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楼归人（楚留香手游同人）》南尧木

2、正文·燎船之变（一）

　　医人者自苦，观梦者自戮。

　　旁近的新人儿小姑娘被石碑前师姐定定的打坐吓住，蹑手蹑脚四处徘徊，瞟了好几眼都没赶走上前去。特别是漂过江湖的，看她身边那柄青蓝气息充盈的引梦灯——归鸾，心里更加恭危。
　　藏在边上的人群窸窸窣窣讨论着，有得了点道的小姐妹指着开始介绍：叶洛生乃是门内医术十分高超的师姐，多年前还是小小娃娃时便被掌门叶澜领回来亲自收养着，又功课好，故而得来去祖师青眼，是位不得不敬的人物。
　　可观梦台上偶尔有新弟子按例瞻仰，这是见怪不怪的；而作为一位“老人”，竟也赖在这里修行，就让围观众人十分不解了。
　　不过想到这位师姐是个如此学业有成的，旁边的人也有样学样地开始冥思。只是都站的远远的，模样很虔诚，脑中心中空白一片。

　　祖师孙盈和李渔的悲剧早就梦过无数次，可洛生终究不能理解那石碑上笔刻沉重痛省的“医人者自苦，观梦者自戮”的意义。
　　“洛生啊，参悟这许久，你可有什么收获？还是，你撂下学业在这儿偷懒？”优雅沉稳的声音连着飞扬的白发一起飘过来，停在那人面前。
　　是来去祖师。
　　来去祖师到了，众人纷纷参礼，围观的人群识趣散去。
　　“当然是参悟！”洛生急忙解释到。不过旋即明白祖师只是打趣，吐一口气，撅了撅嘴。
　　“说吧，究竟是什么难题连你也困住了？”祖师抓着洛生的肩把人拎起来。
　　这时洛生才感到一股蚁噬般的麻痒从脚底布满双腿。她忍着痛跺脚，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回话。

　　对于洛生这种天生聪慧的人来说，学医观梦向来不是难事。不知两位父母是如何优良的基因，才有了洛生这么一个有几近于过目不忘的异能的天才女儿。
　　叶澜和来去祖师第一次发现她这个能力的时候，也是惊了一惊。
　　故而大抵能猜到，困住洛生的，不会是什么功法文章的问题。何况洛生向来是门中最为好学、且肯钻研的人，学业上的本事能力早高出众人许多。

　　洛生手衬着下巴，歪头：“观梦者何苦，医者何戮？救扶伤者起冲突的事情不过小小纠纷。这样的感叹我从未体会过，故而，不能理解。”
　　祖师似乎早就预知了一般，会心一笑，从袖中抽出一个小竹筒：“你师姐她惹了点麻烦不方便出谷，刚好你替她去赴宴。或许就此，你能找到这句话的答案。”

　　惹了事的师姐？
　　——那多半是清池师姐。
　　清池师姐早年是外门弟子，浪迹江湖见识广博，当然也就此结下了不少梁子；直到前几年回到云梦成为内门弟子后才可算消停。

　　揭开盖子抽出一张纸笺，是请帖。神龙帮帮主云从龙寿宴，广邀天下豪杰同聚。
　　看来这位云帮主也是大气，纸质帖书竟还送到了清池师姐这儿来。

　　来去祖师交代完外出注意事项，又没了踪迹。

　　这还是第一回洛生一个人出门应酬。
　　往时要么是随着掌门师父，要么是随着来去祖师；去的也不过是些无聊单调的论道清谈、高人会晤一类场合。总之也就是端茶送水、偏厅休憩，还没见过一群人如何推杯换盏、大行酒令。
　　洛生倒不兴奋，只是好奇。

　　江湖之大，能大到哪里？

　　站在桃源津渡口目送那小身板远去，叶澜摇摇头：“祖师，您可是把我最喜欢的小丫头送上了不归路啊。”
　　“这是她必经的劫数。怎么，你心痛了？”祖师笑道。
　　叶澜眯着她永远半梦半醒状态的眼睛，抿了抿嘴唇：“是呀，可不痛吗！小洛洛一走，以后谁给我打酒，谁给我养花儿呢？”
　　“要这么说，我那观梦台也没人清扫了。”
　　两人都重重叹了口气……

　　彼时，武当金顶下。
　　香客络绎不绝，奇的是，大多是脸颊绯红的女子。白色道服弟子穿行指引，袅袅檀香萦绕，如访仙境。

　　“诶，古砚，你的飞鹰。”眉间一点三青色，面色温和亲切，公子气质翩翩，惹得女香客们纷纷侧目。
　　“谢了，师兄。”随着人群惊呼，古砚轻松点地而起，从女香客的围攻中挣脱出来，在师兄沈遇之手臂上接过了两只飞鹰。

　　云从龙寿宴邀请函一封。

　　还有一封是窄条子，散发着丝丝残余的郁金香芬芳。

　　“古砚，关于寿宴，你知道武维扬必定会到场。”沈遇之虽然没有看信，但其实已经猜到一二。
　　“云从龙是他大哥，武维扬不去才是反常。”古砚揣下邀请函，把小窄条随手扔进了火炉里。
　　“追查活人祭和仙药之事，你跟进许久了吧。香帅来信，指不定是嗅到了寿宴的什么危险信号。”
　　“师兄到底是什么都知道。要我说，香帅的鼻子别的味道不灵，单这麻烦事可是行家！”
　　“需要我随你一道去吗？”
　　“我一个人应付得来。况且我可是堂堂武当弟子，还是玉剑山庄的座上宾，想动我那可要看看掌门和公主的面子。”
　　“也是，师弟总有不再需要师兄的一天……”
　　沈遇之故意把话说得酸酸的，眼里似乎无意透露出反差于清雅面庞的狡黠。

　　这个师兄关着门就没个正经样儿了。

　　古砚不可抑制地对师兄有意为之的幼稚大笑起来：“好了师兄！你不是还要哄萧居棠那个小祖宗吗，糖人儿晚了就没了，快去快去。”
　　“好——师兄立刻走就是了。”沈遇之收敛神色，转身欲走，却又回首，神情不安，“古砚，我最近又卜了一卦。你，小心一点，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
　　“知道知道，你放心就是！”
　　古砚并没有太在意什么命数，只是敷衍了一下师兄的关怀。
　　沈遇之的武功学的不错，道书也念得好，就是占卜差了些。应他的话来讲，算起命来不似个佳公子；还是耍招式救救美，嘴上念叨几句道法，比较讨赏。

　　况且谁知道前路漫漫，能有些什么魑魅魍魉吗？

　　多年之后，古砚回想此时终于叹道：
　　这是师兄给我算得唯一应验的一卦，然而我却没有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