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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四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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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依旧略略灰暗,却已经有早起的人出现在街道上。
却只是略略看了看城门边一片风沙中斗成一团的人,重又消失在房门之后。
“墨清!”刀剑相击,一瞬的剧烈摩擦,对方的刀几乎脱手。
墨清趁空回头,一辆马车急驶而下,驾车的那个人分明看着脸熟。
“那个人是谁?”相比之下落弦狼狈得多,手臂上划开长长一道口子,不深,血依旧染红了整个袖管。
“那个是……乌彦的侍卫。”墨清想了半天才想起那个人就是乌彦身边唯一一个墨清听得懂他说话的人。
“快点上来!”马车在她们身边停下,车门大开。
“你先上去!”一剑逼得一个人兵器脱手,墨清转身跟着落弦跳上马车。
滚滚尘埃
两条腿的永远跑不过四条腿的,更何况这四条腿的还是百里挑一的好马。
那群人影在视野中越来越小。
“给我看看你的伤。”墨清把剑搁在一边,从包裹里掏出伤药。
其实那拨拦路的人在墨清眼里就是一群杂碎,但是她不想一大早弄的血流成河。杀人这种事对墨清有阴影,一大早的晦气。
于是明明不费工夫就可以解决的事,愣是折腾到现在,外加落弦整个胳膊的鲜血淋漓。
落弦也懒得推脱,直接卷起袖子。
“你怎么那么不小心,那拨子人那么弱,你都会被砍。”墨清小心翼翼的上药,包扎。
“……”落弦不想承认她是因为分心去看墨清的情况才会被对方有机可乘。
“如果那些人动了,你怎么办……”
“什么那些人?”落弦不解。
“你不知道?我们在打的时候,暗中有人。我以为是他们的帮手,但是,貌似不是。”一直到那个叫啥啥多的侍卫驾着车出现,那群人都没有丝毫动作。
乌国人的名字一般都很长,墨清记不住,简称阿多。
“刚才的那些人应该只是听到传言,想碰碰运气,占便宜。”
这种常年受战火摧残的城镇,本就多的是亡命天涯的人。他们的命不值钱,但是只要能干成一票大的,他们就能很舒服的过完一辈子。
“落弦。”墨清停下动作,抬头,“暗中的人你对付不了的。”
“……我知道。”落弦的视线越过墨清,落在马车的一个角落。
她当然知道。
这本就是一场死局,无路可逃。
“等我们到了风涧,和乌彦好好讨论对策……”落弦的眼里是一片死灰,墨清心底没来由的心慌。
“……”
沉默。
无休无止的沉默。
“好。”就在墨清想扯开话题缓解气氛的时候,落弦应了声。
很轻很轻,恍若错觉。
落弦说她去很多地方流浪过,所以,每种语言都会那么一点。
当然,这所谓的一点是自谦的说法。
于是阿多省下了和墨清十句话听懂七八句的交流时间,有什么话,直接跟落弦说。
总的来说,就是现在的风涧并不安稳,各派暗斗的很厉害,乌彦不想让墨清莫名其妙趟这趟浑水,所以,让兰菁陪着墨清在乌国先到处玩玩,看看,等时局稳定一些,再回风涧。
乌国的草原沙漠自然有它独特的风情。
兰菁在前面的小村庄等着和墨清她们会合。
“……乌彦那边不安稳,但是我们这边也不安稳。”墨清把视线落在落弦身上,然后重又看向阿多,“时局再不安稳也不见得见人就杀吧。”
墨清自认她充其量也就是一个乌彦路上捡来的小丫鬟。
难道三皇子殿下对她暗中垂涎,于是她一夜之间成了众杀手的追逐对象,欲除之而后快……太扯了……
还有,她启程前往乌国已经快一个月了。之前有华凌一路跟着,后来赶跑了华凌,又是杀人又是救人的折腾了很久,貌似差不多该给凤舞写个信什么的。
至少得证明自己还是活人一个。
只是这信铁定得经过三皇子殿下,不然墨清都不知道可以通过什么途径联系到凤舞。
很光明正大的理由。
“所以……”落弦接上墨清的话,“你打算忽视他的忠告,直接往风涧闯?”
“不然怎么解决你的问题。”墨清掐着指头算日子。
她算得太认真以至于错过了落弦眼底一闪而逝的深沉。
“不可以啊,殿下知道会砍死属下的!”阿多一直在那里跳脚,只是墨清忽略他。
“……那还是先和你那个朋友在前面村子会合再说好了……”
“好吧。”
直到很久以后,墨清常常会想,如果那个时候她再多留一个心眼,一切是不是都会不一样。
只是,没有如果。
那天晚上,他们是在野外露营。
阿多和另一个负责驾车的侍卫在外面轮流守夜,落弦和墨清就呆在车上。落弦说乌国的人大多喜欢骑马,很少人会去坐马车,无论男女。所以这辆车估计是乌彦花了不少功夫才找来的,虽然由于年代久远开裂的地方多了点,四下里的布置寒碜了点,但总算不是暴露在漫天风沙下的。
落弦靠在一旁,闭着眼睛。
墨清睡不着,悄悄挪到车厢的一边,那里有一扇窗,被厚布覆盖。
窗外的狂风短暂停歇,看得到墨黑的天空,星星点点。比当年在墨府看到的,还要黑。
不晓得当年一起看星星的凤舞,现在又在干什么。
忽然就隔了那么远,万水千山。
“睡不着?”落弦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寂静的夜里,略带沙哑的音质,让人莫名的心慌。
“恩。我以前就常常睡不着,今天不知怎么的,又犯了。”墨清把视线重新转回到车厢内,漆黑一片的角落,连落弦的大致轮廓都看不出。
“原来有这毛病的人真不少。”落弦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越发的模糊暗哑。
“还有谁有?”
“……一个老朋友。”
“别在那幸灾乐祸,睡不着很痛苦。”墨清在落弦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笑意,虽然只是一闪而逝的一点点。
“我知道,我知道……”笑意越发明显。
墨清觉得落弦应该不是在笑她,她明明没做什么很傻的事情。
“喏,这个给你,带在身上,里面发出的香味可以帮助你睡着。”一个软软的东西扔了过来,是一个小小的布袋。
“就这几棵花不花草不草的东西。”墨清借着月光看清手里几乎枯萎的植物。
“这些草可不是什么地方都有的。我的那个朋友一直带着这个,据说很管用。”
“……你信么?”
“……为什么不信。好了,闭上眼睛,什么都别想。”落弦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轻柔。
鼻尖是隐隐的香气,似花非花,似草非草。只是,很舒服。
“墨清……”
“……”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