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春风又一年》293

3、第 3 章

　　期期盼盼到了翌日，尤言恭数著时辰出门，生怕耽误了。小厮见主子难得如此开怀，才道竟是忘了把披风带著，怕主子在这初春天受凉，忙携著衣物追了出去，谁道出了门口却是不见人影了。

　　迎春时节，青归柳眼，红入桃腮，早是豔阳天气。达官贵人们都去踏青游玩，有花园别墅的，都互相请酒。百姓们也都兴致勃勃忙著春耕，再者各家添置些过节的物品，临清城内外一片祥和。

　　从南门出城，不远处便看见当日的小亭。尤言恭沿著铺径彩石走过，周遭来往游人皆是，却未见慕子清，估摸著是自己来得早了。他寻了亭中一处坐下，赏著春景。

　　这城外被打理得甚好，径边木笔花丽春花杜鹃花，夭夭灼灼；含笑花凤仙花山丹花，颤颤巍巍。亭边桃树上跳著几只黄鹂，辗转吟唱；不远处淮河支流汇成的一片湖泽，波光粼粼，湖上泛著几叶扁舟，船头立著寻鱼的鹭鸶，船尾的渔翁往湖中撒上渔网，起网时已是满载而归。

　　尤言恭含笑看著，心情也是极好，不觉吟上几句，“为爱宜春令去游，风光决胜小梁州。黄莺儿唱今朝事，香柳娘牵旧日愁。三棒鼓催花下酒，一江风送渡船头。嗟予沈醉东风里，笑剔银灯上小楼。”吟毕，只听一声赞叹，回首看去，原是慕子清。

　　“尤公子好诗兴，果真文采飞扬。”今日李清换了一身淡蓝华衫，外面罩著一层薄纱，袖口细细绣著一圈祥云小样，实则是画龙点睛之效。

　　“慕公子过奖。”赶忙站起身作揖，眼前这人笑得娇媚如春，让他有些移不开眼，又不好盯著那人看，只得眼神飘忽，竟是狼狈了。

　　李清毕竟自小在皇宫长大，察言观色学得倒是十成十。这憨实青年对自己定是有好感的，他在这临清想必也要呆上些时日，交一好友，排解郁闷，何乐而不为？

　　二人同游临清城外，相谈甚欢，竟是志同道合的。一来二去，尤言恭只道家中父亲寄望深厚，只得听从父言，遵循家中安排，自己却是身不由己。他没敢说自己实乃两淮盐运同知，只怕言明後，二人便不能想此时这样畅所欲言。

　　李清笑言，若有朝一日，二人皆是无事一身轻，便携手同游大好河山。尤言恭受宠若惊，没想这仙人似的慕子清竟是如此瞧得起自。李清心情大好，便提议二人不如兄弟相称，相识即是有缘，如此顺水推舟，岂不好？

　　尤言恭自然求之不得，幼时被爹逼著念书，极少与同龄人玩乐，如今长大了，混迹官场，整日陪笑，贴著面具做人，再是没有交心的朋友。

　　“子清方及弱冠，不知尤公子贵庚？”李清先道。

　　“尤某已是二十有四了。”尤言恭笑答，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原是这般爱笑的，今日笑的次数却是比往日的都多。

　　“那子清便敬一声大哥了。”李清抱拳鞠了一躬，抬眼之时，眼中笑意一片。

　　“清弟多礼了，可别折煞大哥。”心中欢喜，尤言恭回礼。t

　　二人又是聊了些时候，见日上三竿，快是晌午了，尤言恭听闻李清初来临清，便要做东。

　　李清不好推辞，打发人回去知会刘鸿儒，就随著尤言恭进了城。尤言恭选了间雅致的饭舍，虽说不是临清城中最华丽的，但其中典雅清静，饭菜又做得可口，正是他常来的地方。领著李清进了饭舍，果真是合李清胃口，舍中尽是些文人墨客或者闺秀小姐，确实是好去处。

　　赞了几声，尤言恭寻了一处食桌，二人就坐，招来小二点了些饭菜，又是交谈起来。才过不久，只道是一个清雅打扮的女子抱著琴行到舍边的台子上，席地而坐，放琴而弹，弦声清亮，幽幽唱到：“绿茵铺绣，红英却扫。雅衬腰肢纤小，焦桐横膝，试将玉指轻调。只听高山流水，别鹤孤鸾，尽听锺期妙。朱弦声续处，轸微抛，无限春情棝里消。宫将换，移他调，暗中忽作求凰操。情脉脉，许谁道。”

　　那女子弹了一曲，抚琴长叹，虽是不著痕迹，但李清却是尽收眼底，开口问道：“大哥可知这女子是何人？”

　　尤言恭吃了口小菜，就了口茶，“是这间饭舍的弹娘，才来几日，没想到清弟好福气的就碰上了。城中各家酒楼，争相聘请，无想这女子偏偏选了这。”

　　李清点点头，他知晓这世上每个人背後都是有故事的，只是感叹一声女子叹息时的那抹风情，便和尤言恭吃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