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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疯人院 ...

  •   第二个找来的人叫雷克斯,他神经质地用修长的手指抓紧一本厚厚的包着书皮的书,黑框眼镜大得几乎把那张巴掌大的小脸都给遮住了。看他那副畏畏缩缩的样儿就知道,这准是个在学校里被人欺负的典型。
      墙上太一的血明显吓到了雷克斯,他一直用看□□的眼光瞧叶谍和唐训,好像快要被吓哭了。
      叶谍很和气地对他笑笑,继续用妹妹的名义来拉关系:“叶诡你认识吧?我是她哥。你也可以把我当哥哥,在我面前不用紧张。”
      雷克斯哆嗦:“大大大哥。”
      唐训噗哧一笑,被叶谍白了一眼。
      叶谍瞥了雷克斯手里的书一眼,笑着问:“你在看什么书?”
      雷克斯嗫嚅:“《变态心理学》”
      “……”唐训瞪圆了眼睛。
      叶谍推推眼镜:“呃,为什么看这种书?”
      雷克斯低声道:“我想知道那些欺负我的人是出于什么心理。”
      唐训忍不住问:“那你从书里找到答案了吗?”
      雷克斯摇头,低声说:“可能他们还不够变态。”
      又闲聊了几句,雷克斯好像没有刚开始那么紧张了。叶谍问道:“七年前,你还在范氏慈幼院的时候,有没有听说过哪个孩子失踪或死亡的?或者其他什么特别的事?”
      雷克斯想了一会儿,道:“有啊,有个叫雯雯的女生自杀了。”
      说的就是刚才太一提到的那个女孩吧,叶谍和唐训对望一眼,可惜那具骸骨是属于男孩子的。唐训道:“除了她呢?”
      雷克斯咬了咬水色的薄唇,轻轻地笑了:“慈幼院又不是集中营,哪有那么多死人啊。”
      “可是我听说你们在慈幼院的时候经常受到范青鸿的虐待。”唐训说。
      雷克斯的脸色有些苍白,手指神经质地抓紧了书,掐得书皮上陷下指甲的痕迹,半天才嗯了一声。
      叶谍柔声道:“当初诡诡刚到我们家来的时候,我看到她满身是伤,很心痛。一想到她在慈幼院里吃了那么多的苦,我就想狠狠教训那个范青鸿一顿。”
      雷克斯茫然地看着他:“院长已经失踪了啊。”
      叶谍道:“是啊,不过他也许还活着,如果我们能找到他的话……”
      雷克斯眼睛一亮,厚厚的镜片下闪过一抹寒光,这让叶谍想起叶诡笑着说出的那句话:哥,如果我还能看到他,如果我们还能看到他,一定会把他剁碎了喂狗。
      “你们想知道什么?”雷克斯吸了口气。
      “你能想到的任何不同寻常的事。”叶谍紧盯着他的眼睛。
      雷克斯沉默了一会儿,走到钢琴边,叶谍侧了侧身子,换了个姿势倚在钢琴上。雷克斯把手中的书放到琴凳上,坐上来,用手指一个键一个键地敲过去,突然没头没脑地说:“小时候我很想当音乐家,在富丽堂皇的大房子里演奏,聚光灯照在我的身上,弹完一首曲子,台下会传来雷鸣般的掌声。听众都因为我的演奏而感动。”
      他的手指如精灵在舞蹈,不再是凌乱无章的音符,而是一曲《Merry Christmas Mr. Lawrence》。
      “妈妈说,万物都有韵律,用心去听,就会听到生长的声音。我希望我的琴声能奏出自然的音乐,让听到的人都感到幸福。妈妈是个很有才华的音乐家,但是,她最终用针刺穿了自己的耳膜,因为她觉得外面的声音太吵了。她还想用刀剁掉我的手指,因为她不想看到我弹琴,她说琴声里藏着恶魔。”
      琴声一变,是一首不知名的曲子,每个音符都重重地敲下来,像冰雹无情地砸在初生的花蕊上,带几丝呜咽。空气变得潮湿,凝聚在青翠的叶片上,化成泪水滴落。
      “每个进入慈幼院的小孩都有个不幸的过去,而离开慈幼院的时候,我们身上像被打了一个烙印,注定这一生都不会再幸福。……慈幼院里发生的事没什么特殊的,这个世界本就如此黑暗,不会因为我们是孩子就格外温情,所以也没什么好说的。如果可以忘记就好了。”
      雷克斯闭上眼睛,像是完全沉浸在音乐里。说得云淡风清,琴声却充满了愤怒和伤心,让唐训这样的乐痴听了都只觉得不忍。
      对雷克斯的问询就结束在那阴暗的琴声里。

      “啊哈!”匪行一进来就冲着墙上的血迹打了个响指,“我想你们一定是见过太一了。”
      唐训已经有些无力感了:“你怎么知道?”
      匪行叼着烟,在身上翻着打火机:“除了那个变态,还有谁会没事就把自己弄得像要自杀一样。”
      叶谍推推眼镜:“你怎么知道不是我们把他打伤的?”
      匪行嗤笑,直视他的眼睛:“你不是叶诡的哥哥么?你打伤我们,怎么和叶诡解释?”
      叶谍问:“据我了解,好像你们在学校里和诡诡没有什么来往,她会因为你们而对我生气么?”
      匪行终于找到了半盒火柴:“我们是同伴呵。”
      细长的火柴在磷片上划下,小火苗将匪行低垂的眼帘映成淡淡的红色,长而直的睫毛没有柔和的弯翘,一如他的性格,宁折不弯。
      “同伴?”这两个字让叶谍心中一跳,和唐訓交换了个目光。
      匪行吸了口烟,笑了起来:“我们可是在一起长大的,身上有同样的烙印,就算不来往,也不会改变这种事实。”
      烙印吗?刚才雷克斯也提到过。究竟是种意象化的表达,还是真的有烙印的存在?
      “无论我们走到哪里,都会有人指着我们说,瞧,他是孤儿。要么歧视我们,好像我们身上有传染病,要么就小心翼翼怕触动我们的伤心,好像我们一个两个都是脆弱的玻璃娃娃。就好像孤儿是种原罪。可是我们和普通人有什么不一样吗?”匪行冷笑,“我们把彼此当成陌生人一样,好像这样就可以把在慈幼院的那段生活给抹去,可以欺骗自己:我一直都和别人没什么两样,我的生活没有任何缺陷。可笑吧?这样的自欺欺人。诡诡做得很成功,别人都以为她是你们叶家的小孩,今天还有同学对她说,你妈对你真好,天天给你做这么好吃的午餐。喂,其实,那些午餐根本不是你妈妈做的吧?我敢打赌,她一定不喜欢诡诡。”
      叶谍没有回避他的眼神,淡淡地道:“你是通过什么作出的判断?”
      匪行吐出一串白色烟雾:“为了不让人觉得异常,诡诡会说谎,她有时候会在那些女生中形容妈妈对自己有多么温柔,还会装作抱怨妈妈对自己太无微不至,可是说那些话的时候,她的眼睛好像在哭。”
      心脏一下子收紧了,叶谍有几秒钟的时间连呼吸都窒息了。诡诡的眼睛好像在哭……她究竟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在说那些话?
      唐训觉察到叶谍情绪的变化,心想果然他的弱点就是他妹妹啊,一边将话题引导过来:“这么说你经常在观察叶诡的一举一动?”
      匪行把烟蒂随手丢到窗外:“嗯哼。”
      “是因为是同伴的关系吗?”唐训有意强调“同伴”两个字。
      匪行一副无聊的样子,从烟盒里抽出第二支烟:“大叔,你还真相信啊?这世界上还有同伴这种美好的事物吗?”
      大叔?万年娃娃脸的唐训嘴角抽搐,不知道是该感动终于有人认清了自己非正太的事实,还是该把这厮一个过肩摔撂倒在地踩上一万只脚。不对,是踩上一万脚……他不是蜈蚣君,没长那么多只脚。
      “总之你们就是来问慈幼院的事对吧?简单一句话,我什么都不知道。”匪行懒洋洋地说。
      唐训咬牙:“你好像知道的事情不少啊。”
      “大叔,有种东西叫做手机,有种通讯手段叫做发短信,手机还有种神奇的功能叫做录音。至于是谁告诉我的,反正不是太一就是雷克斯。当然,如果你一定要把我当成先知,我也可以接受。”匪行笑嘻嘻地说。
      眼看着匪行吞云吐雾地走出去,唐训摸着下巴问:“叶谍,你觉得不觉得这个人情绪变化前后差异是很大的?”
      “是啊。”
      “会无法控制地自残的太一,胆怯又阴冷的雷克斯,一会儿是热血少年一会儿又嘲弄人生的匪行……范氏慈幼院是培养精神病的基地吧?……呃,对不起。”唐训及时想起某位妹控的妹妹也来自范氏慈幼院,把一肚子的排揎及时刹车在咽喉。
      叶谍的脸色的确很难看,不过倒不是针对唐训的。“如果在童年遭受过虐待的话,人会有很大概率产生心理异常的。或许他们也是如此。所以,范青鸿如果还活着,我想把他揪出来……杀掉他。”
      唐训沉默了一会儿,没有白痴地说什么杀人犯法,我们是协助国家治安的日月星辰成员不是恐怖组织的人肉炸弹之类的废话。老实讲,他对那个制造出这些可怜孩子的范青鸿一样充满了恨意。那些孩子失去亲人已经够可怜了,范青鸿还要虐待他们,让他们在离开慈幼院后都无法获得平常人的幸福,他从根本上掐断了这些孩子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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