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牌系列》NN121

4、词牌系列4 一斛珠

　　厌火是一个典型的海港城市，参差不齐的海岸线，长年热火朝天散发着汗的蒸汽的暗色港口，咸湿的海风一年四季都从东南方向吹向这个海港，带来了皮肤黝黑肌肉虬结的水手大汉，也带来了远方海国的美丽丝绸陶瓷美酒还有美女。当然，最受来厌火进货的中原商人中意的，要数生活在南海中的鲛人了。

　　鲛人长年生活在南海深处，可以同时用鳃和肺呼吸，皮肤表面覆盖有一层细细的鳞片，由于长年游泳的缘故，体态修长匀称，肌肉结实，就像是一把流线型的梭一样，在水中的速度飞快。所以鲛人一般很难被捕获，南海有些海国渔民一生以捕捉鲛人为业，只要在他这辈子能捕捉到一个鲛人，那么后半辈子就能一时无忧了。尽管如此，还是有很多渔民冒着生命危险潜入到深不见底的南海之中，还是一无所获，或一生穷困潦倒，或干脆命丧碧涛。可是，如此大的危险还是抵挡不了鲛人的诱惑。相传，鲛人哭泣时，落下的泪珠遇到空气变会变成晶莹剔透的珍珠。与蚌壳孕育出的珍珠不同，鲛人的泪珠虽然不大，但粒粒浑圆无暇，尽管都是碧蓝色的，且没有任何两颗是完全相同的颜色，仿佛鲛人们要用一生将大海的颜色都演绎淋漓。

　　如此诱惑，让鲛人处在了水深火热的境地。和厌火中原人一样，鲛人也是同等智慧等级的生物。可是总是被人族当作低等鱼类捕获，关在笼子里，赤身裸体地等待买主的光临。

　　有这么一个夕阳低沉的傍晚，厌火城最大的港口来了一艘浑身漆黑，雕花繁复，富有异国风情的货船，金色的阳光斜斜地射在船身油黑发亮的雕花上，反射出神秘的色彩。从货船上，水手们搬下了一箱一箱让人惊叹的货物：极北之地的白熊皮，羽人妖娆的翎毛，江南的锦织……件件都是价值连城。

　　最后，船主亲自指挥一小队船员将一只罩着繁花锦缎的木笼送进了厌火城主的府邸。
　　木笼里是一个鲛人。

　　也许爱情就是这么毫无理由。在厌火城主掀开那块繁华锦缎的瞬间，笼子里的鲛人抬起头，碧绿的眸子对上了城主凶戾漆黑的双眼，瞬间就陷入了爱河，她温柔的眼中荡漾着的爱意就像是最柔和的海浪拍打着锋利的悬崖。谁也不知道当时鲛人是怎么想的，没有人不怕城主凶戾的目光，而就是这双人人畏惧不敢直视的眼睛，让鲛人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就算是厌火城主，也没有拥有过这么新鲜完美的鲛人。这个鲛人意味着从此，厌火城主将拥有比王还多的财产。

　　鲛人被安排在城主府邸最好的房间，享受最好的待遇。鲛人没有脚只有一尾鱼一样的鳍，所以不会走路。鲛人也不会说话，只是能听懂人类的语言。于是，从那天开始，鲛人就开始了在繁花锦簇的红木大床上等待的生活。

　　初离大海，单纯的鲛人不知愁是何滋味，只是呆呆地躺在床上，天亮时看着帐顶上的光斑显现出窗格子的花样，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慢慢地移动，从床头移到床位，晚上侧身看着地上的入水月光水银般倾泻一地。等到城主来看望是，便咧开嘴无所畏惧地天真地笑。

　　厌火城主是何等精明的主，他又何尝看不出单纯天真地鲛人的心思呢。他可是很急。王天天在催着进贡的事。港口的那些各式各样的黑色帮派又野心十足，一心想要推翻他这个贵族城主，集体拒绝交税。城主焦头烂额，所有的希望都在这个鲛人身上了，可是她看上去很幸福，没有想哭的打算。

　　于是这天，城主第一次搬了一个雕花圆凳，坐在了鲛人的床边。鲛人用惊喜的目光望着城主，满脸都荡漾着幸福的笑纹。

　　“我知道你听得懂，那么，你听好，”城主面无表情，声音冰冷，“我需要你的眼泪，如果你能在一月之内为我集满一斛珠，那么我将娶你为妻。”

　　可怜鲛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只看到城主拂袖而去的一个漆黑冰冷的背影。

　　好久，鲛人的脸上都没有什么变化，幸福的笑容依旧挂在脸上，就像是一个人偶一样毫无反应。然后，笑容还是笑容，却显现出诡异的气息，就像是一个面带笑容的面具在脸上松动，一碰就会脱落一样。

　　一旁的侍女一声低低的惊呼，一滴泪珠从鲛人腮边滑落，在离眼的瞬间变成了碧蓝的珠子，折射着阳光的七彩光芒，“扑”一声闷响，落到了柔软的被褥上，在红色锦缎的褥子上幽幽地散着海蓝色的光芒。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大珠小珠纷纷落下，与青石地面撞击，发出清脆的声响。

　　回过神来的侍女急忙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一粒一粒拾起泪珠，装在刚才城主刚才带来的玉斛中。
　　许是下人立马通报给了城主，城主在天还没有完全暗透的时候就兴匆匆地赶到了鲛人的房间。

　　“好，好，做得好！记住，一个月，你就是我的夫人了！”他搓着手，兴奋地说。

　　鲛人面无表情地望着他。泪还在不住地往下流。

　　有些事情是这样的，当时想着伤心，可是时间是治疗伤痛的最好良药，再怎么深的伤口，也会被时间的大手抚平。鲛人的泪很快就流完了。不哭不代表不爱，在鲛人的心中，城主夫人这个称呼永远是散发着金灿灿的光芒的。

　　鲛人的泪很小很细，一斛珠不是一个小数目，几次哭泣下来，珠子还是只有玉斛中浅浅的一层。
　　于是鲛人就开始寻求各种方式求珠。她想像着自己被渔民捕上岸的场景。细细的渔网勒进了皮肤里，陆地上干燥的风吹得她的血液像是沸腾了一样，叫嚣着往头上涌，几欲炸裂。渔民喷射着欲望的眼睛，货船上狭小的木笼，霉潮的气息，一样一样，让她的眼泪忍不住又掉了下来。

　　可是，最后，想象已经不能再让碧蓝的珠子自己滚落下来的时候，鲛人开始用物理的方法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她用针刺自己的指尖，让自己痛得几欲落泪。手指上的细细的伤口还没完全愈合，又被锉出了细孔，后来，鲛人的十个手指上都长满了厚厚的茧，再怎么锉也不会感到疼痛了，再怎么样也不会流出鲜血了。

　　鲛人又开始了对自己细鳞的虐待。鲛人表皮的细细的鳞片是他们最敏感的部位，鲛人的所有神经都经过这些细小的鳞片，一点点的伤害都有可能让鲛人痛到丢了性命。

　　鲛人用手开始一点点地拔自己的鳞片，每拔下一片，都好似从地狱走了一趟，真正钻心的疼。也许每片鳞片上都有一根神经连着心脏。痛得落下眼泪的鲛人暗想。

　　可是，眼泪终有流光的一天。鲛人的身体已经血肉模糊支离破碎了，每拔下一片连心的鳞片，还是像有一把刀在心上剜一样的剧痛产生，可是干枯的眼睛已经流不出一点泪水了。桌上的玉斛还没有满，一个月的期限已经越来越近了，连旁边的侍女也在为鲛人叹息了。鲛人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

　　一个月的最后一天晚上，城主如约走进鲛人的房间，鲛人已经面朝墙壁昏睡过去了。城主看了一眼桌上的玉斛，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在细细的碧蓝色的泪珠上方，赫然两颗硕大的碧绿色的珠子，这样正好满了这个玉斛。这两颗硕大的碧绿色珠子在夜色中散发着翡翠色的柔和光芒，不是折射月色，而是它本身从内部散出的光，原本令人惊叹的鲛人泪珠在它的光芒下也黯然失色。
　　厌火城流传着这样的传说，城主府邸有一位斛珠夫人，她有着令人恐惧的外表，苍白破碎的皮肤，空洞的眼眶内没有眼球，就像是黑洞一样令人胆寒。尽管被称为夫人，但城主没有进过她别院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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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厌火城主狡辩一下：其实鲛人长得很恐怖的，不要把他们想象成美人鱼……他们的身体上覆盖有鳞片，又粘又滑，他们的脸色苍白，面孔狭长，脸颊两侧还长有鳃……他们没有脚，只有鱼尾……具体形象请详见某一期九州幻想封面上的男鲛人，据说原型是潘大角……更何况这个鲛人已经被自己折磨得没有样子了……如果我是城主我也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