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言》小咏

4、赤红的蔷薇

　　“晴，这朵花我送你。你有了这朵花，一定会得到幸福的。”
　　还记得她当时对我这么说。
　　那笑容，无比灿烂。

　　我好几次想扔了这朵花，可是一想到这是妳第一次送给我的礼物，又认命的把它放回花瓶。
　　我不明白那朵花有甚么特别的地方，只是一朵红玫瑰，就值得让妳视它为宝物。
　　妳说过，有这朵花，我就会得到幸福。
　　可是，没有妳，我又怎会幸福呢？
　　看着相片上的妳。
　　我不敢相信妳已经狠心的遗弃了我。
　　我舍不得妳。
　　怎么突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心仪，心仪，你不要扔下妈妈一个，我求妳．．．”
　　哀伤遍布在每一个角落，为灵堂添上了一片低落的氛围。
　　我实在想不明白，阿仪身体很好，伤风感冒一向与她无缘，更别说是有心脏病了。
　　可是她却是死于心脏病，讽刺得很。
　　我总觉得事有蹊跷。
　　丧礼完结，阿姨跟我寒暄了几句，我就回家去，当时是下午５时。

　　我经过我们的经常去的士多，那个老板娘还问我为甚么妳今天没有来。
　　我没将真相说出来，只是跟她说妳搬家了。
　　她一脸惋惜，然后结账的时候，给我多加了几包零食。
　　我想，她不是为了妳没有来而失望，而是为她店里的生意惋惜。
　　看，他们都是虚伪的。
　　以为我就要生活在这个虚伪的世界里面，再没有对我真诚的人了。

　　我家明明很近，只要１０分钟就能走回去了。
　　但是不知为何，今天我将近９时才回到家。
　　回到家，又是空无一人。
　　只剩下两张纸条。
　　芷晴，妈出去谈生意了，晚饭你自己去买。
　　爸去和朋友聚聚，今晚不回。
　　我知道妈不是去谈生意，爸不是和朋友聚旧。
　　他们貌合神离，已经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实在没有胃口吃饭，我走回自己的房间。
　　我躺在床上，很累，但眼睛好像被甚么撑住似的，就是睡不着觉。

　　“晴．．．晴，救我。”
　　这熟悉的声音，我愣住。
　　我不敢回头，阿仪走到我的面前，身上穿着的是葬礼时的粉色连身裙，手里拿着的是那一枝红玫瑰。
　　此刻，泪水夺眶而出，我说：“好。”

　　“芷晴，起来了。”妈妈轻拍我的肩膀。
　　晨光照射着我的肌肤，我呢喃了几声，睁开眼才发觉原来已经是早上。
　　原来全都只是个梦。
　　“长这么大了，东西还会到处扔，真是的．．．”
　　脸上突然传来冷凉刺痛的触感，是那枝红玫瑰。
　　我记得的，昨晚我根本没有动过那枝玫瑰。
　　唯一能解释的，就是阿仪昨晚真的来过了。
　　突然想起前阵子神经兮兮的阿仪，红玫瑰，笔仙。

　　香灰弥漫在空气中，我放好纸笔，便开始仪式。
　　“恭请阴间的兄弟来相聚，恭请曾经和阿仪通灵的那位兄弟上来一聚．．．．．．”
　　半个小时了，还是没有任何异样。
　　也许我真的想歪了，根本不是鬼神作祟。
　　“哒”的一声，原来安放在桌上的笔，突然跌在地上。
　　一片寂静无声。
　　最后，始终都是没能请到他。
　　清理好香烛，我便去睡了。
　　不知为何，好像总是有人望着我一整晚，我妄下判断，以为只是自己的心理作用。

　　从窗外吹来一阵强风，寒风刺骨，吹醒了熟睡中的我。
　　桌上的白纸抵受不到这一阵风，随风吹到我的身边来。
　　你好。
　　秀丽而又刚劲有力的字迹，工整地写在白纸上。
　　忘记了谁说过，透过一个人的字迹就可以看到他的人品。
　　嗯，那依照这种讲法，这个人性格应该还颇不错的。
　　我把它放在桌子上，打算继续睡。
　　一闭上眼，就听到微弱的写字声在耳边响起。
　　我睁开眼，究然见到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
　　笔自己立了起来，在纸上写字。
　　“在做梦，一定是在做梦！”
　　于是我把眼睛紧闭，将被子盖到头上去。
　　我听到又有一阵强风吹来，很多很多纸飘了进来。
　　我很怕，在被子里瑟缩，想了想，只不过是笔和纸而已，根本没甚么好怕。
　　我扔开被子，以为房开里面肯定是一片狼藉。
　　可是，甚么都没有，桌上的笔纸依然安放着。
　　不同之处，就是刚才的纸上多了一行字。
　　找我有甚么事？

　　就这样，我终于知道了，原来仪式并没有失败。
　　我真的请了一只鬼到我家来了。
　　就这样，我和他相处了三日三夜。
　　这三日三夜，我很快乐，是我一辈子里最快乐的三日。
　　可能这就是人家说的一见钟情，
　　啊，不，我们还未见过面。
　　“芷晴，出来吃饭了，几天都不吃饭怎么行呢？”
　　真烦，我没有理会妈妈，继续挥动着手中的笔。
　　你现在幸福吗？
　　幸福，有你在，当然幸福。
　　那么，你将红蔷薇送给你希望他都幸福的人。
　　嗯。

　　我照照镜子，只看到镜中的女人丑陋无比。
　　黑眼圈和苍白的面容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泛紫的嘴唇，乱糟糟的头发。
　　“呀！”我受惊，发狂地在房间里寻找化妆品，最后找到一枝唇膏，我把唇膏涂在唇瓣，再照照镜子，觉得脸颊太白了，我使劲地涂。
　　这样才对，我对着镜子微笑，怎么世上会有这么一个可人儿。
　　突然，笔自动立了起来，挥舞着。
　　我跑去，纸上果然多了几个字。
　　今天的妳好漂亮。
　　我娇羞的笑，在纸上写多谢。
　　可以让我抱抱你吗？
　　“嗯。”
　　腰间多了一分冰凉，冰凉的感觉直冲全身，好舒服。
　　想跟我走吗？
　　“想，好想好想。”

　　我走到床边，躺平在床上。
　　枕头下传来幽幽的蔷薇花香。
　　我没有告诉他，世界上再没有我珍惜的人，而且我也不想向幸福分给其它人。
　　因为我怕他会觉得我是个自私的女人。
　　不过现在都不要紧了，一切已经定局。
　　这赤红的蔷薇带来的幸福，将永永远远掌握在我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