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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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楠穿牛仔裤和T恤，混在一堆接机人群里。
人挤人的地界，她占一亩三分地蹲着讲电话挺顺畅。
柳书言混在人群里出来。她还蹲得远远的跟她舅妈报告行踪，“啊，他到了。看到他出来了，他正走过来。”她一边讲，一边从面前零乱的脚步缝隙间欣赏那从她面前径直而过的不凡仪表，“你放心。好，那我挂了啊，拜拜。”
她把手机塞屁股后面。站起来才去追柳书言。跑到他后头，伸手拍一拍他的肩，柳书言回头，她露个笑脸，打招呼：“柳书言。你来了啊！”
柳书言盯着面前的人，点一点头，问：“路上很急？”。只是脸有点白，眼角有点青，头发乱得有点随便，硬件看去有点憔悴。但神色还算对。
素面朝天的模样。他觉得真还似个小丫头。几年的时间就像没有在她身上流过。第一眼让他有轻易就有那种时空交错的错觉。以为自己面前的人其实还是同原先的模样。他像是回顾了，才会遇到过去的人。这种感觉真的是有点诡异，但不得不说，其实不赖。
林楠嘿嘿笑一下，神态间有些矜持，伸手指指她方才蹲过的地方，想说怎么急了啊在那蹲了半天时间太充裕，话到嘴边改了口，眼一眨仰头说：“咦，柳书言你高好多了啊！”
柳书言歪歪头表示事实摆着的。
林楠又眨眨眼。四目相对，一个瞪着眼，猫一样乌溜溜的眼珠，另一个却眼含笑意，淡淡看。
林楠眼一闭一开，伸手勾住他的脖子豪迈一笑说：“走走走，我们走。对呀，我刚还跟你妈讲电话来着。你妈说你……”
开始讲话时以为那会是冷场，现在开始却是柳书言得一路听她叽叽咕咕直到目的地。
三室一厅的精品房。满住知识分子的和谐小区。
林楠觉得挺满意。她奔去厨房拿饮料。出来递一瓶给正从窗前转身回来的柳书言，热情款待。自己趴在沙发上打开喝一口，问柳书言：“怎样？”
柳书言也去沙发上坐了，打开水喝一口，喝出一嘴冰碴，看她一眼说：“挺好。”
林楠觉得差不多。道：“那好，你就住在这里了，”随便指一指方向，“喏，那个房间就给你。往后你开学了……”顿了一顿，“想过来就来。我们呆会儿去配把钥匙。”
林楠盯着似乎不太感兴趣的柳书言，眨眨眼问，“嗨嗨，怎么样。”
柳书言点点头，问：“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地方！”
林楠信口开河，“那是。我要给你家一般的温暖嘛！”
“你什么时候开学？”
“这个地方你怎么弄来的？”
林楠想一想，“怎么‘弄’来？你不能这么问。它绝对有存在的价值，舒服嘛，舒服重要是吧？”
林楠没想解释，也懒得解释。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不是不知，时候未到。她没意愿做某个时机的主宰者。不想凭自己单方面的主观决断强加信息。
柳书言却理解错误。林楠喜欢舒适自由的生活环境，有什么不合适呢？
各自从路途奔波里歇回一口气后，柳书言先去收拾一下。
而林楠则在沙发上继续又独自倒了会儿。麻木而无意识地一下一下就喝掉大半瓶水，才突然想起，爬进厨房。
她昏天黑地玩游戏。几天没出门，坐吃山空。今天午饭，已吃掉最后一个苹果。
现在打开冰箱，里头就真是千山鸟飞尽。因为算错了日子，惜着吃才剩下的一个小白菜更是突出了这一种寂寥的荒凉。不是她没为弟弟的到来而做好充分准备的打算，比如去趟超市至少要让冰箱充盈回来那是肯定的。她只是，算错了日子。
柳书言倚在门边静静看她蹲在白箱子跟前一愣一愣背影。这个背影的原貌，坦荡、完好的让他几乎怀疑是假相，不敢相信，但“自作主张”却也可怕。
林楠苦恼地抓头，回头就看到柳书言，释然笑笑，“弄好了！我们去外面吃？”
心照不宣了。柳书言体谅点头。
林楠关上门站起来。
柳书言等她的时候，往外摆一摆头，随口问：“那一摞箱子是什么？”
林楠反应了一下，不在意道：“哦，我那书。”
柳书言闻言倒是转头又去打量了一番。“林楠那些书”倒是很真实的。以前柳雁逛商场，林楠则逛书市。她的书都在这里了。
柳书言想像林楠用书时，弯腰趴在箱子边一摞一摞地翻找。她的懒惰应该会叫她把这些找出来不易置整齐也难的书弄得乱七八糟。他想，这些书不是最应该早就被她放到书架了吗？
林楠顺着他的目光也瞥一眼那些盒子，道，走，吃饭去。
夏日的白天长得……
黄昏的余辉依然热衷。不过也还好，至少平和许多。
走出小区前，林楠问柳书言有什么想吃的没。
柳书言说随便。
林楠想，随便太容易了。她确是鼓励柳书言提些意见，那么她确实会用尽她有的知识库存来满足，但如果他没有，那么她也不觉得如何。随便这东西，可难也可易。
原本无论他要说什么，结果她都是会觉得欣慰。——也难得今朝她的心态能积极一次。
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夏日的晴朗黄昏，影响她的精神磁场，也可能太久没有溜达出来闲闲考量吃什么晚饭的经历了。
盛夏的一顿晚饭，可吃得太多了。
因为这由林楠决定。溜达到第二条街，柳书言就由林楠领着进了一家川菜馆。
这不是毫无缘由的。前段时间她路过过这里，看进去里边很多人吃一盆盆小龙虾。人气很旺，却不显得乱也不杂。做为一个也要下馆子吃饭的路人来说，对它的印象很好。
因为真的挺早，吃饭的人不多，更让人觉得畅意。
他们选了靠窗的位子。傍晚的日光还会照进来。
柳书言把菜单推过去，看林楠点。
林楠点完问，这样行吗？
柳书言点头。其实她每点一个都没有忘记过问他一问。不过她这样呱呱噪噪的问，倒不会烦。
夏天难免大家话多一些。就像入夜聚众乘凉或者合着拼酒，有平淡却最根本的生机。
交还菜单，林楠问：“听说你考得很好呀？”林楠自己有点搞不清楚，这话她有没有说过了。
其实，同样的话在机场回来的路上已经说过，只是她忘了。
所以，如果旧事重提，重复又重复，也完全不必大惊小怪。留不下痕迹，就是一次新的尝试。
柳书言笑一笑，重复几个小时前才说过的话：没你好。
林楠不当回事儿：“听你妈妈说你叫你爸挺不满的。说实话，家里现成最好名声的学校，你怎么不去？”
柳书言问：“你那时为什么来这里？”
林楠啧一声说：“我又没你的成绩。”她仔细回想：“我那时才考几分来着……柳书言，总分多少？”
柳书言看着她，告诉她，顺便把她还没记起来的她当初的赫赫战绩也一并告知她。
林楠一听，哇呃吓到。她又忘了。原来，她似乎比他还好一些来着。
林楠垂下眼睛，。
柳书言兴味地看她一会儿，问，“我妈怎么跟你说的，她知道你有那样的住处？”
林楠想一想，如实的，不确定道：“他们不知道吧！”
柳书言说：“既然他们没有那样的关照，你原不必刻意腾出地方！”
林楠想一下，说：“你……呃，如果你其实另有打算的话，你可以去做的。有什么事记得找我就好。”
柳书言莞尔，“我没有什么打算。以为你住校。我只想说，挺好的。”
林楠放心。
菜上来，林楠的心思就都在上面。
饭后，他们顺路去趟超市。柳书言来求学，可并没有带什么来。作为一个好姐姐，心理其实跟一个好母亲是一样的。
准备好生活所需，打包回家。
所以你看，她还不是生活无能。会衣食住行就够生活。生活可以是衣食住行。她不差，并不算失败。只是不及生活的那种高级哲学罢了。
就像她无法平和。她料到今天晚上会睡不好，并且只能睡不好。看，柳书言的到来她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也不知道要不要认为这就是不适应。心跳得兴奋，就像攻克奥数。莫名困扰。
动不动失眠。就算是失败了。
她八点钟爬起来。自我感觉很不好。觉得身体像完全分离成两个人，反应迟钝且脱离掌控，很难掌握。消极得有点让人心灰意冷。
推开门出去，柳书言就听到响动，转身看她。从头到脚打量一圈笑说，“早。”
阳光不吝啬的免费打满他一身，就像这个时空豁然开朗了，一切金光熠熠,世界哪还有俗人般的困扰压抑，慵懒自然。
看到了，就很容易被沦陷。
林楠面皮更僵硬。心情因为察觉自己突然想跟着变好而变得不好。
这有些气闷。会有咽不下一口气的感觉，这个感觉太莫名。
她头一闷，再不去看柳书言，光着脚转身去卫生间。毫无情绪的腔调，例行公事一样说： “起了！饿没？想吃什么？那我们去外面吃早饭。等一下就好。”话说完，人就不见了。架势就是柳书言已不必插言。
当你存有趋向的时候，就像黑暗趋向光明一样，说明自身不够光明。
如果说早起的柳书言就像光明的天使一样满身闪闪发光发亮的话，那么就会容易突显林楠其实是一坨委琐阴暗的烂泥，萎靡不振。
她一直觉得有些事没什么。只是自己的事，按着自己的习惯循规蹈矩。
其实能放宽了心以平常心对待就很好。现在林楠却觉得有莫名其妙被恶狠狠打击了的感觉。
主要是她没有做好准备。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反应罢了。话说妖也是有妖格的。一坨烂泥同样安定自足，坚定立场神圣而不可动摇。
她觉得没有面子。为刚才自己的动摇，受不住诱惑。
吃饭的时候，林楠的脸还是拉不回去。
很消极。
柳书言看一眼她问：“你什么时候开学？”
林楠瞥瞥眼睛，很酷很酷的丢出一个“不知道。”她是真的不知道。
柳书言眼一黯，失望的说，“你其实不喜欢我打扰你，是不是？”
林楠一愣，像皮球一样自己瘪下去，吓得叹气：“没有。我在这里哪能让你一个人。除非你不愿意。”
柳书言眼含笑意说，“这样就好。”
林楠询问：“你离开学还有几天吧？那么早出来，是不是有事？”比如玩一玩，也比如其实跟小女朋友有约啊……“呃，或者你想去哪里玩一玩吗？”
柳书言用匙子舀粥，看对面专心致志等着他回答的人一眼，漫不经心说：“没有。”
林楠哦一声，啰嗦：“那今天有打算吗？一天想做什么？”
柳书言意味深长：“你是不是有事？”
林楠说：“没有没有。”
柳书言吃着早饭头也不抬，“既然这样，吃完就回去吧。”
林楠自己倒无所谓。她一个人霉死在屋子里，也是不怕的。她只是怕这样就委屈了柳书言。柳书言和她这样的人是不一样的，她其实有些怕污了他。
柳书言坐在沙发里上网。
林楠抱着一本书蹲在角落里不时察言观色。
柳书言头一抬就看到林楠抱着个抱枕在皱着眉头发呆。
林楠熬不住，睡意跟爬藤似的纠结四肢百骸。
跟睡魔做斗争可能确是万分痛苦。林楠只想困困困困，其它什么也不想。
可柳书言却觉得她很是可怜。出口说：“你去睡吧！”
林楠虽然听到了这个宽赦，仍然犹自挣扎了许久。
柳书言也没再多说，就看她在那挣扎。
良久，林楠说：“你要喝水吗，我去给你倒水。”
水端来，放在柳书言面前。他悠悠喝一口。喝完才抬头看林楠，表示出对她为什么还站在这里的疑问。
林楠依然在挣扎，温温吞吞开口询问：“那我就去睡了啊！？”
“去呀！”
林楠点点头，走几步，又犹豫，“可你午饭……我还是不睡了。”
柳书言说：“你是想熬到午饭后，趁午睡狠狠补回来吗？”
林楠觉得这没什么呀！于是很自然的点头。
“你不知道你睡眠不足就脾气暴躁吗？”
林楠理解。原来乘人之美。自己该识时务，确实要避一避。
于是，接着走，末了，又停下问：“午饭你自己能解决？”
柳书言笑，“去吧！”
林楠进房关门，半晌，又开门，探个头啰嗦：“吃的，放在厨房柜子里，你自己会拿吧！？”
林楠在床上闭了会儿眼睛，想睡觉，却又有些心烦意乱。
爬起来又去开门，柳书言闻声回头。
林楠却“呃”一声，原来没话好说。
柳书言看着她微微笑。林楠翻来覆去就是想不出还有什么话说。她莫名其妙就是不放心。觉得如果丢下柳书言一个人，他会有多可怜。她现在看着他背影就觉得自己是不负责任的无情之人。
……这也就算她生活上失败的地方。对生活收放自如多好。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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