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天空那片蓝》滟久久

8、他竟然来找我了

　　第一颗星星寂静无声地挂上夜空。
　　夜晚的天空中飞舞着如雪般淡色纯洁的樱花。
　　路两旁的路灯忽闪忽闪地亮了起来，小公园里很静很静，零零星星地只有几个小孩子在打滑梯。四个秋千全部空空荡荡，我呆呆地坐在那里，不知坐了多久，脊背已逐渐麻痹。

　　吱……
　　左边的秋千突然轻微地响了声，我茫然地转过头去，龙马正坐在那里，大汗淋漓，神情尴尬，手都不知道放哪里才好，样子颇为白痴。
　　我无趣地转过头去，呆茫地注视着地面，没理睬他。
　　“为什么哭？”
　　他突然偏头看着我低问。
　　“……瞎管闲事。”
　　我淡漠地回答。
　　“……别哭了。”龙马的声音别别扭扭，我知道他不懂得怎样安慰女孩子，突然有股笑意涌上。
　　轻轻地抬起头，眼眶有些干涩，我眨眨眼睛看他：
　　“我没哭。”
　　龙马笑得好像是在回忆一场好戏：
　　“那么在网球场外和不二学长说话时……”他欲言又止。
　　我闭上眼睛，身体里的最后一丝血肉也被一勺一勺挖空，漠然道：
　　“刚和手冢部长打完比赛，你累了，回家吧。”

　　凝视了我一阵，龙马的眸光尖锐得让我浑身不舒服起来，然后他肯定地说：
　　“你喜欢他，对吗？”
　　我突然说不出话。
　　“刚才，到底怎么回事儿？”
　　“我向他告白，他拒绝我，然后我伤心，所以就哭了。”我淡淡地叙述，看向他，“你可以走了。”
　　他扬起唇角：“明明在不二学长面前哭得那么可怜，怎么转眼间就变成了这样？也难怪他拒绝你了。”他显然是不太相信，对我的态度似乎也有些不爽。
　　“就这么简单。具体细节你并不需要知道。”我拍拍裙子站了起来，提起背包，“我要走了。”

　　龙马皱眉盯着我手上的那团褶皱的纸巾：“你怎么了？”
　　我抿唇，想起自己在不二离开的那一瞬间咳出的斑斑血迹，心一紧，恍然又响起阿南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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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后，我会三年后，我会侵入你身体内的每一个细胞来夺走你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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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淡笑，将那团纸巾顺手扔进垃圾箱，原来他就是这个意思。果然，我的时间的确不长了，命运的齿轮从未停止转动过。
　　抬头望着天空中的星星，夜风凉凉地吹过，撕裂的伤口早在整个人被挖空的那一瞬间被同样挖走，瞬时身体里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仿佛冷风正凉飕飕地吹透我的身躯。
　　幽幽叹气。
　　“没事儿。没看见过女孩子用纸巾吗？”
　　“……”龙马额上青筋四起，一天之内被人将上三次也真是够惨的了，我理解他的心情。

　　“再见，我要走了。”
　　我冲他摆摆手，向无人的街道走去。
　　“等等，”他提起球袋，从秋千上跳下，“我送你回家。”
　　怔了怔，男生很少会主动要求送女生回家，更何况是龙马这样的小鬼？傻子想想也会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我停住脚步，声音轻轻淡淡：
　　“不用了。有时间，你还是送小榆回家吧！”
　　龙马挠头扬眉：
　　“小榆？那是谁？”
　　我晕菜，想必他也不会记得她：
　　“她就是那个今天中午坐在我旁边一直红着脸看着你的女生，一年四组，有时间去找她。嗯，就这样。”
　　“哦……为什么？”
　　我真的很想揍他一拳！虽然以前就知道越前龙马这小子在感情这方面非常迟钝，但是却没想到他迟钝到想让人打他几拳让他清醒清醒的地步！

　　“她喜欢你，”我毫不含糊地坦白，“就这么简单。加入了网球部是为了你，如果你不好好对她，我会讨厌你。”
　　“啊。”
　　龙马大大咧咧地回应。
　　“认真点儿，”我瞪了他一眼，“明天送她回家，至少和她认识一下。”
　　他邪笑：“我会考虑的。”

　　“嗯，我要走了。”我满意地点点头，跨步走出了公园，“拜拜……”语毕，突然感觉好像忘记了什么，我咬唇，低声道，“谢谢。”
　　“……”
　　龙马眨眼瞪着我许久憋不出一个字来，隐隐约约有些脸红，我睁大眼睛仔细一看——分明是路灯的光亮制造的幻影嘛！
　　摇摇头，我转身走开，龙马再次叫住我：
　　“喂！你……你家是哪里啊？”

　　“……”我哑然，一瞬间地愣怔，然后转头露出一丝淡然的微笑，“……在孤儿院。”
　　龙马膛大双眸。
　　“怎么，太惊讶了吗？”我不以为然地再笑。
　　*** ***
　　眷恋于某种记忆或是某种感觉会让人不堪一击。
　　当我第二天顶着熊猫眼来到学校时，再次见到不二，见到他一脸温柔的笑容，我心中淡淡扯痛，却飞快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当时我或许就是太过于眷恋、怀念十岁时第一次见到不二时的那种感觉，所以才会被他如此轻易地击倒。突然间，我明白，人若是依赖着某种东西，一旦它倒下了，那么整个人就会即刻崩溃。
　　就如同阿妍和阿南的背叛。
　　曾经我认为他们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拯救我的人，所以我在他们也抛弃我、背叛我的那一瞬间立即想要离开。
　　不二也是一样的。
　　喜欢他，喜欢第一次见到小时候的他就带给我那种心安的感觉，所以奢望着或许以后能够倚靠着他取暖，终究还是被狠狠地击溃再抛弃。

　　也是这时。
　　我也突然觉醒自己竟然喜欢上了动漫书里的人物，多么荒谬。
　　可是，现在的他们却不单单只是纸片上的图画，他们是——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
　　*** ***
　　我和龙马越来越熟了。
　　隐约地，我有种强烈的不安感。上课时，他给我扔的纸条我装作没看见，他又扔了好几次，最后终于被老师叫出教室站着。那咬牙切齿、恨恨的表情真是让我差点儿趴在地上笑掉大牙——太滑稽了！
　　午休时，龙马不想理我，气呼呼地自己一个人先走了。
　　我趴在教室里独自一人复习着功课，突然之间，我有种想尝试着做好学生的欲望，毕竟剩下的三年我不想就这样有一日没一日地过下去。

　　终于复习完了、收拾好本子准备快速吃饭时——
　　有个人影站在教室门口。
　　我惊愕地瞅着那人。

　　“能谈谈吗？”
　　午后强烈的阳光白花花地照射进来，白色仿若透明的衬衫恍惚反射出神圣明耀的光芒。
　　*** ***
　　是手冢，他竟然来找我了。

　　趴在天台的栏杆上，初夏的暖风迎面吹来，我舒服地轻叹了声，小心翼翼地用眼角瞥了一下手冢，只见他手中握着机票，表情沉静地看向前方，许久许久没有说话。
　　看来，他马上就要上飞机了。
　　我黯黯想道。可是，他来找我干什么？

　　“是你，对吧？”沉寂过后，手冢突然开口了，他转过头来，双眸透过镜片静静地看着我，“你就是那个两年前，警告过我的女生。”
　　我一阵黯然，却还是默默地点点头。难道，他也和不二一样来向我兴师问罪吗？我合上了眼皮，算了，反正已经无所谓了。

　　“谢谢你。”
　　很沉稳有坚定的嗓音。
　　我睁开了眼睛，低呼：“什么？”
　　“谢谢你。”手冢再次重复，眸光深邃地注视着我，“我知道你是出于好心，是在帮我。”顿了顿，他的眸光渐渐变得复杂起来，“你……一定知道什么，对不对？”
　　处于感激流涕状态的我猛地醒了过来。
　　不愧是手冢部长，这个年龄就已经这么厉害。我突然有种想鼓掌的冲动，仔细地打量着他。褐色的短发，干净整洁的白衬衫，黑色的长筒裤，装束简单却给人一种很自然的优雅稳重感。
　　他耐心地继续等待着我的回答。
　　我舔舔干燥的嘴唇，正想说话，只听手冢继续说：
　　“若是真的难以启齿也没关系。但，我替不二向你在这里道歉。”
　　我第二次震惊。
　　“受伤这件事情的内情，只有他和我知道，大石他并不清楚具体情况，只是一直觉得遗憾。”手冢倚在栏杆上，淡淡地回忆着往事，“但不二却一直为那件事情耿耿于怀，恰巧昨天见到你的时候我刚刚宣布要去德国——几年前的怨气与惊愕也就很不巧地撒在了你的身上，伤害了你，对不起。”
　　我苦笑：“不是的。那不只是糟糕的巧合，他真的恨我。”我看得出来，那样冰冷的眼神与尖锐的语句，若是没有恨意是无法只单靠生气就能说出来的。
　　“……”
　　静默一阵，他说：
　　“我却知道他错了。”深深地注视着我，“你肯定知道些什么，否则不会让人带给我那样无法让人相信的警告。”
　　我抓抓头发，自认为当时和不二解释的时候已经又合理又把他糊弄过去了。没想到，小时候的手冢竟和老狐狸一样聪明。

　　轻叹了声，眼前的手冢是如此的坦白与诚恳，我一咬牙，豁出去了：
　　“你……如果我说，我并不属于这个世界，你会相信吗？”

　　沉默。
　　手冢凝视着我，陷入了沉思。

　　见他不说话，我思索了阵，又说：
　　“从某种方面上来说……我是穿越时空来到这里的。”看他不说话，我是否怀疑他认为从我嘴里冒出来的句子都是疯言疯语。但我一狠心，还是向他明了地摊了牌。“我的原名叫夏颖，我是住在中国的女孩。十六岁生日后的那天早上，发生了一起撞车事件，然后我就莫名其买地以五岁小孩的身份来到了这个世界。”
　　他托起下颚：
　　“你没死？”
　　我摇头：
　　“没有。具体为什么，我也不知道。”顿了顿，我又继续道，“在我原来的世界里，青学、你们所有人……”
　　我深吸了口气，最终鼓起勇气说道：
　　“……全部是一部漫画，叫做《网球王子》的漫画。”
　　手冢半信半疑地看着我。

　　察觉到他的怀疑，我再次吸气，能理解他现在的心情。注视着他的双眸，我干干脆脆地说道：
　　“国中一年级的时候，你和大石曾经有过带领网球部进军全国的约定。”
　　“除了昨天的比赛之外，你还和龙马私下打过一场比赛，龙马失败，你希望他能够成为青学的支柱。”
　　“你和冰帝网球部部长迹部景吾的比赛，最后以6-7失败；后来龙马和日吉打了最后一场比赛，龙马以6-2胜出。”
　　“……”
　　“……”

　　他有些惊骇地注视着我，在漫画书里、在电视里，真的很少——不，是从未见到手冢部长露出这样呆茫又有些惊讶的表情。
　　我回视，心中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

　　“我信你。”
　　良久，他轻淡而又坚定地回答。

　　那一瞬间，我的泪水终于控制不住地落下，狼狈地捂住脸大声呜咽起来。也许是因为感谢他的理解，又也许是因为受了委屈之后的我终于有人安慰。
　　轻若无声的叹气，手冢有些笨拙地把我拥进怀里任由我糟蹋他的衬衫。
　　那样干爽清凉的怀抱。
　　许多年后，我仍然无法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