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青》三耳仔

6、朱邪家的秘密？！

　　“啊？完了？还真有点八点档的肥皂泡沫偶像剧的味道。真是无聊。”我一边吃着来

　　历不明的饼干，一边听他说祖母的故事，嘴上说得不屑，可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我不知道倔

　　强固执的祖母是怎样挨过那些强颜欢笑的日子，漫漫长夜任由相思煎熬。可这又是何苦何必，洒

　　脱一些不好吗？也或许是因为严重代沟，让我不懂体会那个年代那些纠结的情节。

　　“喂，小鬼，不会是你编的吧？讲得好像你亲眼见过一样。”

　　弥生努努嘴说：“爱信不信，不信拉倒 。”他缩在木椅上抱着伯爵用怨愤的眼神瞪
　　我，好像我欠了他十万八千的样子。

　　唉！真是可爱的孩子。

　　“我明天要搬走了，熙和姐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你要搬到哪去？”
　　“市中心。老巫婆要我离你远远的，她说不然做鬼都不放过我。”他咧开嘴嬉笑着，露出可爱的小虎牙。
　　“为什么？......是因为朱邪家的秘密？”
　　“熙和姐真聪明。”
　　“聪明吗？上学的时候年年吊车尾呢。”
　　“熙和姐，你信吗？王子从来就没得到过幸福。那些所谓的幸福全都是骗小孩的。”

　　他秋水般的眸紧盯着我，牛头不对马嘴的回话有种自嘲的意味，害的我把那句“你不

　　就是小孩”的调侃吞咽下去，哽在喉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能感受到一种历经沧桑的悲凉

　　萦绕于他身边，寂灭而神伤。肚子还是很饿却没了胃口，先前还香甜松软的饼干已经食之无味，

　　如同嚼蜡，竟再咽不下一口。

　　“小鬼，伤感完了吗？完了就给我说说你们家的秘密来听。”

　　弥生歪着头死盯着我好一会，才点点头，和伯爵移臀坐到离我不远的地板上。

　　“所谓的秘密不过是我们朱邪家族每一代都会生下一、两个体质异于常人的男孩罢

　　了。长辈们说这是朱邪家受到的诅咒。”荒芜幽渺的语调从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的孩子口

　　中说出，怎么都有说不出的别扭。我侧过头不敢去看他和伯爵眼中哀怨凌厉的神色，仿佛一旦看

　　了，就会变得罪孽深重。

　　朱邪弥生，你到底是怎样一个孩子呢？背负了怎样的过去与秘密？为何那样天真，有那样哀恻？

　　“熙和姐知道蜉蝣吗？那种只能存身一天的小虫，渺小卑微，在晨曦诞生，日暮亡。

　　朱邪家的诅咒叫蜉蝣，亦叫殇。朱邪家的男子像蜉蝣一般快速地成长与衰老。常人的寿命不过百

　　年，而我们却连三十年都活不过，几度春秋便是一生，如朝露昙花，从咿咿学语到垂暮式微，净

　　值有短短不到三十年啊！”

　　“弥生，你......”

　　“我叔叔从小喜欢上的女孩，还未等她长大，他已斑白了两鬓，最后郁郁而终。还有

　　好多未白头的族人送走已白头的儿子。我们也是人，会有七情六欲，会眷恋尘世，可老天太抠，

　　不肯给我们时间。不，我怎么忘了在正常人眼中已是异类，是怪物，还一厢情愿以为你们会接

　　纳，呵呵，实在是太傻了......”他轻轻笑起来，笑容恍惚而模糊，月光般迷蒙一片。

　　不对劲，太不对劲，非常不对劲。就算再早熟，再受诅咒的影响，这也不该是一个没

　　经历情爱，没感受生死的孩子能说出口的。侧回头，我警惕地盯着他，发现那种笑容格外眼熟......
　　“你不是弥生，你是，你是朱邪——堪月？”我看到他瞳孔猛地一缩，浮上凄厉的色彩。
　　“湮姐姐，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能跟你在一起？湮姐姐，你要我好好活着，我有啊，

　　我每天都在笑，可为什么等到我死，你都没有回来看我？湮姐姐，我好恨呐！” 小孩子稚嫩柔

　　软的身躯蜷缩着，晶莹的泪珠顺着惨白的小脸泻下，砸在木板上的瞬间，绽开绝美的花朵。

　　我突然觉得胃很难受。身体蔓延开一种饱胀感，好想吐。我曲折身体倒在地板上减轻

　　痛苦，心里一阵发堵。原来朱邪堪月是这样的爱着我的祖母，可是这又与我有什么关系，都是上

　　上代的爱恨情仇了。一个差点被我叫祖父的男人变成一个小孩子？这哪跟哪啊，摆明扮幼齿占我

　　便宜。

　　“弥生，弥生，你醒醒，不要再做梦了......”我贴着地板费力地挪过去，扳着那幼小的身板不停地用力摇，用力得似乎能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

　　那张凄厉的小脸呆滞了一下，回过神，皱着眉，紧张地盯着我。
　　“熙和姐，你怎么了，为什么使劲摇我，好痛哦！！”
　　“弥生，是，是你吗？”我猛吸一口气，憋住肚子那一阵一阵的疼痛。
　　“啊？是我啊？熙和姐你到底怎么了？不舒服吗？”呼！我舒了口气，是那小鬼的声音还有那让我觉得欠扁的无辜表情。
　　“弥生，你给我的饼干，从哪，从哪拿的？”
　　“老巫婆留在密封罐里的。有问题吗？”
　　有问题，有很大的问题，有我不得不想杀人的问题。
　　虽然我现在才得到遗产，可是我祖母七年前就去世了，拿着饼干岂不是......
　　“小鬼，厕所在哪？”
　　“啊？”
　　“快说，不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