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舞风清》苏零

33、三十二

　　凤舞最喜欢去的馆子是那个富丽堂皇的凤凰阁。然后温上一壶酒，仅仅点一份扬州干丝，一坐一个下午。在一片白眼中练定力。
　　凤舞喜欢去城东的湖泊捡石子打水漂，只是扔出去的石头没弹两下就重重的砸了下去。
　　凤舞喜欢去距离墨府三条街开外的裁缝店做衣裳，连带一路的小摊贩，一个不拉的看过去。
　　乌彦心血来潮说想去京城好玩的地方逛逛。
　　墨清想想也是，他到这里也来了一个多月了，不是忙这里的事就是忙本国的事，整天收信发信都忙死，更何况还要应付那些有意结交的王孙贵族。
　　日子实在过的凄惨了点。
　　只是，兰菁那丫头今天头疼，明天屁股疼，后天买药，大后天买花，从来都见不到人。于是墨清只有硬着头皮上，把以前凤舞喜欢的地方拉着乌彦挨个逛了个遍。
　　不是她故意要怀念什么，只是，除了这些地方，她几乎都没有去过的地方。
　　其实她自己也凄惨了点。
　　如果可以，墨清很有冲动带着乌彦摸进墨老爹的酒窖。那里墨清还熟悉点。
　　“明天去哪？”乌彦倒一点没察觉墨清的力不从心，反正这里和乌国但就气候条件人文艺术就相差太远，即使是街上走走也会有很不一样的感觉。
　　“啊……”墨清几乎要口吐白沫了，“让我想想……”
　　“多出去玩玩，对身体心情都有帮助。”乌彦看了墨清一眼，扔下这么句话，就自顾自回了房，把墨清一个人傻在原地。
　　也不知他那句话是自言自语还是故意说给她听。
　　墨清把自己甩到床上，这几天到处跑，几乎累虚脱。
　　毕竟这不是光光动脚走走路就能完了的事，还得回答这个解释那个，整一脑力活。
　　墨清最头大的，就是这个。
　　只是怎么办呢，她吃人家的，用人家的，现在从头到脚所有东西贴上的都是乌彦的标签，就差把她这个人也贴个标签了。
　　而且，她跟着乌彦混也有些日子了，乌彦从没提过要赶她走什么的。
　　虽然墨清至今都没好好说过她的身世背景，但她相信他肯定知道。
　　这种事情本就很容易查到。
　　包括真正的邱聆溪到底在哪里，现在过得怎么样。墨清相信他一定比她知道得多。
　　不止乌彦，兰菁也知道。
　　说到兰菁，墨清才真是一肚子火。
　　直到前两天，兰菁才告诉墨清她其实根本就是乌国的人，是被人口贩子贩出来的。后来想回去，又不确定家里是不是还认得她，更何况，邱聆溪对她一向不错。
　　谁晓得这次阴差阳错又重见故人，还捡了个做统领的爹。
　　墨清第一次知道，原来当丫鬟还有当上瘾的，那丫头忙上忙下那叫一个手脚勤快，乐此不疲的。
　　“拜托，就外面晃荡了两圈就在那挺尸了？”说到就到，兰菁门也不敲就闯了进来，一个黄惨惨的东西轻飘飘的砸在墨清面门上。
　　一个又脏又破的信封。
　　“什么东西。”墨清反射性的就把信封扔在地上。
　　“纪长安派人送来的信。他好歹是你名义上的丈夫，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怎么搞的泥里挖出来的。”墨清不置可否，用两个指头把信封夹了起来，打开，里面的信纸倒是完好无损。
　　“送信的那个小厮路上遇到了些麻烦。那不是重点。”兰菁拖了个凳子过来，顺手倒了杯茶。
　　清冽的茶香弥漫开来，沁人心脾。
　　那是玄沂送给乌彦的上好龙井，不清楚乌彦拿什么做礼尚往来，反正当天乌彦就提着那个精致的小罐子到了墨清房里，说喝不惯就扔给她了。
　　为此兰菁不满了很久，她好歹也在这里呆了那么多年。
　　“……”墨清根本没注意兰菁说了什么，两眼直愣愣的盯着信纸，然后眼睛越瞪越大。
　　白纸黑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单个字墨清都认得，可合在一起她就忍不住怀疑是不是看错了。
　　“恭喜你，马上做妈了。”兰菁看着墨清的表情就差笑得到地上滚两滚。
　　“谢谢，我头痛着呢。”墨清白了她一眼，把信纸随手一扔，一把扯过被子把头蒙住。
　　“你头痛什么？又不是真的要你生。”
　　“那个纪长安怎么手脚那么快，看他一副木头木脑的样子。”墨清一把扔掉被子。
　　“差不多了，也一个多月了。”兰菁对纪长安本就没什么好或不好的感觉，反正人挺好，对她家小姐也很关心照顾，就可以了。
　　其他的，她没必要管。
　　“我的好日子就快要到头了。”
　　“这封信不是刚好，乌彦也答应把比试延后，这样一拖起码再一两个月。这段时间，你还是安全的。”
　　“怎么可能？我不认为墨宇灏这个整天没事干的人会不找机会去那边看看。前两天我都差点在街上撞到他了……”墨清想想也觉得当时实在惊险。
　　“君子有成人之美。你又没做什么不对的事，私下里叫他不要声张不就得了。”兰菁看着墨清直摇头。
　　墨清在肚子里叹气，哪里有那么简单……
　　“对了，那个华凌……”从兰菁的嘴巴里突然冒出了个让墨清心惊肉跳的名字。
　　“啊？”
　　“就是那次雨霄楼外追我们的那个丫头啊……难道你不认得？”兰菁对墨清的反应实在有些莫名。不认得那丫头追她追得那么勤。
　　“认得。”
　　“前一段时间我就碰到她一次，她追了我好长一段路，今天又见到了，我花了好大功夫才把她甩掉……”兰菁撇嘴，“她手上功夫不怎么样，轻功实在是很了不得。”
　　居然能把兰菁逼到几乎落荒而逃。
　　想她身为乌国人身体底子就比一般女子好，更何况在离开乌国之前，兰菁就已经接受了一系列的训练，只是还没成啥气候，这才会落了个被人贩卖的下场。后来一直跟着邱聆溪，她的功夫甚至不会比纪长安差多少。
　　“她还不放弃？”
　　“我哪知道。”兰菁耸肩，还没见过这么不怕死的人。
　　“……”
　　手里的茶水已经有些凉了，倒了重沏。
　　“那丫头干嘛追着你不放？你欠了她钱，还是抢了她老公？不对啊，你欠的是我家小姐的老公啊……”兰菁一副很欠抽的好奇表情。
　　“你管那么多。”墨清一把抢过兰菁手里的杯子，往嘴里倒了个干净。
　　“……我那不是觉得，一个女的没事追另一个女的那么紧干嘛……”
　　“……你问她，问我干吗。”
　　“你把我当……这是什么？”兰菁的语声突然中断，然后从手下拿起一个荷包，硬邦邦的挌手。
　　她刚才坐在床边，正对着墨清，顺手把手掌撑在床上，于是刚好压到了那玩意。
　　“没什么，小玩意而已。”劈手从兰菁手里抢过荷包，直接揣进怀里。之前不知怎么掉出来了。
　　就是那半截舍不得扔了的手镯，墨清一直贴身带着。