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音传之－－水龙吟》暝色

10、情至真处轻生死

　　原空城站在原地，温和的双眸倏地射出如剑般凌厉的目光。仿若只是一刹那，他整个人似变成了一把锋利无比的剑！全身上下无比散发出冰厉的气息――
　　那瘦小影卫拔剑，跃起，出剑，越人……速度竟似比牛杨二人还快！短刃就象一条毒蛇般狡猾迅捷，眨眼间便要咬上原空城。
　　影卫的短刃若象毒蛇，原空城就要打蛇的七寸。
　　毒蛇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变化，都已落在原空城的眼中，都已在他的计算之内。
　　只是，他还是算错了一着――
　　他没想到，龙儿会突然从他身后冲出，扑在他的身上！
　　龙儿要为他挡下一剑！

　　龙儿抱住原空城的胸膛，将自己的背后完全暴露在剑气笼罩之下！
　　在这一瞬间，原空城竟似感觉到龙儿温热的呼吸透进自己的衣服，她小小的身躯在自己的怀中轻轻发抖。
　　她，不怕死？！

　　原空城下意识揽住龙儿扑来的身体，只这一迟疑，那森寒的长剑已到眼前！
　　若没有龙儿，他至少有一百种以上的法子破解这看似可怕的一剑。
　　可是，龙儿怎么办？
　　这柄剑势必要在龙儿背心刺个对穿！

　　原空城右手抱起龙儿，身形突地向后飘出。
　　他身材本就高大，手中又抱了一人，脚下却异常轻灵飘逸。原空城时间把握极是恰到好处，剑锋甫至，他身形已起，在别人眼中看来，却象随着那短剑同时飘出。瘦小影卫刺出一剑本气势极足，却是一剑刺在了空气中！
　　瘦小影卫一剑刺空，身形不由顿得一顿，身形一转，双足连弹，刷刷又是三剑向原空城刺去，竟是速度不减。只是此次三剑倒有二剑向原空城怀中龙儿刺到，下手绝不容情！
　　原空城手上虽抱了一人，身形却一点不慢，脚下飘忽若风，那三剑都是贴身而过，只要差了毫厘，那剑都要在他身上刺了个透明窟窿。二人你攻我闪，倏忽间已有十几丈开外，牛勇杨肃诸人虽都已兵刃在握，但二人动作太快，稍有闪失便是伤了原空城与龙儿，使得谁也不敢动手！
　　瘦小影卫一直在进，而原空城一直在退！
　　他的身后似长了眼睛一般，虽不时有树木石头挡路，不用回头亦能躲闪自如。只是他双手抱着龙儿，一直不能空出手来拔剑。那影卫见数击不中，心中焦急起来，不由一声清咤，手上加劲，剑气暴涨，速度比前时快了何止一倍！只见剑光一闪，向龙儿身躯横扫过去，直欲将龙儿削成二段！
　　原空城眼神一凝，一抹怒气稍瞬即逝！
　　瘦小影卫剑刃堪堪要划上龙儿身体，突然原空城的身形在他眼前消失了。
　　完完全全地消失。
　　瘦小影卫不由一楞，这一剑已然收势不住，结结实实劈在了空处。他自己的身子也差点一个踉跄，脚步轻轻一错――
　　只在他脚步稍乱刹那，仿佛只是一瞬，半空中无声无息地出现一道明亮若水的银色剑光，自上而下向他刺去！

　　瘦小影卫大惊！持剑的手连忙护住身体，脚步也随着急退，但却还是晚了一步！
　　那银色剑光虽然看似并不凌厉，更不可怕，但却如九天飞瀑，带着无上压力冲劲。双剑甫交，只听“咯咯”轻响，瘦小影卫手中青钢剑眨眼之间，居然碎成数截！
　　那银剑震碎青钢剑，威势却一点不减，剑光所挟冷冷杀意，直向瘦小影卫身上罩去。那影卫只觉这剑身所带冷意，只欲自全身三万六千毛孔钻将进去，连忙纵身急退！但他快，银剑更快！
　　瘦小影卫人在半空，银剑却已将他上下左右都已封住。
　　“啊――”那影卫控制不住一声尖叫，却是尖细娇媚，绝似女子声音。
　　银剑似轻轻一顿，剑光在瘦小影卫全身轻轻一绕，那影卫身形几闪，仍是闪避不及，“嗤嗤”几响不绝，银剑已将影卫蒙面黑纱绞碎成片片蝴蝶。只听那瘦小影卫在空中咯咯几声轻笑，声音竟然又甜又美。双手顺势一撕，竟将身上黑衣也如蜕壳般脱下――
　　原空城面无表情，一手抱住龙儿，青衣少女在他怀中双目紧闭，脸色惨白，想是早已昏了过去，他另一手握着一把银剑，剑尖正对着那个瘦小影卫的喉头。

　　那瘦小影卫褪下黑衣，落出一身火红衫裙，黑发散落腰间，竟是一个年轻女子模样！年约二十左右，皮肤白腻光洁，一双凤目波光流动，长得居然异常美丽！眼前虽有剑尖抵喉，那红衣女子脸上居然一点惧怕之意也无，反而莞尔一笑，道：“原大哥！你看我这次剑术可有些长进了么？”
　　牛杨二人齐声惊呼道：“朱――朱城使？！怎会是你？？”苍单双刃刚欲挥出，待看清那女子模样后，不由大吃一惊，挥出之势生生停了下来。

　　红衣美女眼波一轮，笑道：“苍城青阙城使朱凤，拜见城主。”说罢对着银剑剑尖盈盈一拜，向原空城施礼。

　　朱凤施礼毕，缓缓抬起蓁首，刚待向原空城启齿微笑，却看见眼前一截银色剑尖，脸上笑容不由一僵――原空城脸上看不出喜怒，一只手臂抱住龙儿，银剑仍是斜斜对着朱凤咽喉，剑尖微微颤动，似有无形杀气自剑锋慢慢透出。
　　朱凤脸上神色倏变得几变，突然笑道：“原大哥，是你一直答应我的，只要我遇见你时，随时都可向你下手试剑，难道说过的话便不算数了？”
　　原空城目光如剑，缓缓扫过朱凤面容，道：“你若向我试剑，当然可以，但你剑剑全攻向我怀中侍女，又做何解？”
　　朱凤笑容未变，道：“原大哥，是你有教的我，对战之时，必得攻敌弱处，方能占取先机。你虽让我做了守城使，可我这两手三脚猫的功夫，根本不是大哥的对手！我若不攻向你怀里的小丫头，又怎能和英明神武的城主大哥交手这些回合？”
　　原空城面沉如水，眼中神色越来越深，在朱凤脸上来回移动，方缓缓道：“是么……”持剑右手一抖，银剑闪过一道银光，已不见踪影，原空城双手抱起龙儿，目光自朱凤脸上收回，看着龙儿面容惨白，双眸紧闭。沉声道：“朱凤……你并不是护城影卫，为何能随影卫一同来此？不好好看守苍城？”
　　朱凤笑容慢慢收去，刚待开口，旁边苍单连忙跪倒在地，道：“城主恕罪！此次来迎接城主，本应由影卫队中正副队长共八人担此重任……可……可属下直至今日，才发现原来是朱凤城使代替苍云前来！请恕属下失察之罪！”
　　朱凤见原空城目光扫向自己，就如一把利剑在自己身上割过一般，忙收起笑容，亦跪倒在地，道：“凤儿有罪！是凤儿一心担忧城主安危，便自作主张，点……点了苍云穴道，自己偷偷跟了来……”
　　原空城听得二人所言，面容仍未见和缓，只是抬手连扬，在龙儿身上疾点几处穴道，沉声道：“苍单，你们一路行来，可知离最近的歇脚之处还有多远？”
　　苍单应声道：“回城主，前方影卫已打探清楚，离此地不消三四里，便有一个小小城镇，虽地方不大，但客栈已备，可让城主同南唐王储等休息一晚，再行上路。”
　　原空城轻轻颔首，身形一动，已抱着昏迷的龙儿跃上马背，示意杨肃将已看得呆住的李煜拉上马，并不回头，只淡淡道：“此次事情，可以不作追究，但若再次目无上下――”原空城声音变得冰冷异常：“我答应过可以试剑，但未答应会剑下留情！”

　　龙儿静静坐在客栈中一张简陋的木床上，身上披了一件黑色披风，目光无悲无喜，脸色依旧苍白，但已比前时添了些血色。原空城将她抱至客栈，让客栈仆妇烧了些姜汤为她压惊，便先同众影卫离开房间，让龙儿自己休养精神。虽说龙儿扑至原空城身上时已昏了过去，但朱凤挥出的阵阵剑气，还是差点伤了她的心脉。
　　只听“吱啦――”一声，李煜推开房门走了进来，见龙儿坐在床边，高兴笑道：“龙儿，你身体可好些了吗？”
　　龙儿见是李煜，苍白的脸上慢慢落出一丝浅笑，轻轻将头点了几下。李煜抓过龙儿双手，道：“刚才真是好险，那时你为原空城挡剑时真是吓了本王……我一跳，我……我生怕你受伤！”说至最后，脸上不由自主露出担心之色。
　　龙儿面颊稍稍一红，轻轻抽回被李煜握住的手，在桌上拿起一根旧木筷，蘸着碗中清水，在木桌上划下“龙儿谢过”几个字。李煜看了又看，惊讶道：“龙儿！你这字……怎么竟是柳体？架间均匀，柳态瘦骨，真是漂亮！”
　　龙儿又是一红，将头轻摇，看着李煜缓缓微笑，目光温柔沉静。李煜看到龙儿笑容，也是不由怔住，喃喃道：“龙儿，你笑容……真美！”
　　龙儿眼中闪过一丝惊慌，连忙低下头去。李煜张口欲言，却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在他心中，本是不会为其他人如此担心，只是这一路行来，只有龙儿照顾于他，虽然龙儿不会说话，但她举手投足之间，隐隐透出温柔文雅之意，让他感到异样亲切。龙儿舍身欲救原空城时，他正站在远处看个真切。于时于刻惊险难以言表，在他心中，竟也开始为龙儿担心挂怀。
　　二人正沉默间，突然房门又被推开，朱凤一身耀眼红衣，缓缓走了进来，扬声笑道：“龙儿妹子，原大哥特地让我过来为你赔罪，让本城使看看，你这身子可有什么地方伤到了没有？”她生得本就美丽，此时笑语晏晏，声音清甜，听入耳中舒服无比。
　　龙儿眼神一紧，朱凤虽是笑着对她说话，她却脸上一丝笑容也无，眼中露出惧怕的神色，身子连连向床边退缩。朱凤面色如常，笑声不断，见龙儿小小身子几乎退到了床角，仍是慢慢一步步向她走去，竟象花猫戏弄一只可怜的老鼠一般。李煜站在一旁，见朱凤虽口称“赔罪”，态度话语亦极温柔，然一双凤目微眯，隐隐射出阴狠之意，忙张口喝道：“你这女子怎可如此无礼，快些与我退下！”他虽看起来弱不禁风，然出身皇胄，身上自有威势，此时出声惊喝，竟使朱凤停下脚步。
　　朱凤闻声回头，见是李煜，笑容中多了几丝讥诮，道：“你……叫我什么？”眼睛望向李煜，冷声道：“若不是城主大哥要将你这个没用的小子送回南唐，哼哼……”连哼几声，李煜听入耳中，直觉背后有呼呼冷气。本欲再想说的几句话，又全都吞进了肚里。
　　朱凤见李煜不敢再言，脸上笑容愈加艳丽，眼神在龙儿颤抖的身子上扫了几扫，柔声道：“龙儿妹子，姐姐我又不是怪物，长得也没那么可怕，你为什么抖得这样厉害？……哦……是了，可是那时姐姐的剑吓到了你？好罢，你好好休息，我可要走了。”朱凤咯咯一笑，向房门外走去，突然回头道：“你不知道罢，姐姐最讨厌的，便是那无用的人――”朱凤又是一笑，眼中却无半分笑意，一字一句道：
　　“无用的人，不如让我一剑杀了好！”

　　原空城同牛杨二人、众影卫直商谈到月上中天，方对李煜之事谈了大概，原空城刚要回房，突然脑中想起一事，转身向杨肃问道：“杨护卫，龙儿身子恢复如何了？”
　　杨肃娃娃脸上闪出一丝笑意，躬身答道：“回城主，龙儿姑娘有城主保护，身子丝毫未受外伤，只是有些惊吓，苍影卫稍通歧黄，为龙儿姑娘烧了些定魂汤，服下几剂，就会好得快些。”
　　原空城点头道：“那小姑娘身子本弱，经此一吓，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住。”眼前不由闪过龙儿为他挡剑一幕，心中突然不知为何一痛。他乃堂堂苍城之主，又正当壮年，身手在江湖上罕有匹敌，试问天下又有几人能将他一剑击杀？可是那个小姑娘一点武功全无，竟于自身生死于不顾，在千钧一发之际扑到他身上，用自己的命来换他的命了。虽说苍城儿郎对苍城城主都是极为忠心，只要他一声令下，为他舍身之人不计其数，但龙儿……想及此，原空城皱了皱眉，喃喃道：“那个傻孩子……”
　　牛勇咧嘴道：“城主！若当时老牛在城主身边站着，便是拼了老牛自己的命，也是要护城主周全了。可龙儿姑娘却舍身为城主护下――虽说这事是朱城使同城主之约，可也将大伙吓了一跳。若城主有什么闪失――”原空城将手一挥，笑道：“牛护卫，我与你们生死大事也算经历了不少，这区区一剑，还不能要了我的性命。只是――”原空城面色一整，冷然道：“朱凤此次擅离职守，待这边事情一了，也要好好处治于她。”
　　杨肃道：“城主，可她父亲……朱老城使……”
　　原空城皱眉道：“此次若她真将龙儿无辜伤了，怕便是朱老城使，也无法袒护于她！”说罢低头思忖片刻，道：“你们先早些休息，我要去看看龙儿。”便一人向龙儿房间行去。

　　（此章已完）
　　呼。。一连想了几天，方想出现在的三千多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