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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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春光就一定明媚？谁说春意就一定盎然？简直胡说八道！除了春雨绵绵可以让某人不住点头之外，还真没找到其他一丝往好一点描写春天的成语。
怕冷，早就命人将窗子关了，已经完全受够了春天的喜怒无常，就像是像过冬天一样把殿内弄的暖和。
冬天，恐怕还没那么容易过去……
外面淅沥沥的雨声丝毫没有打扰到正坐在龙座上写字的人，一笔一画，少见的认真，年轻纯净的脸，若从侧面来看，已添了不符和年龄的刚毅。
竖弯勾。
满意地收笔，硕大的“绝”字跃然纸上，若将摊开在桌上的其他纸张连起来看，“仁”“义”“狠”“绝”如此重复，笔带锋芒，触目惊心。
小祥子在旁边看的一阵寒意，他不知道，为何，皇上竟会安安静静地练字，也不知道，那原本一直明快的表情已变的如此严肃。
事实上，他不喜欢看到这样的皇上。
然而，皇上却已经有了做皇上的样子，这么突然……不，也不是非常突然，这段时间也隐约察觉，已经在变了，周围的一切都变了。
管他什么皇上应当励精图治、日理万机，最近皇上就是因为做了些这种事才越来越不高兴的，而他，是个奴才，属于皇上的奴才，他不是侍奉国家，只忠于皇上！他希望的是皇上高兴着，虽然是不理政事，却是笑着的。
小祥子只不过是个奴才，低层人物的思想让他天真的以为笑着即为快乐。
他却有些眼力，也认得几个字，皇上写的那些字笔画不多，也好认，看着皇上重复地写“仁”“义”“狠”“绝”仔细一瞧，却是“狠绝”多而“仁义”少。
“狠绝”多“仁义”少。
以小祥子的脑子还是无法猜出这意味着什么，只是心里有些不安。
“皇——”小祥子下意识地开口，在说出后又咽回肚子里去，惶恐地看着皇上。
北堂渊自然是听见了，迷惑地望着小祥子，见对方又不说了，才笑着说：“什么事？”
摇头，都是无意识的，只不过不希望因为自己而烦恼到皇上，想到这，又是快速的否定，自己不过是个小奴才罢了，怎么会怎么能够影响到皇上，自己根本就不配！
小祥子卑微地想着。
北堂渊却是有所察觉，却也不说，又拉过一张空白的纸，就要挥毫书写。
突然，有一内侍过来禀道：“皇上，丞相洛牧有事面奏。”
一时，殿内静极，北堂渊没有立刻搭理这个内侍，慢腾腾地又将一个“狠”字写完，轻轻地放下笔，抬头道：“宣！”
内侍才把刚才提起来的心放会了原来的位置，这气氛还真不好受，靖德殿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他不敢耽搁，赶紧去传达旨意。
北堂渊也直起身来，眼神沉静。
洛牧行礼，与其他官员不同，有着股倨傲。
北堂渊含笑，道：“卿所为何来？”
洛牧双手呈上一本明黄锻面的奏折和一卷书信样的纸，由小祥子递交给了北堂渊。
北堂渊轻轻地打开奏折，快速地扫了眼，又轻轻地关上，再将那张纸打开。
无人讲话，北堂渊表情高深莫测，目光深沉，连洛牧看在眼里都是一惊。
北堂渊道：“卿以为如何呢？”
那本奏折是说齐绍证据确凿，贪赃枉法，请求皇上将齐绍满门抄斩，而那张纸竟是百官联名上书请求皇上速办齐绍。
哎呀呀～平常都没见这些大臣这么齐心，怎么就齐绍一案难得的口吻一致。
一致到让人讨厌的地步。
不是说只要有争议，才会有进步吗？
啊，谁说的？不记得了。
说起齐绍，可怜的家伙，昨天早朝他被都察使弹劾，已被革职关进天牢里了，连带着家里人，除了失踪了的齐二公子齐准。
甚至连一个为齐绍将句话的人都没有，北堂渊不得不怀疑齐绍平日里实在是不会做人，到了危急关头没有一个朋友。
这到是个试金石，试的不是金子，而是人心。
估计再有如何高的报国热情都会被这桶冷水浇了个全身，冷彻心扉。
此刻待在潮湿破烂的天牢的齐绍，无疑会产生这种情绪。
“臣以为齐大人这些年为楚国尽心尽力，是大家都看在眼里的，怕是一时迷惑才会犯下此等罪无可恕的事情。”洛牧言辞恳切，一副为同僚求情的姿态。
北堂渊听了，脸色更是一沉：“卿也知道这是罪无可恕的，况且百官联名要朕对齐绍判斩立决。”
“臣会再和各大臣谈谈，毕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齐大人也是个人才，虽臣与齐大人多方政见不同，但臣也颇为欣赏他，愿皇上从轻处置。”洛牧又是一拜。
北堂渊见了此等忠良的臣子却是没有立刻将他扶起，而是轻叹：“卿果然是宰相肚里能撑船，以前见齐绍与你为难，今日却愿意为他说话，真乃君子也。不过这等事不能混为一谈，当今天下都知是卿查出了齐绍有罪，反应却是不同啊，这齐绍平时所行之事极为正派，百姓口碑也极好，今出了这事，有些是站在齐绍这边，又有些是开始骂齐绍的，不过朕相信卿，查出之事绝对是实情，齐绍一案，朕将秉公处置，而卿——”北堂渊笑吟吟地一顿，“朕将卿揪出了这么一大贪官的事就广播天下，让世人都知道，是卿的功劳，有卿这么个丞相，实乃楚国之幸！”
“臣惶恐！”洛牧摆出担当不起的样子行礼。
北堂渊摆摆手，洛牧下去了。
小祥子看着洛丞相消失在视线内，也看见皇上的脸色由刚才的喜转为阴郁，小祥子心情忐忑，注视着皇上，却见皇上站起身来，走下案阶，来回缓缓度步，不发一言，实在是看不皇上在想什么。
如果自己能够想中皇上的心事，或许就不会在这里了吧。
小祥子从小来到宫里，懂得在皇宫的生存之道，而命如蝼蚁如他身份的人，都挣扎着在这夹缝中努力地活着。
终是，长叹一声，小祥子认为没有比这更令人感到悲伤的声音了，来源于他的主子，皇上。
北堂渊又回到座位上，慢慢地打开奏折，用朱砂，极其缓慢而又庄重地写上“斩立决”
朱砂红似血，这三个字突然像个小妖精般地扭动般，刺痛着小祥子，让他想流出泪来，他看到了皇上当时写下这三个字时紧抓笔杆，手背青筋暴起，脸上却丝纹未变。
既然不想写就别写呗，为什么要难为自己？
小祥子不敢说出来，也说不出来，他突然想到自己，身为低贱的奴才，如果不是皇上当初在自己受罚时的施救，恐怕是早就一命呜呼了，后来学乖了，懂得点人情世故，成了皇上的贴身太监，大内总管，但在看到那些高位之人还不得为难自己笑脸迎人。
也许自己的脸色很难看吧，皇上突然这样望向自己，里面是什么意思，看不懂。
皇上说：“小祥子，跟朕这么久了，觉得朕怎么样？”北堂渊轻松地问。
小祥子很认真地说：“皇上是个好皇上，就像……不是，就是个君子！”小祥子虽说阿谀奉承的话说过不少，但他希望把世上最高贵的词用在皇上身上，他听人赞美对方的品德时总以“君子”二字赠之，所以他才想将君子比做皇上。
然而北堂渊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而展开笑颜，小祥子以为自己说的话让皇上感到高兴，自己也跟着高兴起来，却没发现北堂渊里的笑更多的是讽刺和无奈。
北堂渊拍拍小祥子的肩，轻声说道：“君主可不是君子。”然后走出靖德殿，飘来让小祥子因为呆愣在那里没有听清的话——
“君主不是君子，却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小祥子赶紧追上前去，他必须给皇上遮雨，找伞！
而他同时也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幕，皇上当时是以何种心情拍拍了他的肩，到后来，到死去，也忘不了。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十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