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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分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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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之期到,窦迟晚借着去学馆的机会,让君常避开窦家马车,绕路去了那日的草屋。
他们到达草屋的时候,庞山已经在那悠哉地饮着茶,看到窦迟晚走进来没有丝毫惊讶。
“都来了,那就出发吧。”
“不着急,”窦迟晚看到庞山站起来,她反倒是坐下了,“我们还有时间,可以先聊一下,说说那天你没工夫和我们解释的事情。”
君常走到窦迟晚身旁的位置,用手抹了把长凳上的灰,也以一副听故事的姿态坐下了。
“也好,这样你也能明明白白地跟我走。”
庞山把杯中茶仰头一饮,思绪马上飞转回到七年前。
“那时,我刚到中原,一心想要帮我们王上找回她珍爱的女儿,也就是阿月。我只知道她跟一个中原商人跑走了,一点音讯都没,后来我查到那个商人就是你爹窦开,我一路追到临安万兴典当,可是在窦开身边的女人竟不是阿月,于是我想方设法接近了她,终于从她口中知道了一些事情原委,还知道了你是阿月的女儿。”
“没想到他们竟然将阿月囚禁在了窦家的别院之中,不过,王上是不需要一个已经痴傻的女儿来继承大统的,所以我的任务失败了。”
在庞山说到“任务失败”几个字的时候,窦迟晚明显感觉到君常拿杯子的手颤抖了一下。
“等一下,”窦迟晚打断庞山,“现在我比较想知道那天和我单独在这里的蒙面女人是谁。”
“你没认出来吗?”
窦迟晚胸口一闷。
“她就是你在万兴典当里的‘娘’啊。”庞山玩味地看着她。
窦迟晚恍然大悟,难怪,那个蒙面女人,从黑纱下透露出的温柔目光,还有那件充满药草香气的旧衣裳,总给她似曾相识的感觉。窦迟晚记忆中的阿娘,只有她的模样。
窦迟晚将茶水倒进了托盘里,她的阿娘找到了,如果自己跟庞山走,说不定就能一直和阿娘在一起,这是她十几年来一直想要做的事。
“我跟你走,但是那个蒙面女人要留在我身边,而且,我需要处理完一些事情才能离开。”
庞山嘴角噙着笑,似乎非常满意,对窦迟晚点了点头。
窦迟晚起身拉着君常离开。她此次赌赢了,只要能重新和阿娘在一起,去哪她都愿意,只是自己不能这么不负责任地离开。
她没有和阿爹说明情况,只是欺骗他说自己有些东西落在了临安,想回去拿,开春的时候一定返回平江。
小孩子心性单纯,但预感却很准。窦迟晚离开的那天,糖儿追着跑出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闹着让他们连自己也带走,君常怎么劝都没用,无奈之下,窦迟晚只好将钱庄也带上,以便途中说服糖儿回家时能有人作陪。
窦家的马车将他们送到了酥江码头,糖儿生怕窦迟晚会抛下她,小手紧紧拽着窦迟晚袖子不放。
从平江去往临安,水路最为便捷,然而这并不是窦迟晚离开的方向,甚至是截然不同的反方向,如果让窦家的人知道自己并没有乘船,岂不是露馅,可是糖儿比预想中更加难缠。
窦迟晚再次妥协,她让人把马车留给钱庄,假装要陪糖儿多待会,让钱庄驾车载着他们到处走走。
窦迟晚告诉钱庄,眼下有一个能让他成为自己“第二信任的人”的机会,问他愿不愿意把握它。
钱庄自然是一口应下,他二话不说,按照窦迟晚给的路线,往林中草屋方向驶去。
眼看着离草屋越来越近,窦迟晚便让钱庄停下来,把已经熟睡的糖儿放稳在马车上,径自下了车。
窦迟晚对钱庄嘱咐了几句,随后让他把糖儿带回去亲手交到哥哥窦与安那,告诉哥哥希望他能像照顾莫浅霜一样细心照顾她。
就在钱庄调转马头准备往回驶的时候,一群衣着怪异的人杀了出来,手持弯刀,围住了马车。
“又是你们!”君常跳下马车说道。
“他们是谁?”
窦迟晚一开口,就把那群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她瞬间明白这些人是冲着自己来的。
她被君常扯到身侧,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在她耳边说道:“其中一拨跟踪你的人。”
为首的人和他的同伴说了几句什么,他们便齐齐举起弯刀展开了攻势。
君常一手将钱庄扔回马车里,“保护糖儿别让她出来!”
窦迟晚自从被划伤了手之后,面对利刃更加后怕,却又不敢伸手去抓挡在自己身前的君常,她怕影响到他对付他们。
慌乱之中,窦迟晚从地上捡起一根棍子护住自己,紧张地问:“他们刚才在说什么?”
君常好像没有听到窦迟晚的话,一直在前面与他们厮打,渐渐地落了下风,连不会武的窦迟晚都看得出来,他们刀刀致命。
窦迟晚奋力扬起马鞭,把载着糖儿和钱庄的马车赶出了围攻范围,她转身对着君常的背影喊:“你快走!别管我!”
她眼睁睁看着君常又被砍了一刀,他依然没有应她的话,如果是他自己一人,即使打不赢,也能全身而退地逃走,带着她只能原地等死。
就在窦迟晚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人从她身后飞出,落在君常身后,她大为惊喜,是庞山!
只见君常头也没回,却知道来者何人,他一脚踹飞一个人,抽空回头道:“师父!带她走!”
庞山立马扛起窦迟晚,往刚才马车跑的方向飞去。
窦迟晚大吼:““放开我!你怎么能丢下君常!”
“人各有命。”
庞山只回了窦迟晚四个字,肩膀一用力就将她抛了下来。
窦迟晚被摔在马车上,这时她发现自己摔下来的地方,正是那辆好不容易逃出去的马车,她撩开车帘,看到钱庄正拼命护着糖儿。
她一把甩下帘子,怒视庞山,“放他们回窦家!”
“不可能,没有这马车我们上午都出不了城门。”庞山熟练地将马车向前赶着。
待马车出了林子,窦迟晚才再次听到庞山的声音:“丫头你不能太贪心,又想让我救徒弟,又要我放了这俩小孩,别人凭什么帮你?想做什么等自己变强大了再说吧。”
窦迟晚:“你要怎样才肯放他们回去?”
庞山:“等我们安全抵达瓜州。”
窦迟晚不知道庞山要带她去哪,不过她记得庞山曾提到过大漠,那肯定是一个很远的地方,但只要想到能和阿娘在一起,她就什么也不怕了。
窦迟晚想,既然眼前这个庞山和君常是师徒关系,那彼此之间肯定有办法联系,等见到阿娘,再想办法从他那里找到君常也未尝不可。
窦迟晚好不容易将受了惊吓的糖儿再次哄睡着,自己也有些乏了,但她不能睡,接下来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她去想。
她实在没有预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赵家的宝贝女儿就这样被自己拐出来了,简直是……带了一个小累赘上路。
又是不分昼夜地奔波,到达瓜州地界的时候,日头刚升至头顶,窦迟晚一下马车就看到驿站前站着的黑纱妇人,于是她不顾一切奔向了那个人。
窦迟晚一把拥住她,“阿娘。”
黑纱妇人身体一僵,眼里的泪水夺眶而出。
钱庄背着糖儿跟在窦迟晚身后,庞山将马车放好也走了过来,看着黑纱妇人红红的眼眶,面无表情地对窦迟晚说:“明日进了城,你便不能再这样叫。”
第二日,庞山带着窦迟晚来到一个集市,在一间隐秘的屋子里会见了一些人。
那些人听完庞山的介绍后好像起了分歧,把窦迟晚抛在一边,他们自己人激烈地争吵起来。
窦迟晚:“你们能说些我听得懂的话吗?”
他们停下争吵,各个都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她。
最后,庞山说:“这丫头是王上唯一的血脉,我敢保证,只要有她在,我们便能团结旧部推翻新王。”
窦迟晚发现,这些人能听得懂中原话,但是却说得不好,只有庞山能够流利地将两种话随意说出,也就是说,她在这里唯一的倚仗只能是庞山,而他想利用自己做什么却不得而知。
庞山没有对窦迟晚再做任何解释,直接将她送进了王宫,她也有幸见到了他们口中的“新王”,一个看上去年仅三十岁的男子。
窦迟晚在王宫中拥有两间屋子,一间是给自己睡觉的,另一间则同时挤下了阿娘和糖儿,由于钱庄是男子,被安排去了仆役居住的地方。
连续五天,她都没有收到庞山的消息,第六日的时候,一个身上有着和君常同样气息的人出现了。
那人把一封信交到她手上,她没有急着打开,而是把那人叫住了。
“公主还有什么吩咐?”
窦迟晚惊喜道:“你会说中原话?这不重要了,我想问的是你脖子上挂着的哨子是用来传唤信鸽的吗?”
“是的。”
“那能具体联系到某一个人吗?”
“如果是我们的人,只要能说出名字便可将信传达。”
“那……你帮我传信给一个人,不要让庞山知道。”
那人犹豫了一会,“……公主要传信给谁?”
“君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