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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Hello Piggie ...

  •   “你没事吧?”杨飞赶紧伸手跨步上前。
      只见那丫头贴在地上,不,地面的床垫上,四肢摆成了个卐造型。
      “唔……”她蠕了下身子,昂起迷茫的五官。
      显然,相比于一只援手,此刻,她更需要一个罗盘。数秒过后,她算是弄清了身处何方,便匍匐着,去摸索头顶上方的小提箱。
      “没摔着吧?不好意思,房间太,太乱了……”杨飞搓着手,用力咬住下唇,因为憋笑,面部肌肉纠结得,便似饮了勺醋。
      “不要紧,不要紧的,嘿嘿……”小桑这时撑起身来,狼狈地朝杨飞摆摆手,而另一只手则始终牢牢抓着提箱。她就这么跪着,顾不得墨镜还单腿挂在耳朵边上,抱起箱子,哄婴儿似的轻拍了几下。见它无损,这才落下心来,傻笑几声,摘了墨镜,坐地打量起四周。
      这是间标准的单人Appartment,30平不到一点,空间不大,却利用得当。设有独立的卫浴和迷你厨房,另配了书桌、柜子、床等几件家具,东面还有个阳台。至于内部环境嘛,目前只能用黑泽明的一部同名电影来形容:《乱》!
      “不好意思,我得……”杨飞指指床垫子,示意小桑起身。
      有床不睡,也算是他杨某的一个业余爱好吧。不过通常打完地铺,他会把垫子及时收起,不然白天都没地儿站了。若非上回要赶早班机没顾上将它归位,她也不至于……杨飞有些愧疚地瞟了眼客人,转念一想,也好,这不连说“请坐”的客套都省了。

      “哇~~~这些都是你画的?”小桑欣喜地指着屋里的画作,一脸进卢浮宫才用得到的表情。
      “嗯。”杨飞正忙着开窗。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油画颜料混合了脏衣臭袜果壳烟蒂的味道,闻起来,确实不妙。
      “她是谁?好美喔……”
      杨飞心中一凛,扭头,果不然见她正对着桌上那张画像发痴。“请不要随便翻,好吗!”他过去将画稿收起。
      小桑吐吐舌头。背着手,眼珠骨碌碌,又落到墙上的一幅风景写生。“杨……飞?”她狐疑地转过头来,“是……你吗?”手指那幅画的落款,一脸错愕。
      说实话,杨飞那个签名,拓下来贴门板上,估计可以驱魔避鬼。也真难为有人能认得出来。
      “是。”他满不在乎地耸耸肩,“是我。本名啦。”
      “杨……飞,杨飞……”她叨叨着,先是一副木鸡样,接着竟笑到合不拢嘴。
      我的名字……很好笑么?杨飞莫名其妙。最烦这种罐头式笑声了,总在一点不好笑的地方老笑老笑。
      “今天真是巧!你看,”小桑笑盈盈地扳起手指头,“我们在同一个时间,搭同一班飞机,到同一个城市,哈哈,而且,而且你和我好朋友的名字还是同一个字呢!你说巧不巧?”
      巧什么巧,杨飞颇不屑地扯了下嘴角,心说,你爹妈还同一天结的婚呢,那才巧。

      “喝水吗?”他问,似乎是为了缓和刚才过冷的语气。“抱歉啊,感冒药没了。只有这个……”杨飞递过水杯和一小瓶子。
      “阿司匹林?”小桑把头摇成拨浪鼓,“喝点水就行啦!不过,肚子倒有点饿了……呵呵,有啥吃的没?”
      真是的,杨飞搔搔头,现在上哪儿找零食去,电脑键盘缝里兴许还能倒出点薯片渣……
      “最好是热乎的!”小桑补充。
      有没搞错!做你劳力士不够,还管饭?杨飞故意抬手看表:“太晚了,你不怕赶不上……”
      “不怕不怕,好饭不怕晚的!”
      这个答非所问,让杨飞啼笑皆非。没好气道:“只有泡面。要不?”
      “要要要!好吃莫过现成饭哩!”小桑欢呼雀跃。
      “自己泡!”他丢过去两袋面。踱到阳台,准备抽根烟,透透气。

      背后响起嘎嘣嘎嘣的巨响。
      “飞飞,你也来吃点吧!”
      飞飞?哈,跟你很熟吗?这声娇唤,听得杨飞毛骨悚然。长这么大了,只有奶奶这么叫过他。无奈,摇头,有话说,一恨鲫鱼多刺,二恨海棠无香,三恨什么?恨泡面干啃!罢了,就让老子给你示范一下面是怎样泡成的吧,杨飞把烟塞回兜里,转身,哗,一对眼珠子差点没弹到门框!
      猪啊————————————!
      老天爷,您不能这么惩罚我吧!只是半月没打扫而已嘛……没看错吧!猪窝一样的房间里,真的跑出来一只猪了!
      妈呀!还是一只母猪!
      毫无养猪经验的杨飞,之所以能一眼辨雌雄,是因为:猪头上顶了个大红蝴蝶结。SO,活脱脱一Hello Piggie嘛!

      “水滚以后,要先把面饼黄的一面朝下煮……”杨飞把面下到锅里,边指导,边往小桑怀里瞄:没错,是猪!
      不是储蓄罐!
      唉,杨飞怕猪。尽管眼前这头猪的规模,比他一只鞋都大不了多少。没法子,谁让他小时候跟猪有点“过节”呢,搞得现在迷你猪也怕,胖女人也怕。要提起这段恩怨来呢,话可就长了,得从杨飞5岁那年,还住在乡下的时候说起:有一天他去找村里的猪倌小亮哥玩,正好撞上猪倌家的一对情侣猪在嘿咻。五岁的他自然还没有建立起正确的两性世界观,不知人家恩爱,还道那公猪使坏,于是作为本村一名有正义感的小朋友,他选择了站在猪栏外朝那头公猪吐唾沫、丢石头,以示谴责。这番棒打鸳鸯的行为,彻底惹毛了猪公子,抓狂的它丢下女友,一个箭步冲到猪栏边,纵身一跃,竟跨栏而出了。杨飞万没料到此猪会有越狱之举,吓得掉头就跑。
      一人一猪,展开了激烈的公路追逐。尽管杨飞当时跑得很快,且创下个人最好成绩,然而两条腿的终究不敌四条腿的,在家门口冲刺之时,左屁股还是不幸的被猪“亲”到一口。
      小孩子受了惊吓,当夜就发起高烧,拉肚子,全身红肿。一连几天都不见好转。奶奶束手无策,还是邻居方先生经验老到,断此症为“猪毛丹”。于是按照土方,煮了一大锅鸭毛,然后用块黑布蘸着鸭毛水擦拭身体。结果还真的从杨飞身上擦下几根“猪毛”。
      这起事件,便在他幼小的心灵上投下了阴影。
      根据被吸血鬼咬过会变吸血鬼,被蜘蛛咬过会变蜘蛛侠的逻辑推理,小杨飞一直害怕有一天,他会在一个早晨醒来时,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猪。为此郁郁寡欢许久。就连胃口倍儿好,睡眠倍儿香的时候,都会发愁:这是否就是变猪的前兆?
      当然这段童年“阴影”,除了天知、地知、百度知以外,杨飞跟谁都没提过。

      “哎我说,德国肉价又不高嘛,何必千里迢迢带只……”杨飞佯装镇定地把面捞起,盛碗。忽然,他发现小猪看自己的眼神有点怪怪的。
      “对啦,我来给你们介绍!”小桑热情地举起一只小猪蹄,摇了摇,用“O”型嘴配音道,“Hi,我叫‘飞飞’,很高兴认识你喔!”
      “飞,飞?”杨飞斜着眼,嘴角连抽两下,“哪个‘飞’?飞翔的‘飞’吗?”
      “对呀。”小桑掀起猪脖子上的身份牌,果然,白纸黑字的写着呢:Fei Fei。
      “不是‘肥肥’吗……”他嗫嚅着,感到很挫。
      “嗯?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说面好了呗。”

      小屋里香气四溢。
      “唔……闻起来很赞耶!”
      “要再加点肉丝,咳咳,就完美了……”杨飞抹去灶台上的水渍,朝那个正努着嘴筒子,带着欲分一杯羹的表情,亦步亦趋紧跟在端碗前行的主子身后的“飞飞”,作势劈了一掌,又顺势连剁几下。
      谁知它突然停步,支起两耳,一个调头,嗷嗷地就朝他冲了过来。
      我靠,这猪还西班牙籍的!杨飞见它一副要拼命的架势,顿时慌了。“护驾!护驾!”挥舞着抹布,一个旱地拔葱,跃至凳上。
      “我又没要杀它,它干吗杀猪一样的叫啊?”
      只见该猪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尾巴支楞得几乎可以接收调频波段。嘴里哼哧哼哧的,语气十分激烈,一听就知在爆粗。
      “哦,忘了跟你讲,”小桑很享受地吸了口面汤,咂咂嘴,“就是……呃,不能对着我们飞飞做砍啊、劈啊的动作,也不能说‘宰’啊、‘杀’啊的字眼,嗯,小宇宙会爆发的。还有,嘘———”她朝小猪竖起一根食指,在鼻尖晃了晃,“还有就是,跟‘肉’有关的字,也要少说……”
      靠,这都什么猪呐,有“受迫害妄想症”吧!惹不起,惹不起。杨飞见它此时虽已收声,但仍梗着脖子昂了头,俨然一副猪可杀不可辱的做派,顿时满脸堆笑,对着猪小姐躬身打揖翘拇指道:
      “喔,好个性,好大牌的猪唷!”
      话音未落,只听它那厢一声低吼,身子便保龄球一般滚了过来……
      “我我我,我又说什么了我?”
      “大排!你说。”

      *** ***

      杨飞后悔,后悔没在厕所门上挂一块“非本单位人员不得入内”的告示。
      那丫头领着小猪进去半天了,也不见出来。
      唉,用这些时间能为国家GDP做多大贡献啊。他焦躁地在房间里踱步,一泡尿憋得难受。怎么办?本来么,还有“帮助植物生长”一条路可走,可惜仙人掌都被养死的业绩,导致现在他家阳台上,光剩几口破花盆了。拿来当夜壶似乎……不妥吧?
      浴室门忽然打开了。
      “请问,有没有橄榄油?”小桑探出来半个脑袋,“飞飞的皮肤有些干燥……”
      不会吧,有没搞错?这里是洗手间,又不是美容美体SPA馆!天哪,太过分了吧,杨飞望见那只小猪居然站在自己的洗脸槽中。
      “橄榄油没有。碧丽珠要不?”他没好气道,“专擦皮革制品的,去污、除尘、上光、护理一次性完成,保护皮料又耐脏!”
      小桑知他故意打诨,扮个鬼脸,拿起舆洗台上的一支Eucerin润肤乳:“那抹一点这个,可以吗?”
      “随便。”杨飞叉手依靠在门框,冷眼看那小母猪出浴。
      小桑从猪耳朵里取出两个纸团。
      “这是干吗?”
      “防止水溅进耳朵呗。”
      “嚯,还搞这么复杂。”杨飞耸耸肩,心想,早知它听不见,刚才就多骂几句了。
      “好嘞,我们来抹香香。”
      听到主人令下,小猪立马一个侧卧,亮出肚皮。
      小桑又扯了点卷纸,将它肚皮上的水分轻轻拭干,指尖沾了乳液,开始在上面轻柔地打圈。
      杨飞忍不住引颈窥探,只见那滚圆的肚皮上赫然有两纵队□□,乖乖,整一“双排扣”哩。数了数,□□多达10个,哦不,11个……突然间,他愣住了:
      “它它,它,是……是个公的?”
      “对啊,飞飞是男生呀。怎么,你以为……它是女生吗?”
      杨飞手指猪头,对一头公猪作公主LOOK的装扮表示困惑。
      “你说这个呀,这个是领结啦。”小桑笑嘻嘻将其摘下,“你看,项圈有点松了,飞飞又爱动,转啊转的就跑到头上去了。不过当蝴蝶结戴着,嗯,也蛮好看的呢。”
      “哦,是公的。是公的就好。”
      “为什么好?”小桑停下按摩,似乎对杨飞话语中的性别歧视很不满。
      其实他所谓的好,是针对猪肉口感而言的。“我的意思是说……”杨飞急中生智,指着小猪的“双排扣”道:“那它患乳癌的几率不就小了嘛,嘿嘿!”
      小桑无语。
      “多大了?”
      “快5个月啦。”
      “5个月……嗯,味道一定不错……”
      “飞飞是小香猪,味道当然……”小桑忽然意识到两人说的不是一个“味”,顿时敛了笑,抱起小猪走了出来。
      “香猪?哈,香吗?香吗?我怎么闻不到?”杨飞跨进洗手间,鼻翼抽抽着,脑袋四下乱转……冷不丁瞥到镜子里自己在厕所中乱嗅的模样,不禁失笑。

      “对了,慕尼黑有啥好吃的?最有特色的?”小桑问如厕归来的杨飞。
      “那还用说,当然是白香肠、咸……”他忽然福至心灵似的,瞥了眼小猪,硬生生把“猪手”两个字咽了回去,提起自家两只手来,装做甩水珠的样子,摆了摆,“咸这个!”
      现在小猪文文静静地趴在主人脚边,跟刚才发飚的模样,简直判若两猪。
      “你怎么把它带来的?我是说……”
      “放这里面啊,喏。”小桑把小箱包打开。
      原来那是个英式宠物箱包,深咖色印花的皮面,两侧设有黑色透气网格,可手提,可肩背,蛮轻巧的,外观上和一般时装包并无二致。也难怪杨飞没看出点端倪来。毕竟,他对运猪工具的概念还停留在“猪笼”阶段。
      “报关手续是有点麻烦,不过也还好啦,”小桑蹲下身,爱怜地轻抚小猪,“上机前给它打过一针冬眠灵了,医生说起码可以睡十五个钟头的,没想到醒这么早。唉,搞不好是我刚才进门那下摔到它了……”
      “哦,怪不得!”杨飞做恍然状,“肯定有摔到,而且是摔到脑子了。”
      “不会吧……”
      “怎么不会呢,你看它刚才那副狂躁样,八成有伤到大脑中枢神经了!哎,这下严重啦!”
      “怎么个严重法?”猪主人被他说得有点紧张起来。虽然小猪现在看起来毛发无损,但涉及到神经一类的,肉眼就不好判断了。
      这还用讲?杨飞暗暗发笑:猪脑子摔坏了当然只会更猪脑子了呗。
      “可能,会得‘猪伪狂犬病’吧。”
      “猪伪狂犬病?”
      “对,”他为自己知道这么一个富有科学内涵的医学名词而感到得意,“得了这个病呢,就会出现以下症状:先是疑神疑鬼,接着便胡言乱语,然后就跑来跑去……无比亢奋,吼,吼,犹如癫痫发作,见人就咬,见车就追……”
      小桑看一眼静如处子的小猪,又看一眼动如脱兔的杨某,明摆着不信。
      “我还没说完呢,我说到哪了,对了,疯完以后呢,该患猪就会出现怠惓、郁闷、便秘……呃,总之傻呆呆就象它现在这个样了。”
      “你看着哈!”小桑忽然站起来,伸直双臂,将两手掌抵成45度角,“啪”地并拢,喊一声:“开麦拉!”
      只见那趴在地上的小猪一个激灵,立时便抖擞四肢,摇头晃耳,耸鼻甩尾,摆出很上镜的POSE来。
      怎样?小桑叉了腰,眉眼间写满得意。
      哼,就这末点票房,还想进娱乐圈不成?猪是杨某死穴。就算眼前这头猪会跳火圈、走钢丝、骑单车、讲黄色笑话,也增加不了他的好感。
      “没病就最好,小心点,那个病潜伏期很长的。对了,这边学生宿舍是不准养宠物的……”
      “是吗?”小桑应得轻描淡写。“好嘞,不早了,我们得走啦……”她抱起那头POSE达猪,小心翼翼地放回箱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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