一起暧昧。
小女生喜欢白眼看人。喜欢弹难度很高而她又无法驾驭的曲子。
团长开始不听我的意见，每每以她马首是瞻。
我发现我果然变了。连批评，都懒得去批。
连音乐，也渐渐变成藏在心底的东西了。
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让我取出来抚摸。
世界上这样多的人，我只有一点点的精力。顾好自己，就不容易。
光来看我们的音乐会。
结束后，我们拥抱了对方。
很干净的，很单纯的拥抱。
小女生正好在旁边。
然后，流言以光速传播。
我闭上双眼。
不管了。
终于他的女友找上他在招待所的房间，还带着相机。
她什么都没拍到，却大吵了一通。
电话打到家里，一番哭诉。
姐姐从家里气急败坏把电话打过来。她刚生了孩子。在我看来，是再难脱身了。她已离不开那个男人，在她知道不适合的时候。姐姐问我，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只说，我知道，我懂。
其实我大概还是什么都不懂。
因为不久以后，光就与她的女友分手，长期的，住在我的学校里。
接吻，拥抱，甚至，□□。
我知道外面有流言蜚语，可是，谁还管得？
我只有一点点的时间，只够珍惜自己要珍惜的人。
可是我觉得我大概也是不爱光的。
但我们之间，终究是有感情。
宏，并不像小说里写的，有一天，让我收到意外的礼物或是什么。杳无音讯。
并非故意。只是我们都只有一点点的时间，没有精力去记起太多的事情。
我想，我以后总会遇上其他的人。那时，我会离开光。
有一天，我会有自己的丈夫。也许会争吵，也许会离婚。也许很幸运，我们会白头偕老。
有一天，我还会有自己的孩子。他，或是她，也会恋爱，也会受伤。那时，我会保持沉默。因为有些伤痕，一个孩子，永远不希望被人知道。
有一天，我会老。那时，也许我会忘了凯，忘了宏，忘了光，忘了所有的人。我会忘记那首《The battle of Jerico》，忘记我愿为他一个眼神去出征的将军，忘记曾经的壮志雄心，忘记我的过去、我的逃离。
我想，人的一生里，总有那么几个人。一个最初的心动，终身不忘。一个曾经沧海，心上留痕。还有一个，始终陪伴于你的身边。只是——
纵然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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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貌女子看着女孩，半晌，问道：
“那，你把谁放在了花里？凯、宏，还是光?”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栀子——故事（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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